第10章 天平兩端(七)
第10章 天平兩端(七)
晚上,夜蛾校長和五條悟似乎有急事,都被叫走了。
辦公室就只有若島老師留在那裏,乙骨憂太則來到校長辦公室找資料。
途徑櫥窗,他看見了東京都立咒術高專2005級生的合照,其中有他所熟悉的五條老師、若島老師和家入小姐,還有一名他不認識男性。
原特級咒術師,夏油傑,他曾和五條悟是最好的朋友,卻在高三執行任務時叛逃了。
好像是他在任務時失控地殺死了村民,村民們愚昧的将看得見詛咒的兩名小女孩視為災難源頭,恣意虐待囚禁對方。
他已經受不了那樣的世界了。
随後,夏油傑在企圖屠村時被阻止了,之後成為了惡名昭彰的詛咒師,被咒術界上層所通緝。
夜蛾校長還留着不少合照,其中一張合照中的夏油傑紮着黑色丸子頭,和同學們站在一起笑,看上去溫柔而從容。
這個人和乙骨憂太認識的三個大人都是同一屆的學生,使乙骨憂太生了好奇心,他問在辦公室的若島老師:“若島老師,你知道夏油前輩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嗎?”
偶像人格的若島瞳答道:“他是一個異常執拗的死腦筋。”
在若島瞳的記憶中,他覺得夏油同學和她一樣,都是很內斂的人。
不同的是,他很懂得看場合說話也極其擅長隐藏自己情緒,和五條悟是互補型朋友,而她只會單純的自閉。
“他好像一直在忍耐呢,連我都有植物作為傾訴對象,”若島瞳說:
“他卻無止休地壓榨着自己,自我消化着在祓除咒靈時産生的負面情緒,他壓抑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心卻一日複一日地飽受折磨,然後便很自然地在某天終于受不了以後大爆發。”
夏油傑是在知曉人性醜惡的基礎上,成為咒術師去保護普通人的,然而在中途卻要直面太多普通人的人性之惡,繼而他在心中問自己,真的有必要保護這群人渣嗎?
Advertisement
他心中的那個質疑的雪球越滾越大,到最後,他的信念如雪崩一樣坍塌了。
乙骨憂太:“老師,我聽不懂。”
若島瞳的偶像惡魔S屬性立刻爆發,她頭上的惡魔角動了動,惡魔尾巴也搖了搖,她邪惡地對他說:
“嗚姆嗚姆,意思是他把自己憋壞了,憋得心理變态了,所以就黑化了,叛逃了。你不要學他哦,不然老師會把你一頓暴揍,怎麽說都要先把你打到眼神清澈,痛哭流涕。”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舉起一只手:“我知道了,那個,我還有一個從剛才就很在意的點,植物,真的能算得上是傾訴對象嗎?”
雖然乙骨憂太嘴上沒明說,臉上卻一副同情的表情,就好像他在說:“老師,你也真的好可憐,居然只能跟植物講話,你沒有朋友的嗎?”
若島瞳:“……”
若島瞳氣鼓鼓地把乙骨憂太從辦公室趕走了。
學校的植物怎麽不算朋友啊?!它們都會很溫柔地跟她講話和通風報信,懂不懂什麽叫精神支柱啊!那是她高中生涯被五條悟欺負哭時唯一的心靈慰藉了!
忽然,有人在她身後發出驚天爆笑,吓得她耳朵都豎起來了。
她身後出現一個溫柔的聲音:“你的學生可真有意思,我忽然發現,你比我還要更了解我自己。”
有人從窗子那邊翻過來了,瞳轉身,發現正是她說的那位黑化的心理變态,夏油傑。
夏油傑平和地對她笑笑。
因為說對方壞話被抓包了,若島瞳露出心虛的表情。
夏油傑:“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老同學面前,她的話語變得簡短:“上個月。”
夏油傑披散着他那如墨般的長發:“抱歉,這幾年,我有點不太能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你能回來,确實有點讓人感到意外,是偶像事業遇到了什麽困難了嗎?”
若島瞳點了點頭,又開始迷迷糊糊地思考。
夏油傑不是一直在外面叛逃嗎?若島瞳這才後知後覺地說:“你被抓啦?”
“是啊,托悟的福,他瞞着咒術界上層把我關了兩年,平時也不見我,我在屋子裏無所事事超無聊的,現在是出來透透氣,可以晚點再告訴悟嗎?”他看上去倒是蠻平靜的,仿佛若島瞳此刻通風報信也沒關系。
“現在告訴悟的話,會想殺了我嗎?”
“……我還是挺珍視你們的,不要把我想得像見人就殺的殺人狂啊,我都被你們逼到只料理那些傷害他人的詛咒師了,都快感覺比我當咒術師的時候還正直了,你信不信我現在看普通人都沒什麽感覺了?”
都不将沒有咒力的普通人蔑稱為“猴子”了,看來症狀确實有所減緩。
但若島瞳還是搖頭表示不信任。
夏油傑:“況且真打起來你也不一定會輸吧。”
若島瞳:“很生疏,叫我哥的話,大概可以。”
“你那個哥哥确實蠻恐怖的,”夏油傑淡淡地說:“不過解咒後,給人的威吓感下降了不少。”
夏油傑又說:“不過,瞳,我現在是什麽事情都不想去想,也什麽事情都不想去做。”
“那你,逃跑幹嘛?”
“沒人想要被關起來的啊。”
“那麽簡單?”
“當然。”
若島瞳看着他:“你的眼神,看起來很清澈。”
夏油傑清楚她的言外之意,她想說的大概是“眼神變清澈是不是因為被悟瘋狂暴打到承認錯誤了”。
夏油傑微笑着說:“……莫名感覺不太爽。”
若島瞳非常不禁吓,兩只眼睛凝出小珍珠,被吓到小聲謝罪:“對不起。”
夏油傑:“沒關系,總之,很高興還能再見到你,瞳。”
若島瞳:“我也是。”
夏油傑安靜坐在一邊,感覺很需要一個傾訴對象,若島瞳看着他。
夏油傑:“或許就像你所說,或許就是那樣。”
他出生在普通人的家庭,父母可能無法理解他所看見的世界,一切情緒都需要他自己去消化,他會更加地克制和壓抑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去給他人添麻煩,也是變相劃分界限。
等到察覺到無法再消化那些情緒的時候,腦袋裏的那根弦已經徹底崩毀了。
夏油傑:“以前上學的時候,我總覺得,如果有一個人要被這個世界逼瘋,那個人一定是你,但是我想錯了,你挺厲害的。”
“你現在住在悟家裏嗎?”
若島瞳點點頭,想知道他是聽誰說的。
夏油傑:“聽伊地知學弟說的,聽說他有次幫五條悟取件送到公寓的時候,發現沙發上有個活的女性睡着了,吓得他差點心髒病爆發。”
若島瞳:“……”
夏油傑:“仔細一看是若島學姐,他覺得更吓人了,害怕發現什麽更恐怖的事情,所以立馬跑掉了假裝沒看到。”
“你們還會交往嗎?就當我這個老同學太八卦了吧。”
“不會了,”若島瞳垂眸,耳朵也垂了垂:“以前他就說我是騙子,不會再上我的當了。”
“我也不知道我們算是什麽呢?”她笨笨的腦袋想不出什麽結論,眼底有淺淺的水光閃過。
依然無法理解,無法理解啊。
那是若島瞳完全無法理解的事。
怪他過去飄忽不定、難以捉摸,今天對她很好,也許明天就能喜怒無常地徹底把她趕出門去。
怪她思考遲滞、無法在合适的時間做出合适的反應,再也無法樂觀期待地看待任何事。
夏油傑:“是嗎?”
他看了看鐘表,故意湊近了瞳一點:“那就不要思考了。”
“瞳。”下一秒,門被打開,若島瞳被抓住手腕往後拽。
五條悟似乎來得有點急,柔順的雪發耷拉着,還能感受到他的微喘,胸膛随着喘息起伏,眼睛纏着繃帶看不清他的表情,嘴唇微抿,修長寬大的手卻一直深攥着她的手腕,甚至到用力過猛的地步。
在這個房間裏,他一直都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