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秦律師建議第20天之後提交取保候審申請,在這期間安陸除了準備好自己的身份證明之外,就是協助秦律師整理資料,持續幾天後,秦律師在律所的簽到系統錄入了安陸的指紋信息。
安陸自認為睡眠沒有異常,飲食沒有異常,情緒也沒有異常——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他一向擅長僞裝,從僞裝不在意,到僞裝不心動,再到僞裝不恐慌。
安陸再一次失眠後頓悟,或許這是對他不夠坦誠的懲罰。
第3天,安陸退出微博賬號,無視那些祝賀、誇贊,也無視那些猜測、質疑。
第12天,安陸從卷宗中的只言片語,拼湊出柏意多年來如履薄冰的軌跡。
第18天,安陸想起柏意辦公室裏供奉的菩薩,于是半夜開車跑到公司,卻被辦公室門上斜貼的白色封條擋在門外。
第21天,律師發來微信,說申請書已經拟好,安陸在保證人三個字的冒號後邊按上指印。
第23天,安陸用自己的卡轉去保證金,站在車前,注視着柏意從緊閉的鐵門之後走向自己。
這把持續了23天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短烙囸暫地在安陸頭頂隐去鋒芒,讓他得以在柏意的懷裏獲得片刻安心。
柏意身上穿着安陸在他取保之前準備的白色衛衣和米色長褲,頭發比上次見面時短了一點,看起來乖巧許多,像個還沒畢業的男大學生,很難将他與網絡上所謂的“睚眦必報”“手段狠辣”等評價聯系在一起。
柚子葉輕輕在柏意身上拍打一遍,安陸念念有詞:“打靶歸零、迎刃而解、順順利利、好運常來……”
柏意有些新鮮,他還是第一次見安陸這種認真到有些幼稚的樣子,很可愛。
“寶寶——”柏意笑着抱住安陸,“是不是很擔心我,是不是很想我,怎麽這麽喜歡我啊?”
安陸被柏意抱得太緊,柚子葉差點要拿不住,他回抱住柏意,悶悶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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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沒有太多時間溫存,擁抱之後便上了車,律師還在律所等着見面詳談。
柏意的手機被留存調查,坐在後座用安陸帶來的新手機浏覽着最近的新聞——尤其是電影節的采訪和領獎致辭,這會兒被他反複觀看。
熟悉的交響樂聲再次響徹車廂,安陸被自己的聲音尴尬得不願再聽,又不舍得對柏意擺兇臉,只能扭頭看窗外,柏意不給他害羞的機會,把手機聲音開到最大,視頻正播放到安陸那句“我的愛人”。
“柏意!”安陸終于忍不住怒了,扭頭過來,卻不想嘴唇被柏意突然湊近親了一口。
柏意其實有點怕安陸冷臉的表情,親完就迅速順勢埋在安陸肩窩,哼哼唧唧說:“導演,寶寶,老婆,怎麽這麽疼我,是不是想嫁給我。”
“不許亂喊。”
“沒有亂喊,你不喜歡,我喊你老公怎麽樣?”
“不是老婆,也不是老公。”
“不是老婆,也不是老公,”柏意重複了一遍,“那你怎麽當我保證人,嗯?”
安陸從後視鏡看到王昱不住地往後瞟,嘆了口氣,哄柏意:“聽話,正經點。”
草,真惡俗。
王昱在心裏對自己老板翻了個白眼。
秦律師等在律所樓下,帶他們走進大廳角落的議事房間,實習生送來幾杯咖啡,秦律師随口道:“安導演最近快把我們這咖啡口味嘗一遍了,為了柏總真是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柏意牽着安陸的手點頭:“他是這樣的,很愛我。”
房間裏陷入短暫的詭異沉默,秦律師咳嗽一聲,示意他們坐下,将話題轉到案件上來。
聽完全程,安陸心裏的石頭總算落地,按秦律師的說法,沒有任何能證明柏意直接參與過犯罪的證據,所以無罪辯護的勝算很大,也怪不得柏意取保出來之後沒表現出什麽負面情緒。
案件本身沒有辯護難度,之後的談話大部分圍繞着如何在事後繼續起訴,将柏松的殘餘勢力徹底肅清這個話題展開。
涉及此類公司內部勢力争鬥之事,安陸覺得自己再聽下去有些不合适,便借口給咖啡加糖,端着杯子離開。
律所的二樓有個種滿薔薇的露臺,安陸這幾天看卷宗累了就會來這裏休息,他把杯子放下吹了一會兒風,看四處無人,才點燃一支煙。
他其實沒有煙瘾,但最近抽煙是有點勤。
火光縮小成一個紅點,安陸盯着離指尖越來越近的紅光,思路逐漸清晰——或許柏意從被傳喚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一定會無罪釋放,秦律師和王昱大概率也是在配合他的計劃。
安陸腦海中不可控制的産生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想法,一邊覺得自己不明真相時輾轉反側的二十多個夜晚很滑稽,一邊又為這個注定的完美結局感到慶幸。
不過無所謂,安陸自暴自棄的想,只要平安無事,他只要柏意平安無事。
安陸今天抽了四支煙,第五支煙點燃時,柏意在身後出現,伸手拿走煙放在自己唇間,呼出幾個煙圈之後,指了指地上用衛生紙墊着的煙頭,低聲問:“寶寶,為什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