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投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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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瞬間, 洛譚仿佛看見許城滿臉滿身是血的樣子，當她晃晃腦袋，把幻覺揮去的時候……
她又看見許城被壓在倒塌的建築物下面，全身的骨頭都斷掉了, 一聲呼救聲都沒發出來就咽氣的樣子。
她告誡自己不要瞎想, 然後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許城在一片廢墟裏呼喚她的名字的場景, 然後在走過一道門時被門上掉落下來的木頭砸到太陽穴...
洛譚感覺喘不上來氣，當她撫上她的胸口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已經接近一百八十下了。
這時, 搜救的人員到了。
他們很驚訝。
本以為如此強烈的地震必然會導致不少人受傷, 結果他們走了附近好幾個片區，卻發現受傷的人寥寥無幾，即使受傷了，也大多是在慌忙跑出時因為踩踏受了輕微傷。
他們一問, 人們都支支吾吾，只說是在災難發生前，突然心有靈犀地感受到了震感, 然後直接跑了出來。
真是奇了怪了, 搜救人員經歷過了多少天災，都沒見過這麽離奇的事。
他們剛要離開, 卻看見一個女孩子對他們說：“能不能請你們挖一個人？”
搜救隊長定睛一看, 這人竟是剛剛上任的新女皇！
他當即派了幹活最利索的兩名手下去挖人。
只是....
救援隊長在心裏暗自琢磨，不知道女皇親自命令要挖的人, 究竟是誰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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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譚注視着一塊塊鋼筋、水泥被挖掘機的機器手臂吊起, 然後放在一旁。漸漸的，空曠的地面上已經積累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巒”。
洛譚莫名地想起, 她和許城在尋找神明的過程中，曾經也探訪過不少山巒，陡峭的山路總是不那麽好走，于是她總是走在前面，許城會用手臂虛虛地搭在前面護着她，防止她意外跌落下去。
現在想來，從那段時光至今，明明沒有過去多少時間，卻發生了太多太多複雜的事。以至于，那段時光在她的記憶裏逐漸遠去，竟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十分忙碌，沒時間去思考她與許城之間的關系。
可是此時此刻，當她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挖掘機把埋在下面的許城挖出來的時候，她的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地就開始思考她與許城之間的關系。
她默念道：
【如果你今天真的死了，那我們可就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由廢材堆積起的“山巒”中突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響。
洛譚條件反射望向那邊，然後看見兩個搜救人員把許城從“山巒”中帶了出來。
搜救人員率先開始道歉：“不好意思，我們直接把整塊鋼架拖了上來，沒注意到鋼架上還挂着個人。”
洛譚沒怪罪他們。
她打量着許城。
還好，沒有滿頭都是血，也沒有全身骨頭都斷掉，但他的頭上卻生了一個巨大的包，看起來紅腫瘆人。
雖然被刨了出來，但許城還是感覺到一陣陣暈眩。
他走進去的時候，本來已經聽見了洛譚的心聲，但他轉念一想，想到洛譚未必能來得及跑出來，因此準備快速去議事廳裏看一眼。議事廳裏空無一人，他瞬間心安，但就在他即将跑出去的時候，他被一個掉落下來的鋼架砸中了頭，那一瞬間，他什麽都沒想，條件反射死死抱住了鋼架...
那重重的一下幾乎砸得他暈死過去。
他本來醒不過來的，然而就在他半昏半醒的時候，他聽見了洛譚宣布與他再無關系的宣言...
許城心裏一激靈，直接醒了過來。
此時，許城接過援救人員遞過來的消毒棉巾，呲牙咧嘴地忍着疼痛擦拭了半天，然後他靈機一動，拉起洛譚的手上就往自己的頭上摸：“你摸摸，還燙呢。”
洛譚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得了逞，摸了一手黏黏乎乎的的血和酒精。
許城不太好意思：“弄髒你了。”
洛譚：“……”
這話聽起來有點奇怪。
她嘆了口氣：“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不要再貿然沖進去了。你為什麽不先看看我們有沒有在外面呢？”
許城又碰了一下頭上的大包，再次疼得呲了一聲：“我怕若你們沒有成功跑出來，我再進去就來不及了。”
他擡起頭，看向洛譚，那一瞬間，洛譚竟然覺得他看起來有些乖：“所以，你答應我了嗎？”
果然，看起來乖都是假象！
洛譚騰地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
許城連滾帶爬地也跟在她身後走，再混合着龇牙咧嘴的亂叫，細聽之下還有些委屈：“我要是死了也就罷了，可我還活着，你不能這麽敷衍下去了，否則我要是哪天真死了，後悔的還是……”
他的話一停，因為洛譚已經轉過了身，正涼嗖嗖地看着他。
許城以為，她會罵他自己咒自己的，但她竟然只是神色複雜地嘆了一口氣：“我本來想要事情塵埃落定的那天再和你說的。”
“但你說的也有道理，沒有人知道我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洛譚回想起許瀾在日記中寫下的字字句句，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她是多麽想要為唯一的兒子過一個不留遺憾的快快樂樂的生日啊，可是，最後終究是差了一步。
許城甚至不知道，他的母親原來那麽愛他。
于是洛譚輕聲說：“我答應你。”
許城的雙眼一瞬間亮了。
他幾乎不受控制地語無倫次起來：“真的嗎，你……”
洛譚眼神中含有一絲狡黠，打斷了他的話：“但是要等到塵埃落定那一天才生效哦！”
許城并未失望。
他随着洛譚的話猛地點頭，事實上，他已經喜悅地無以言表了。
他摸了一下頭上的大包，下一刻又因為劇痛而被迫放下手，但他在心裏贊美了一番自己的包——
包啊，你可真是個功勳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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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地球各處出現數不清的天災，平時幾十年難遇的地震、海嘯、臺風、火山噴發交替出現，洛譚和科學家們意識到，異星人對地球的報複來了。
某一天，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對話框。
所有人駐足眺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無論他們走在哪裏，以什麽角度去看，都不得不确信，那确實是一個對話框。
如果是見過降落傘公司地下室裏的信息收發裝置的人，可能會恍然意識到，天空中的對話框與他們之前見到的裝置屏幕上的對話框從外觀到線條粗細都是一模一樣的。
第二天，人們發現對話框中多了一行字：
“不接受我們如果，更加嚴厲的報複你們會得到！”
調換一下語序就是：
如果不接受我們，你們會得到更加嚴厲的報複！
看到這行字的人們驚呆了。
接受什麽？
報複什麽？
難道最近的天災都是報複嗎？
無數似真似假的流言蜚語在極短的時間內流經大街小巷。
……
地球星洛川市市長府邸內，辛巴憂心忡忡地對洛譚彙報說：“自從那行字出現了以後，人們對政府的信任率就降低了不少，産生了不少傳言……”
洛譚：“什麽傳言？”
辛巴：“都是非常好笑的經不起推敲的傳言，其中一條流傳的最廣的傳言說，是政府往宇宙中丢了太空垃圾，才會引起別的神秘力量的報複……”
洛譚笑了一聲。
她輕聲說：“那就告訴他們吧？”
辛巴錯愕地說：“什麽？”
洛譚：“全部。”
她望着這位在皇宮工作多年的老人的渾濁的眼：“之前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民衆，是因為他們中可能有被異星人附身的人，可是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不會再有人被異星人附身了，為什麽不将真相和盤托出呢？”
辛巴：“可是，我們一直……”
洛譚嘆了口氣，打斷了他：“對，政府總是習慣于向民衆隐瞞真相，總是會獨立地做決策。可是一貫如此，便是對的嗎？”
她凝視着總管：“我也是平民出身。總管大人，平民并不都是愚民，也往往并不需要政府像是看護柔弱易碎的嬰兒那樣照顧他們。他們應當享有知情權。”
辛巴看着眼前的女孩，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有當初的稚嫩，而是真正像一個說一不二的當權者了。
他點點頭說：“我該怎麽做？”
洛譚：“以電視節目或者新聞推送的形式告訴他們所有的真相，然後，做一個公開投票，每人一票，選擇是以可能毀滅為代價抗争到底，還是以成為外星人寄居的空殼為代價茍且偷生。政府會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用少數服從多數的形式作出決議。”
她長長呼了一口氣，扭過頭，透過窗戶玻璃望向在政府大樓門口聚集的人群，他們舉着标語，喊着口號，臉上的表情憤怒而又真實。
而在更遙遠的天空中，橫亘着一條對話框，其中是宣示權威的話語。
整整三天了，十九個字不多不少，一動不動。
洛譚将這一切盡收眼底：“我想，每個人類應該有權處分他們自己的身體。所以，最後的抉擇，取決于他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