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讨債鬼
讨債鬼
一小時後, 洛譚放下了手中的書，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
她對人類進入星際時代的歷史比較感興趣，因此着重看了那一部分, 原來, 現在距離她的時代已經過去五百年了。
總體來說, 人類邁入星際時代的歷史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
首先是伴随着越來越多新科技的研發，人類探索太空的能力和欲望越來越強烈，又因為人口爆炸，地球越來越難以承載過多的人類, 因此在2100年, 随着一顆宜居行星的發現，人類開始試圖進行星際移民。
而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随着人類在銀行系裏探索範圍的進一步擴大，人類的居住範圍逐漸擴張到了風鳴星、煌海星等七個星球，其中居于中心的被更名為首都星, 成為全人類前仆後繼的新家園，而地球星因為設施陳舊、環境破壞日益加劇而逐漸被冷落。
接下來是第二階段。人類的野心絕不僅僅止步于探索銀河系，随着星級躍遷交通工具的進一步發展, 科學家們開始試圖挖掘其他恒星星系的秘密, 但這一次...
洛譚狐疑地翻動着手中的書頁。
但無論如何，她能看到的只有政府付出了多少的人力、物力、財力, 去進行這次史無前例的河外星系大開發, 但是，最重要的結果呢？
探索河外星際的旅程最終出于她不知曉的緣由無疾而終。
到最後, 就連專用于探索銀行系以外太空的飛船都被拆卸成為廢鐵, 或者變造成為七大星球內部躍遷的普通飛船。
最後一個階段就是她如今所處的時代了，政府和科學家們仿佛已經忘記了曾經要挖掘外太空秘密的雄心壯志, 他們将科技發展的重點放在了內部建設上，也就成了當前欣欣向榮的星際時代。
洛譚咬了咬唇，她直覺這裏面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歷史書上一定少了些什麽。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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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的房門被從外敲響了。
她打開門一看，王儲安德烈正站在門口。
洛譚意外：“你怎麽來了？”
安德烈無愧被譽為脾氣最好的王儲，洛譚幾乎沒看見他發過脾氣，此時，他毫無架子地倚着門窗，笑意溫柔道：“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洛譚連忙給他讓路，然後聽他在身後笑着說：“這裏的陳設果然不錯，我特意交代他們把你安排住在這裏，離皇宮也近一些。”
【所以，他是專門來找我聊天的？】
望着洛譚藏不住困惑的臉，安德烈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輕聲說：“明天就是建國紀念日了。”
“啊。”洛譚突然想起來，當初自己被坑蒙拐騙到首都星就是因為這個建國紀念日！她以為這是一場充滿快樂的、到處都是高科技和美食的度假，結果後來卻發生了那麽多事情！
安德烈意有所指：“明天晚上，皇宮會舉行盛大的晚會，有舞會、有煙火，還有表演和美食。”
洛譚點了點頭：“那場面一定會非常精彩！”
一秒...兩秒....
安靜的氣氛一寸寸蔓延。
洛譚：？
難道他不是想讓我附和？
另一側的王儲簡直笑彎了腰：“我是想邀請你，明天作為我的舞伴，和我跳第一支舞。”
洛譚的嘴逐漸張成“O”形。
“怎麽，我沒有這個榮幸嗎？”
“不不！”一看見安德烈臉色一變，洛譚脫口而出。
“那就這麽說定了！”
“我...”
安德烈繞開仍在一臉茫然的洛譚，視線投向她桌上翻開到一半的書，頗為意外道：“歷史書？”
還沒等洛譚說話，他就若有所思道：“從歷史中挖掘真相的線索，确實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洛譚：...其實我沒想那麽多，我只是不想當個智障。
安德烈卻話鋒一轉，表情也歸為嚴肅：“根據許督察他們在降落傘公司地下室裏的發現，之前的數起動物傷人事件也與降落傘公司有關，你還記得我們在洛川市列車隧道裏見到的蜘蛛嗎？它上面标注的C區008號，就是降落傘實驗室裏的編號。”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對于洛譚來說，降落傘公司的所作所為簡直不可理喻，明明靠培育人工智能寵物就可以大賺特賺，還非得搞出一個神秘實驗室，專門把世界上最兇猛的動物雜交到一起，這是在養蠱嗎？他們喜歡養蠱也就算了，還非得把蠱放出來，弄到世界各地去搗亂！
聽聽，這是人幹的事嗎！
安德烈：“原因還在調查，只是，我也能猜到一點。”
他的笑容很冷：“不過是崇尚極端進化的組織罷了。”
安德烈的目光回落桌上攤開的歷史書上，淡淡道：“你也知道，在人類剛剛邁入星際時代的時候，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人類試圖進行進一步的星際探索。只是，在得到真正的成果之前，這個計劃就告終了。”
洛譚的眼睛亮了起來，真是剛要瞌睡就有人遞枕頭，這不就是她剛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嗎？
“那時候我還沒出生，所以很多緣由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種傳言是，我們的前輩在星際探索的過程中，遇見了比我們高級百倍千倍的外星人，為了防止入侵，也就放棄星際探索計劃了。”
“這個傳言是真是假無人知曉，但随後卻如雨後春筍般興起了許許多多的民間組織，它們都有着一個共同的宗旨。”
“什麽？”
“推進人類在各個方向無止境進化，以應對外星入侵。”
洛譚率先感到的是荒謬：“進化不應該是由外力推動的，而應當源于自然界的選擇和環境改變。”
安德烈看向她：“對。但如果你将這個目的代入到降落傘公司的行為中，你就會發現他們的行為邏輯一目了然了。”
“他們認為人類身軀過于羸弱，于是試圖用兇猛動物與人類思維進行融合，從D區到A區，這是他們逐步進階的人工選擇。”
“而至于你說的自然界的選擇和環境改變——”
“如果我們沒有成功阻止那些實驗體引起暴亂，你說說，會發生什麽？”
洛譚意識到了什麽：“它們會在人類社會大開殺戒。而在這個時候，降落傘公司就可以順勢介紹他們的技術，從而讓人類主動與具有狩獵優勢的動物進行融合。因為...到那個時候，人類社會将回歸遠古時代适者生存的本質，只有身體強壯、高度進化的人才能活下來。這是...他們要制造人為僞造的自然選擇。”
她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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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洛譚趕到葬禮現場的時候，她的思緒才從剛剛與安德烈的對話中掙脫出來。
葬禮紀念的是在實驗室探索行動裏被藤蔓實驗體殺死的警員。
上次分別時，許城偶然提起過告別儀式舉行的時間，但洛譚卻把它記在了心裏。
黑白的照片上，年輕的警員穿着筆挺的制服，像是才發現有人偷拍一樣，朝着鏡頭露出一抹羞澀的微笑。
他的墓碑上，簡明扼要地刻着生卒年月，記載着一些他曾做過的好人好事，得到的榮譽獎項，這一切都證明，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許城看見她，有些意外的樣子，朝她打了個招呼：“你來了。”
“嗯。”洛譚站到他身邊，跟随着其他人的步調，鞠躬，獻花。
她看着警員年輕的臉，心中陡然不是滋味起來，她想：如果我能早一點預知到他會出事就好了，這樣的話，她就能在他們出發前阻止他了。
很久沒出現的小愛在她的腦子裏吵吵嚷嚷：“這不是宿主你的錯！出發之前的時間點太早了，就連預知系統都無法測算出此行的受害者數量，更別說具體是誰了。”
兩位看起來很憔悴的中年人在許城的攙扶下走到墓碑前，他們的臉上有悲傷，也有憤怒，其中的男人一把甩開許城的手：“你給我滾開！都是你們這群劊子手，害死了我的兒子！說是執行什麽任務，我看，就是你們這些人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吧！”
中年女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許城很愧疚：“對不起，是我們之前的預案出現了問題，我作為指揮官，理應對他的死負責。您二老這邊如果有什麽需求，也可以盡管提...”
中年男人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才不要這些冠冕堂皇的儀式！賠償金呢？政府難道不應該提供賠償金嗎？”
許城：“政府會提供賠償金，等告別儀式結束後，我會和您談相應的金額，您二老後續的生活需要，政府也會盡可能滿足...”
洛譚卻在系統信息中一眼看見了一個畫面，驚訝地在心中默念：
【咦，可是如果把賠償金給他們的話，他們會出門直接賭錢輸個精光，然後再找政府說被人搶了，再來源源不斷要錢啊！】
剛剛臉上才雨過天晴的中年夫妻的神色瞬間就變了。
哪裏來的聲音？
他們左顧右盼都沒看見說話人。
但他們卻不太敢叫嚣，畢竟那道聲音說出了他們真實的想法，既然政府允諾會照顧他們二老之後的餘生，那政府的錢不就成為他們源源不斷的小金庫了？
面對許城瞬間變得懷疑的目光，他們的态度瞬間變得弱勢下來，之前的色厲內荏一掃而空，只能徒勞地辯解：“我們只是想換個大點的房子。”“不不不，什麽房子，我們就想買點吃的...”“我們也是想為政府分憂啊，要是這錢不能生錢，那又不禁花，還是得找政府要錢，這多不好意思啊。”
許城的神色冷了下來：“政府會按照你們的生活條件設置賠償金補助，不會源源不斷地給你們錢。你們也不應該把親生兒子的送命錢，拿去吃喝嫖賭。”
女人連忙應聲：“對對對，警官教育的對！我們一定聽話！”
男人則露出了一個讨好的笑：“您說的我們都同意，那我們...”他臉上的貪婪無法掩飾：“什麽時候能拿到賠償金啊？”
許城痛失戰友的悲傷情緒幾乎被這兩夫妻的無恥言行澆熄了，他看清了眼前這兩個人的面目，也清晰地知道，雖然有名義上的監督制度，但政府不可能時時刻刻盯着賠償金的具體用途，因此警告就只能是警告而已。
可是，他又能怎麽辦呢？
就算知道這筆錢落不到正途上，就算看出來他們根本不在乎兒子，可是....
就當作是替他照料生他養他的父母了。
許城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句，然後當即就要叫負責此事的人帶中年夫妻過去簽署協議，卻聽見——
【可是，死去的警員已經和他的父母斷絕關系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