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夢游者
夢游者
深夜, 皇宮。
洛譚躲在走廊裏的柱子後面，實在無聊時就蹲下身扒拉扒拉地上的草葉，嘆了口氣：“他們真的會半夜夢游走出來嗎？”
許城就站在她旁邊：“應該會吧。按照監控顯示，他們幾乎每個晚上都會出來, 但是監控在他們即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掐斷了。”
洛譚手中動作不停, 将草葉折成一個蜻蜓插在了許城的頭發裏, 拍拍手站起身，環顧了一圈道：“你還別說，站在這裏還挺吓人的。”
她的腦海裏瞬間冒出了許許多多小時候看過的懸疑恐怖小說。
當她的目光掃向嶙峋縱橫的樹杈，她想：
【這棵樹長得可真像個人, 像是懸疑小說說的瘦長鬼影。】
當她的目光掃向走廊的地面, 她想：
【這地毯的紅色可真正，簡直像是鮮血染紅的一樣。】
一陣幽風穿堂而過，吹過建築的表面發出輕響。
她的目光在瞥到遠方一處時定格住——
【咦，那裏怎麽多出了一道影子？】
……
許城心尖發毛, 他忍無可忍，但他又不能和洛譚說不要再在腦子裏播報鬼故事了，只能試圖吸引洛譚的注意力, 委婉道：“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洛譚腦內自動循環播放的鬼故事一停, 她饒有興致地開口：“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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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城一張嘴：“我有一個朋友……”
然後他直直對上了洛譚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目光，急忙辯解道：“不是我！”
洛譚：我就靜靜看你表演。
許城洩了氣：“好吧, 我媽媽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關于外星人的，不是很有趣, 你要是不想聽就算了。”
洛譚瞬間有了興趣：“聽聽聽！”
現代流傳着外星人的故事也就算了, 沒想到星際還有這樣的故事，快讓她來看看星際的外星人與現代有什麽區別！
許城想了想, 道：“在河外星系中據說有一個星球，星球上的人們預測到，他們的家園将會在一百年後毀滅，所以，他們需要在一百年內找到新家園。”
“沒了？”
許城努力回憶了半天：“沒了。”
洛譚：“不是……那他們找到新家園了嗎？”
許城無奈地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聽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太困了，剛聽了前半截就睡着了。”
洛譚幽幽問：“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讓我也和你一起共擔故事聽半截的痛苦嗎？”
許城：“……”他剛要辯解，就看見洛譚的目光歸于嚴肅，她壓低聲音說：“有人出來了。”
兩人連忙站好，用粗壯的柱子擋住自己的身影，然後悄悄探出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一看，兩人直接怔在了原地！
“吱呀——”一扇房門被從裏面推開了，随之而出的人低垂着頭，看不清臉，但從發型上，許城瞬間意識到這就是那個費雪！
接二連三地，數扇房門被從裏面徐徐推開，屋內的人走了出來，排成一列，一個一個向外走去。
洛譚意識到，絕大多數“夢游”的人竟然都是女人。
每個人都低垂着頭，像是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但他們腳下的步子卻絲毫不慢，反而越來越快，像是很急于到達目的地。
“跟上去！”許城低聲道。
于是，他們就綴在這群人的後面，向着未知的地方趕去。
皇宮的附近有一片海灘，往日白天這裏總是游人如織，而在黑夜籠罩大地的夜晚，這裏黑漆幽暗，空無一人，只能聽見海浪規律性拍打的聲音。
而在此刻，沙灘上卻陡然出現了一行人，當他們的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時，下一秒，他們突然加速，朝着海岸的方向猝然跑去！
“等等！別跑！”許城一急，直接喊出了聲。
下一秒，這群人齊齊停下了腳步。
許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冷寂而幽暗的海灘上，海風穿梭而過，一時間只能聽見風聲和他們的呼吸聲。
他們會回頭嗎？
如果他們擡起頭，我會看見屬于人的臉嗎，還是……
不久前洛譚講的鬼故事一遍遍在他的腦海裏反複播放，眼前的景象和想象中的詭異畫面彼此結合，帶來令人刺骨的膽寒滲入骨髓，他忽然感覺深夜的海灘好冷，他的每一處毛孔都在戰栗，他的牙尖打戰，他要支撐不住了，他要站不住了……
【他怎麽一直在抖？】洛譚郁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許城：……
恐怖情緒頓時煙消雲散，許城一秒破功。
他為什麽會抖？看過那麽多大風大浪的他還會害怕嗎？還不是因為那堆不合時宜的鬼故事嗚嗚嗚。
所幸，夢游的人沒有回頭，他們繼續跨越海灘，走向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海。
許城：“現在怎麽辦？他們要跳海了！”
“我現在就叫警署的人來，把他們攔下來！”
“別動！”洛譚眯起了眼：“你看他們，好像并不是要跳海。”
此刻，天邊的月亮終于沖出烏雲的層層遮擋，清明的月光照在了雪白的沙灘上，也照清了海岸上的一群人的動作。
他們并未如同許城想象的那樣一步步往大海的深處走，然後墜入急速的洋流，而是走了幾步，走到海水沒過小腿的位置，就一動不動了。
許城心裏浮現出一個荒唐的猜測：他們以為自己是海裏的望夫石望妻石嗎？
下一秒，他們的動作讓他險然再次驚叫出聲。
從費雪到所有夢游的人，他們都彎下腰，俯身下去，将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浸泡在海水中，即使是無法浸泡的部位，也要盡可能貼近海水，他們的表情不得而知，但從他們的動作來看，那一定充滿着狂熱。
有人尖叫着在海水裏打滾，不顧被海水嗆到的痛苦；有人大口大口吞咽着海水，從急促的動作看來，滾進喉嚨的仿佛不是鹹腥的海水，而是仙露瓊漿；甚至還有人徒手摳起海中石頭上附着的生蚝海蛎，就往嘴裏塞！
“他們被海洋生物附身了？還是我被邪神附體了？”許城難以置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他猛地揉了揉眼睛，要不是洛譚還在自己身邊，他可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洛譚幽幽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他們就是被附身了。”
“啊？”
“你聽說過一個傳言嗎？魚的記憶只有七秒。”
魚的記憶差，他們最近的記憶變差，魚渴望海水，他們深更半夜不睡覺也要來親近海水，所以眼前看到的這些人變成了魚？
許城的腦子簡直轉不動了。
這時，他的餘光突然觸到海岸線的另一處角落，不動了，他伸着手指，聲音抖索：“你看那裏！”
他們跟随這些人來的僅僅是海岸線上的一處沙灘，但這并非唯一的一處沙灘，而在其他幾處沙灘上，也有着與皇宮中人做出相似舉動的人。
許城和洛譚繞着海岸線走了一段，看見的“夢游者”就有數百人之多！
許城心驚膽戰：“他們，還是人嗎？”
洛譚檢查了一下系統，明明這群人已經在海水裏腌了這麽久，但系統依然沒有警告，這說明，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現在應該還是，但是以後就不一定了。”
正在這時，系統上的提示紅點驟亮，洛譚點進去，發現正好在目前自己所處的區域。
她的心跳瞬間加速，心念微動，點開了動圖。
然而，她看到的，不是這群“夢游者”的下場，而是一只長相怪異的怪物。
它的身軀如同豹子般矯健，但卻有着一副寬大又圓潤的鳥類翅膀，正在空中飛翔。
這是什麽？
洛譚猶疑地看向沙灘，海水依舊一下下沖擊着海岸，“夢游者”們依舊在進行他們的玩水運動，一切都毫無異樣。
她回過頭，身後是更加靜谧的沙丘，沒有風流，沒有聲音，沒有一絲風吹草動。
細軟的沙粒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她一腳踩下去，卻只能聽見自己腳步聲的回響，遠處海浪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喪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