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是你大爺
第0042章 我是你大爺
紀無虞在短暫的為陸嘉一的身體情況松了一口氣時,并不知道段彥松在打什麽樣的算盤。
從回到段家以後與段彥松的數次沖突與較量中,紀無虞對段彥松的感情既不像父子,又不是敵人,也并不曾真的被段彥松所壓迫,但卻一直在反抗。
三月底時,鹿城迎來了倒春寒,因為對冷刺激敏感,這種驟然降溫的天氣,陸嘉一除了上班就不再外出。一心一意對付自己剛收到的霍格沃茨城堡。
紀無虞把衣服放進洗衣機,走進客廳看見陸嘉一幾乎埋到樂高顆粒裏的頭,好心問:“要幫你分類嗎?”
“不用,剛開始拼基座呢,都是大塊,你忙你的吧。”陸嘉一頭都沒擡的說。
每當這時,紀無虞總是有一種被嫌棄的感覺。
好像因為生活太簡單,陸嘉一不需要什麽別的幫手也可以做好。
家裏實在是空間不大,紀無虞向來是不在家裏辦公的,但最近這段時間也開始把工作帶回家。
相對去年剛上任時,紀無虞的效率明顯在提高,但是相應的,因為受到段老爺子的特別交代,工作的任務也在不斷加大。
臨近中午的時候,陸嘉一做飯,紀無虞起身去倒垃圾。
段彥松在拿到陸嘉一的病歷之後尚未來得及有什麽大的行動,但不知怎麽的,想了兩天,倒是很想看看陸嘉一真人。
之前的一面太過倉促,也确實沒留下什麽印象,現在既然要用到陸嘉一,別管是橋梁還是工具,總是要再看一看。
段彥松年輕時就是這樣,做什麽事都不會悄悄的,即使要害人,也要将不必保留的部分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認為這樣才能給敵人造成心裏壓迫。
所以,說是要見陸嘉一,其實是要紀無虞知道自己要見陸嘉一,不然根本不必帶着助理高調的直接前往布廠營。
雖然對偵探送過來信息已經有所了解,但是段彥松真往布廠營來的時候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好歹已經是段家少爺的紀無虞真的會在這種地方住下,心中不禁對陸嘉一有了更多的想法。
Advertisement
段彥松的轎車堪堪能開進小區,經過二單元時,剛好看見紀無虞在扔垃圾。
為了節省時間,紀無虞下來時只穿了件黑色長羽絨服,露着半截小腿,腳上圾了一雙藍色棉拖鞋,嘴裏叼着煙,襯着背後的舊樓。
不知情的大概會以為哪個男模在拍廢墟風的雜志照。
不合歸不合,但以一個父親的眼光去看兒子,紀無虞實在是一件遺傳了父母優點的完美繼承品。
如果不是這尖銳的親子沖突,段彥松也不能否認會為自己有這樣外形的兒子驕傲。
這種複雜的情感沒能持續幾秒,紀無虞也看到了段彥松的車。驟然變色。
紀無虞眼裏閃過厭惡,将煙頭扔到地上踩滅,并沒有主動走到車前。段彥松隔着車窗能看到紀無虞的神情,想也許自己今天來之前應該多考慮考慮。
短暫的思索之後,段彥松先下了車。
“你這是什麽意思?”紀無虞壓着怒氣問。
段彥松故作輕松的說:“你置辦的新房産,我當父親的來看看,不是應該的嗎?”
紀無虞對于段彥松這副總是輕描淡寫假裝淡定的嘴臉已經厭煩透頂,甚至感覺到疲憊,“我們之前已經說好的,你提了條件,我也做到了,你還是找到這裏,你的信用呢?”
商人講信用,這不必說了。但段彥松聽到的是一個兒子在問父親,你的信用呢。
這樣的指責要比之前很多次紀無虞對他的吼叫、嘲諷要有力多了,甚至讓段彥松難以再用自己一貫的的話術去反駁。
段彥松藏起自己的慌亂,否認說:“我只是路過,順帶來提醒你今天你爺爺的生日,并不是來找他的。”
就是這個撒謊樣子,紀無虞看着段彥松,這就是自己生物學上的父親。
他生出一種無力感,面對愚蠢固執的段彥松,紀無虞承認自己根本沒有那麽大的精力次次都據理力争,于是他說:“下次不要路過了,爺爺晚上的生日宴我會提前去的。”
這大概是紀無虞第一次在占理時沒有跟段彥松争吵,段彥松有些不知所措。
助理看兩人不吵了,從車上下來,提着幾盒補品,“紀總,這是段總專門給小陸先生準備的。”
紀無虞沒有接,跟段彥松說:“你走吧。”
車駛出小區時,段彥松扭頭從車後窗看到紀無虞撿起地上的補品,扔進了垃圾桶。
紀無虞上樓時陸嘉一已經做好了飯。
他瞅了瞅紀無虞凍的蒼白的兩條腿說:“怎麽倒個垃圾這麽久?”
“抽了兩根煙。”紀無虞鑽進衛生間洗手,然後坐下吃飯。
“我看見你爸了。”陸嘉一左等右等紀無虞不回來,就站陽臺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紀無虞跟段彥松。
“那你怎麽不下來打聲招呼?”紀無虞夾了一塊雞排問。
陸嘉一呆了一下,“我怕打擾你們聊天。你爸是不是讓你回去呢?”
“嗯,不過我跟他說了,給你一千萬不行,至少十個億你才會放我走,他聽完就回去湊錢了。”紀無虞說。
陸嘉一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那要湊很久嗎?”
“應該會很久,因為他那個人不怎麽聰明,可能一輩子都湊不到十億。”紀無虞說着用筷子敲了一下陸嘉一,“別光傻樂,吃飯!”
就像之前紀無虞帶陸嘉一去看動畫電影,他想給予陸嘉一的也是動畫世界的簡單。
毋寧說,陸嘉一的世界本來就很簡單,不能因為和紀無虞在一起就要變得複雜,就要去考慮那些超出心髒所能承受的事情。
紀無虞會每天早上幫陸嘉一加熱中藥,晚上幫陸嘉一擺放好拖鞋。同時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将麻煩抵擋于門外,就算麻煩已經上門,也可以诙諧的一掃而過,讓陸嘉一甚至來不及看清楚是什麽。
收拾餐桌時,紀無虞說:“我晚上要參加個宴會,可能回來很晚。”
“會喝酒嗎?”陸嘉一問。
“應該會。”那是段老爺子的生日,來的人也大部分要比紀無虞輩分高,地位高,喝酒大概是免不了的。
“那你不要喝多。”
等紀無虞穿上衣服要出門時,陸嘉一跟在後面再次擔心的說:“千萬不要喝多,如果吐在這裏,我可一點辦法也沒有呀。”
“....”紀無虞一臉黑線的離開了家。
因為是段老爺子的生日,大家确實也都保持着分寸,紀無虞喝了一些,但遠遠沒有到吐的程度,九點段老爺子去休息,他也離場,段家的司機送他回布廠營。
路過凱旋公園時,紀無虞有些頭暈,他轉頭看向窗外,“凱旋”兩個大紅字靜靜的粘在公園門口的石頭上。
他腦子裏又浮現出一些片段,關于遇到陸嘉一的片段,無論怎樣想,無論哪一次,都讓紀無虞唏噓,會生出如果錯過了的恐懼,也會生出這都是注定的喜悅。
遇見陸嘉一就是注定的。
紀無虞輕手輕腳的洗漱完,躺下時還是吵醒了陸嘉一。
“幾點了?你喝多了嗎?”陸嘉一半睜着眼睛問。
“沒有,只喝了一點點,睡吧。”
陸嘉一扭過去,背靠着紀無虞的胸膛睡。
越來越頭暈的紀無虞就抱着陸嘉一,手繞着陸嘉一額前的頭發,絮絮叨叨開始說酒話,“...小七,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你那時候都八歲了,怎麽記性那麽差...你還叫你爺爺來打我,我耳朵縫了7針呢...你都沒看到嗎...”
陸嘉一被煩的不行,在被子裏使勁兒掙了兩下沒掙開,紀無虞還在絮叨,“....真的不記得了嗎?”
陸嘉一翻過身,想了想,跟紀無虞說:“記得呀,我都記得呢。你在孤兒院被人欺負了是不是,被打得可慘了。然後就不想活了,是吧?在凱旋公園的人工河邊,我拉住了你,跟你說不要悲觀,要對人生抱有希望。你現在雖然是個孤兒,但至少有爸爸呀,也許有一天就找到爸爸了,說不定爸爸還是個大富豪。然後你就不跳了,跟我聊天,我跟你說要珍惜生命,我都不知道有多羨慕你有顆好心髒呢.....”
陸嘉一大概又說了上百句話,将這個現編的故事講完,紀無虞沒了聲音。
陸嘉一把被子蓋好準備繼續睡,這時明明已經睡着的紀無虞抱上來,“小七,你太厲害啦,你講的太好了...就是這樣,難道你是文學家嗎小七....你是文學家嗎?”
哄睡失敗的陸嘉一把紀無虞踹開,卷走被子,“我是你大爺!”
紀無虞安靜了一會兒,又纏上來,“我想草我大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