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審判
第0032章 審判
紀無虞第二天加了一會兒班,六點半興致沖沖的去了陸嘉一的小區。
那幾天鹿城下了第一場大雪,紀無虞把車停在小區門口,踩着嘎吱嘎吱響的雪上樓,在樓道裏碰上要下樓的陸嘉一。
“你來這裏幹嘛?”
“你去哪?”
兩人同時問對方。
陸嘉一連續幾天晚睡,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紀無虞因為工作上的事情順利解決,看上去容光煥發。
兩人各自打量了對方幾眼。
陸嘉一先開口,“你有事兒嗎?有事的話快點說,我要去超市買東西。”
“我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完的,你先去買,回來再說。”
樓道裏風呼呼響,陸嘉一把脖子縮進羽絨服裏,轉身繼續下樓。紀無虞就跟在後面。
陸嘉一回頭,“你跟着我幹嘛,在門口等着就行了。”
“小區門口有條比你還大的流浪狗,我跟着保護你。”紀無虞一本正經的說。
神經病!陸嘉一回過頭,兩個人踩着雪,一前一後到了小區門口不遠處的一個小超市,紀無虞在門外等,一根煙的功夫,陸嘉一提溜着購物袋,雙手插在羽絨服裏,“走吧。”
“買了什麽?”紀無虞問,試圖把購物袋接過來。
“肉包子,喂狗的。”陸嘉一躲過他,很傲嬌的走在他前面,購物袋裏的東西發出撞擊聲。
Advertisement
紀無虞跟在後面無聲的笑了笑。
等到了家,陸嘉一把外套脫了第一句先問:“什麽事你說吧。”
紀無虞外套都沒脫,站在那裏有一種被審判的感覺。在陸嘉一的巡回法庭,紀無虞尚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就要接受陸嘉一的審判。
他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裏想了想,就是因為偷了陸嘉一兩顆眼淚嗎,看給陸嘉一寶貴的。
就要這樣興師動衆急不可待的審判自己,難道陸嘉一的眼淚是什麽價值連城的珍珠嗎。
電視劇裏再矯情的女演員,只要哄一哄,就會破涕而笑,還會主動的沖上去親一親,叫老公。
紀無虞又是帶陸嘉一吃飯,又是打賞。陸嘉一非但沒有做到這些,還要繼續矯情下去,甚至還要給紀無虞處以刑罰。
“你直播打賞的那個是我。”紀無虞說。
他想,陸嘉一到底是有多笨,紀無虞的網名都那麽明顯了,而且打賞了這麽多,居然都沒有看出來,眼睛盯着的都是那些說些甜言蜜語實際上只是饞陸嘉一身子的人。
“我知道是你。”陸嘉一悶聲說,“我看網名就知道是你了,你幹嘛那樣做,我用你的錢去還你的債,這算是什麽事兒呀。”
陸嘉一說着拿出手機,當着紀無虞的面轉給紀無虞一萬三千八百二。
“什麽意思?”紀無虞皺着眉頭問。
“你打賞的那些錢,我分到了這些,都還給你,不要再這樣做了。”陸嘉一把手機收起來說。
紀無虞難以置信的大聲說:“我他媽打賞了十幾萬,你就分到了這一點?”
十幾萬?陸嘉一也難以置信,誰會沒事兒通過那種方式給別人塞錢。
可是這個人如果是紀無虞,也沒什麽好奇怪的,畢竟紀無虞能做出專門花錢讓人打手槍這種聞所未聞的事。
陸嘉一想了想安慰他,“那些錢平臺會分走大部分,剩下的我們三個平分,差不多就是這些。我只能把我收到的還給你,別的我也沒有辦法。”
“我在乎的是這些錢嗎?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你怎麽就非要跟這點錢杠上了。”紀無虞短暫的陷入對牛彈琴的絕望。
“我欠你錢,還你不是應該的嗎?”陸嘉一說完去廚房把剛買的生抽和料酒擺好。
跟紀無虞争論這些是沒有意義的,在這件事上兩個人的認知是完全不同。
可是紀無虞不準備就這樣結束,在百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來找陸嘉一,不是為了站在這狹小的房子裏打嘴炮,說些不值錢的廢話。
紀無虞要的是把陸嘉一帶回家,放在自己身邊。
這就是紀無虞在陸嘉一這件事情上的策略,只講目的,不講動機。
紀無虞的口袋裏還有一個重要的道具,于是紀無虞改變了策略。
他跟在陸嘉一身後輕聲說:“其實我今天來這裏不是跟你說錢的事兒,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說着他拿出那只被賦予了極其巨大的意義的鉛筆。
陸嘉一接過來,那真的是一根很普通的鉛筆,陸嘉一的書桌上大概能找出幾十根這樣的鉛筆。
紀無虞驅車幾十公裏來專門送這根普通的鉛筆,陸嘉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想它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所以就趕緊給你送來了。”紀無虞靠近一點說。
“謝謝。”
“我去你房間裏時發現的,你還忘了把那張還款計劃給撕下來。而且我看了看,那張書桌其實更适合畫畫,床也很軟很結實,對吧?廚房也适合你按照你的口味做菜...”
陸嘉一看了自己家狹小的廚房,打斷他,“你想說什麽?”
“其實住在我那裏更方便。如果你非要還錢,也可以慢慢還,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那住在我那裏就不再付你錢了,你就用自己的工資慢慢還,我也不着急用那些錢,所以你也不用急。”紀無虞說的颠三倒四,缺少邏輯。
但是陸嘉一很快聽懂了,他擡起頭仰望着紀無虞,“可是,我自己有家,如果不是為了掙錢,我為什麽要住在你家裏?”
法官陸嘉一在對紀無虞的審判中,因為嫌疑人不守規則試圖賄賂,化身為法警陸嘉一,對着混淆視聽的紀無虞開槍。
大概是帶着冷凍魔法的子彈吧,紀無虞被擊中,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如果紀無虞會撒嬌就好了,陸嘉一這樣心軟,聽到紀無虞抹着眼淚說:“求求你啦,去我家吧,陪陪我吧,做我的家人吧。”肯定就要立刻收拾東西跟着紀無虞回家了。
或者如果陸嘉一是一只兔子或者一只貓咪就好了,腦子笨,想的又不多,只要有吃有喝,住在哪裏不一樣呢,況且紀無虞會買最貴的草、營養最豐富的口糧。
最重要的是,當兔子和貓咪生氣,也不過是找個角落睡覺,睡醒就忘了,看到食物還是會偎向紀無虞,不會有自我,不會要平等。
可是,在短短一分鐘裏,紀無虞想的這些方法都沒辦法實現。冷凍魔法很快解除了,紀無虞嘆了一口氣,用一種很傷感的語氣說:“你怎麽這麽倔。”
那是北方人常用來形容小孩子常用的詞語。
陸嘉一是倔嗎?事出要有因,明正才能言順,陸嘉一只要想要一個明确關系。
紀無虞伸過來的手,是債主的手,還是愛人的手?當陸嘉一握上去,是屈服于對債主的敬畏,還是出于對愛人的渴望?
雖然說愛人尚早,但倘若有一天陸嘉一真的愛上了紀無虞呢?
那是愛上了債主,還是愛上了金主,還是愛上了愛人紀無虞呢?
如果是債主或者金主,大概會為陸嘉一的愛而感到不體面,回饋給陸嘉一的愛也一定拿不出手。
可是,如果愛上的是愛人紀無虞,那陸嘉一将會得到光明磊落的回饋:“我也愛你啊。”
陸嘉一睫毛顫了顫,“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這怎麽能算是倔呢。”
紀無虞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什麽東西。
陸嘉一又威脅說:“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賞了,如果再打賞,就舉報你私下騷擾我,平臺會封你號。”
榜一大哥紀無虞咬牙切齒,“你還打算繼續直播呢,不要命了了嗎?”
“我休息幾天就好了,再說只是晚睡半個小時。”陸嘉一垂着眼睛,暖黃的客廳燈下,睫毛泛着柔和的光。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說了我不着急用這些錢,說了不用你着急還。你到底要幹嘛?”紀無虞大聲說,他看了看有些吓到的陸嘉一,聲音小了一些,“是怕我上門來要債騷擾你是吧?你放心,我以後絕不再上門來找你...”頓了頓,他又嚴謹的加上一句,“除非經過你的允許,行了吧?”
“那,看情況吧。”陸嘉一也嚴謹的說。
紀無虞冷笑一聲,“我說了不來就不會來,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紀無虞直接上門是會打亂陸嘉一的計劃,但也沒有那麽重要。
重要的大概是陸嘉一如果只用工資還錢,可能十年後才能真正解除債務關系,那時再去說其他的,豈不已經太晚了,紀無虞可能已經手裏牽着一個,懷裏抱着一個了。
雖然紀無虞是個gay,但萬一呢,萬一又愛上女人了呢。
或者紀無虞已經遇到了比陸嘉一更加可愛,更加有趣,更加好看的男性愛人,那可怎麽辦呢。
就這樣,兩個沒有談過戀愛的笨蛋,在飄着雪的夜晚,相對而立,陷入了不曾發生的危機與煩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