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過敏

第25章 煙花

第0025章 煙花

紀無虞在中秋節那天有一次見到段老爺子，在先進昂貴的醫療團隊的治療下，段老爺子已經恢複了大半，最近一個月開始頻繁的會見集團的重要人物。

這讓段彥松和段延年都開始蠢蠢欲動。恨不得立刻找出對方的漏洞，在段老爺子遺産分配或者繼承人的指定上占據上風。

盡管總是覺得紀無虞跟自己不一心，但正在這種時候，段彥松最大的優勢仍然是紀無虞。段老爺子對紀無虞态度不明，段彥松就不遺餘力的在工作彙報或者家宴上提起紀無虞，企圖增加紀無虞在這個家裏的曝光度。

“我最近見了幾位董事，也聽說了無虞的手腕，比起其他年輕人确實是要強一些。”段老爺子對身側的段彥松說。

“那是當然。這才不過兩個月，咱們下年度光設備租賃這一塊就比往年省下了将近十個點，能做出這樣的成績，證明無虞這孩子堪當大任。”段彥松坐在段老爺子右側，看似在跟段老爺子說話，實際上聲音穿過整個大廳。

“無虞确實做出了成績，這多虧弟弟給自己的兒子擡轎。”段延年在左側說。

飯桌上段延年的家眷更多一些，都不懷好意的笑起來。整個集團都知道紀無虞先拿段彥松開刀，這個事兒自然也傳到了家裏，連下人都知道紀無虞跟段彥松在工作上對着幹。

段彥松面色不好，但也并沒有當場發作。李茂青冷笑一聲，“吃裏扒外，這樣的人能當什麽大任。”

整個桌子上的眼光都集中在紀無虞身上，段彥松一家三口在飯桌上出醜，大概是中秋節最好的節目。

段彥松明知道自己因為設備租賃的事情成了集團的笑柄，還要為了争取段老爺子的肯定把這件事拿到飯桌上說。他那個老婆明明出身名門，這種時候不僅不去維護段彥松的面子，還要跟段延年一起落井下石。

這樣看，段彥松真是蠢的可憐。

但是也沒有可憐到紀無虞幫他解圍，在飯桌上跟他裝父慈子孝。紀無虞裝作沒聽到，用筷子夾起一塊蟹腿肉，沾了料放進嘴裏，擡頭跟大家說，“這個挺好吃。”

段老爺子拿起筷子，“工作上的事都不要再聊了，吃飯。”

走過場的紀無虞飯後就要離開，被段老爺子叫去書房，段彥松跟過來囑托道，“好好跟你爺爺說，注意态度，趁機提一提近董事會的事兒。”

紀無虞看了他一眼，段彥松從他的眼光中看到了疑惑，大概在疑惑自己為什麽是段彥松的兒子。

等紀無虞從段家莊園出來時才不過八點，因為段老爺子要早睡，所以一切都結束的很早。這樣冷冷清清的家宴讓紀無虞覺得麻煩，沒有回段家以前，紀無虞不用受舉家團圓這樣的節日約束，可能在哪個酒店度過，也可能在那個游艇上度過，這取決于當時他行騙的對象。

這樣的的節日對紀無虞也許沒有意義，但是對于陸嘉一卻可能會有很大的意義。剛剛失去親人的陸嘉一怎麽樣獨自一人挨這樣的節日呢。

也許可以吃一些平常吃不到的，紀無虞想起今天餐桌上專門為段老爺子準備的無糖甜品，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但嘗起來味道還不錯。

這樣的甜品在很多酒店都可以買到。紀無虞看了看時間，為了能讓陸嘉一在特別的日子嘗到一點對身體無礙的甜味，紀無虞覺得還是要提醒一下陸嘉一稍微晚睡一小會兒。

紀無虞在電話裏聽到陸嘉一很大聲音的說：“我們在凱旋公園看煙花呀。你要不要一起過來看？”

陸嘉一這次可沒有忘記邀請紀無虞。

紀無虞這時才發現，陸嘉一根本用不着可憐。因為陸嘉一會魔法，陸嘉一有朋友，陸嘉一得到過愛，知道怎樣給予別人善意，也知道怎樣從別處得到善意。

紀無虞所謂的可憐對于陸嘉一來說一文不值，陸嘉一即使沒有人守護也可以獨自去冒險，即使面對最大的不幸也可以不辜負生活。

那麽，陸嘉一需要什麽呢？紀無虞除了可憐，還能給陸嘉一什麽呢？

紀無虞到的時候不到八點半，他在公園門口看了一會兒才進去找陸嘉一，因為接近尾聲，剩下的就是一些市民自己在放，人群開始陸續散去，陸嘉一穿着棉服跟六寶站在廣場臺階上，忠子在廣場中央，大聲喊：“我點了啊！”

陸嘉一趕緊雙手捂着耳朵，擡頭看煙花在空中散開，落下無數顆螢火蟲，陸嘉一對着六寶大叫：“是綠色的诶！”

紀無虞站在不遠處最高處的臺階上，這裏就是當初見到陸嘉一的下沉廣場。陸嘉一的臉在不斷閃耀的煙花光芒下變幻着不同的顏色，像一朵奇異的花，又燦爛又神秘，又柔軟又堅強。

那一刻紀無虞在想什麽呢。在這虛妄與浪漫混雜、永恒與寂寞重疊的時刻，最相稱的也許只有擁抱。

“我得回去吃飯，我媽說人齊了。”六寶跟陸嘉一說。

那時煙花已經放完了，周圍恢複了安靜，陸嘉一攏了攏外套，“我也該回去睡覺了。忠子，你去哪？”

忠子把煙花箱子的火星子踩滅，“我回去直播。”

“那我等會兒吃完給你帶點兒。”六寶說。

三人一前一後公園門口走，紀無虞跟在後面，沒有打擾陸嘉一與朋友相處的時刻。畢竟，在陸嘉一的朋友面前，紀無虞毋庸置疑排不上號。紀無虞可不是段彥松那樣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陸嘉一回到小區才想起自己今晚要睡在自己家這件事還沒有跟紀無虞請假，剛才在廣場上太吵，紀無虞可能連自己的邀請都沒有聽到。不過，紀無虞這樣的大戶人家，今天是要跟家人團聚的，而且聽說有錢人在自己的別墅裏都可以放煙花，顯然不需要再大老遠的跑到這裏看。

“你怎麽在這裏？”陸嘉一對站在門口的紀無虞驚呼。

“不是你讓我來這裏找你？”紀無虞開始胡謅。

陸嘉一打開門，讓紀無虞進來，“可能是廣場上太吵了，你沒有聽清楚，我是問你要不要來看煙花。”

“不過你來晚了，現在已經結束了。”陸嘉一遺憾的說。

“沒關系，好看嗎？”跟陸嘉一看了同一場煙花的紀無虞問。

“好看，我們自己也買了一個，其中有一個散開還是綠色的呢，不過聲音太大啦，我只能捂着捂耳朵，都沒辦法拍照。”

“其實拍了也拍不清楚。”

陸嘉一點點頭，認為紀無虞說的有一定的道理。而且紀無虞今天說話也沒有無禮，聲音也好聽。可能是良好的家庭氛圍撫慰了紀無虞暴躁的心。也可能是這樣美好的節日給了人們感動。

總之，經過一場煙花的浪漫洗禮後，心滿意足的陸嘉一開始用一些柔軟的想法去猜測紀無虞，猜測在紀無虞神經病一樣的言行後面可能也有一顆渴望美好的心。

“我今天要睡在自己家裏了，可以請假嗎？”陸嘉一問站在客廳裏顯得過于高大的紀無虞。

紀無虞還在惦記那個擁抱，怎麽可以既不惹怒陸嘉一也不強迫陸嘉一的情況下給那場煙花收個尾。

“可以。”紀無虞爽快的說，然後問，“我可以也睡在這裏嗎？”

陸嘉一眨了一下困澀的眼睛，這裏哪有地方給巨人紀無虞睡，“你回你自己家睡呀，睡這裏幹嘛。”

“我家裏鬧鬼，你不回去我不敢睡，我随便睡在沙發上就可以的。”說着，他竟然真的要去往沙發上躺。

“你會把沙發壓壞的。”陸嘉一擔心的說。

“要不我睡你床上？我可以付錢。”

“我的床還沒沙發結實呢。”如果讓紀無虞睡床，陸嘉一就要睡沙發，但是陸嘉一最讨厭的就是睡沙發。于是，陸嘉一又拎起自己的包，跟紀無虞說：“那還是回你家好了。”

陸嘉一上車沒到一分鐘就睡着了，一直到紀無虞停好車還沒醒。

紀無虞望向毫無防備的熟睡中的陸嘉一，那張讓紀無虞在煙花天幕下失神的臉此刻也看不出有什麽奇特，無非是睫毛濃密一些，皮膚白皙一些，臉蛋嬌小一些。

可是，只有這樣的陸嘉一，數次讓紀無虞一腔憐憫無處釋放的陸嘉一才是給這場煙花劃上句號的最合适的人。

因為，是陸嘉一邀請了紀無虞。

紀無虞下了車，打開副駕駛的門，隔着安全帶，俯上去輕輕抱了抱熟睡的陸嘉一。最後一朵煙花鋪滿蒼穹，侵染銀河，媲美星辰。

結束擁抱。紀無虞粗魯的推了推陸嘉一，“喂，醒醒，到了。”

在紀無虞不耐煩的催促聲中，陸嘉一迷迷糊糊下了車，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紀無虞身後，抓住紀無虞看上去很不情願的伸過來的手，咕哝了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