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黑暗裏,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安靜下來了。
林雪坐在沙發上被劉錦用力摟着,低聲道:“這個計劃她們一開始沒有對我說,直到你們幾次三番的找上來,在我追問下,她們才告訴了我,姐姐和我說,你們沒有證據,讓我咬死說不知道,我那個時候真的很害怕,所以…所以就一直沒說。”
劉錦一只手摟着她,一只手握住她有些冰冷的小手:“沒關系的。”
林雪想起剛才的電話內容,小聲詢問:“姐姐,你的任務是不是讓我自首啊,這個是有時間限制的嗎?”
劉錦點點頭,把大致情況說了一下。
林雪說:“我想去自首,但是我沒勇氣,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點兒時間。”
劉錦說:“好,我等你。”
從這一天到開庭,劉錦都沒有催促過她。
因為她想清楚了,如果林雪鼓足勇氣在最後關頭說了,那她會為她驕傲,所謂的plan B也就此取消。
如果林雪依然沒有勇氣,她會在沒有人的時候,帶走林雪。
但林雪依然是自首。
因為林雪已經把真相和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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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這一聲不算大的聲音猶如一滴水般濺入滾燙的熱油中。
不知情的衆人一片嘩然,知情的氛圍兩種,一種臺下的,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一種是臺上的,被告者三人眼底全是驚訝和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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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瑞雲甚至沒忍住出聲道:“林雪!”
林雪的表情很是平靜,她說:“這件事一直壓在我心裏出不去,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我的父母姐姐替我頂罪,我心裏不安,殺人的是我,應該有我來承擔。”
她對着前面的三人說:“我不害怕了。”
林桐是最知道她在害怕什麽的人,她本來想呵斥她胡說八道的,想要繼續給林雪頂罪的。
可是在看見林雪的一瞬間,她所有的話都咽回去。
因為此刻的林雪,和她記憶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此刻的她,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林雪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但林桐隐隐約約意識到,試圖将妹妹庇護在羽蔭下似乎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于是她拉住了想要提林雪開脫的陳瑞雲。
說:“她長大了。”
此刻的林雪,已經具備了一部分面對真實世界的有力铠甲。
看着林雪臉上的笑容,林桐突然想起來當初和季書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初三,是一個對性別之分格外敏感的年紀。
在陳瑞雲和林建國沒離婚之前,她甚至會當着衆人的面對依然把她當小孩子親親抱抱的林建國說:“你別碰我,男女有別。”
雖然說完話大人都把這件事當笑料看,但林建國到底是開始注意自己的行為,甚至連不敲門進去被林桐罵了一遍後開始學着敲門了。
她從來不是什麽單純無害的孩子。
她不是聽話的,也不是乖巧的。
遇到不舒服的事情,她擁有拒絕的權利與勇氣。
所以當陳瑞雲和季書文結婚後,只有她和季書文一個人在家裏的時候,季書文突然拉住她的胳膊說她的皮膚很白,胳膊很細,渾身很瘦是不是不吃飯的時候。
她就感覺到不舒服了。
是一用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的不舒服,後來她才知道,讓她不舒服的,是季書文的那雙眼睛。
林桐絲毫沒有猶豫的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然後冷聲道:“誰讓你碰我胳膊了?”
她親爹都不能碰,這個半途出現的繼父又是哪來的資格。
季書文或許是第一次見這種回答,當即就愣了下,然後讪讪的收回手:“抱歉啊,叔叔不知道你會覺得不舒服,叔叔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林桐沒給他一點兒面子:“沒有下一次,不然我會告訴我媽,讓她和你離婚。”
許是真的威脅到了,又或者是季書文覺得林桐實在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畢竟他送給林桐的東西林桐一次也沒有動過。
所以之後就真的再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他就像正常的繼父一樣和林桐相處,然後送飯、指導作業。
因為這件事對林桐沒有造成什麽威脅,所以沒過了幾天,她就忘記了這個事情。
但是那天過後,她其實有過一瞬間要不要和林雪說,讓林雪多注意着點兒這人。
但是林雪年紀太小,還是小孩子,她也不想讓林雪早早年紀就了解這些東西,思來想去,覺得左右自己在家,真有什麽情況她也能護着。
所以到最後,她也從來沒提醒過林雪。
因為她自信自己可以保護好林雪。
直到那天晚上。
林桐一直把錯誤歸咎在自己身上,于是她想頂罪,她想重新保護林雪。
可是這個方法并不能讓林雪開心。
甚至她越來越沉默,有時候發展到連學校都不願意去。
其中一度甚至想要輕生。
但是現在的林雪不會了。
或許學會坦然面對自己的過去,學會摒棄一些扭曲的觀念,才是最該教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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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的事情确實出乎意料,她們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麽波折,也沒想到林雪敢于承認,更沒想到的是,一家人居然做了這麽複雜的一個局,只為了保護一個受到侵犯的孩子。
所以回了公安局裏,還能聽見四處讨論的聲音。
這種避開公衆面前 ,讨論的東西就更加情緒化了。,大部分都是感嘆父愛母愛偉大的,也有感嘆林桐是真聰明等等等等。
白沙和劉錦并肩穿過大廳朝辦公室走去:“你做的非常好,我當時一直提心吊膽,就怕她不說。”
劉錦笑道:“你不相信我你也應該相信林雪啊,這半年的相處難道你還不了解她?”
白沙笑的更開心了:“林雪真的很勇敢!她姐姐也是很聰明,可惜聰明沒用到正經地方,行了,這半年花了多少錢?把發票給我,我讓局裏報銷。”
“我其實一直拿林雪當我妹妹的,給她花錢也是我自願的,但是——”
劉錦話口一轉,一副財迷的神色:“如果局裏願意給我報銷,我當然願意跪着接旨!”
就當白沙還再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警員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不好了不好了隊長!法院的事兒傳到省廳了,省廳的人都來了!”
兩人臉色一變,當即轉身就要離開,然後就被一道嚴肅的聲音喊住。
“白沙,劉錦,你們來一趟會議室。”
局裏的人齊齊轉頭,就看見省廳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走廊裏,帶着滿身來者不善的氣場。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瞪了他們一眼,罵了聲胡鬧,然後轉頭進了會議室裏。
警員擔憂道:“怎麽辦啊隊長,要不你們先跑?”
白沙忍不住道:“看見省廳的人跑,你嫌我身上罪名還不夠多?”
劉錦趕忙道:“隊長,你到時候把事情全推在我身上,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主意……”
“咦?你們在聊什麽呢?”
一道慢吞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
全程沒有出現的陶文章滿臉慈祥的捧着自己的本命大瓷杯,然後在衆人的注視下吸溜了一口水,發出啧啧聲響。
那個警員藏不住話,張口就把事情禿嚕出來。
白沙也不打算阻止,因為現在能求救的人,就只有自家局長了。
陶文章又慢吞吞“哦”了一聲,然後點點頭,不等兩人臉色變化,邊繼續說:“這件事你們做的确實有點兒問題,這樣吧,小白,你呢,就停職一個月,完了寫三千字檢讨,小劉你呢,和他一樣,怎麽樣?”
劉錦:“……”
白沙:“……”
兩人突然覺得自己對自家局長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畢竟如果是省廳的人來處理這件事,只怕身上這身警服都要被扒了。
還停職一個月這種輕飄飄聽起來好像很嚴重實際上就是給兩人放假的“懲罰”。
見兩人沒有反應,陶文章笑眯眯道:“可是對我的決定有不滿?”
兩人當即回神,趕忙道:“沒有沒有沒有。”
陶文章依舊慢吞吞的說:“唔,沒有就好,停職從現在開始,回去吧,這一個月裏,局裏的事情由不得你們插手。”
劉錦白沙彼此對視一眼,雙雙笑着從局裏跑出去,各回各家!
等在會議室裏幾位來自省廳的大人物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人進來,其中那個脾氣暴的當即就罵了一句,說着就要起身親自去抓那兩個小兔崽子。
然後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來人不是他口中的那兩個小兔崽子,而是江城赫赫有名的彌勒佛陶文章。
陶文章悠閑一笑:“您看您真是太客氣了,怎麽還親自來接我,不用不用,我一句到了。”
那人滿臉像是吃了屎一樣,又重新做了回去,然後硬邦邦的說:“沒事,我應該的,陶局,那兩個人去哪兒了?白沙和劉錦,我不是讓他們過來嗎?”
“啊。”
陶文章發出一聲感嘆,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要找他們呀,诶,可惜了,他們來不了了。”
那人瞪大眼睛:“怎麽就來不了了?剛才不是還在那兒?”
陶文章低頭喝了一口水,卡在那人快撅過去的時候開了口:“嗐,這不是兩個孩子犯錯了嘛,我就給他們停職一個月,讓他們回家反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