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從初三開始，到現在，差不多有三年的時間。
三年……
如果是兩三個月或者半年，她還能問她為什麽不和大人說，可這是三年，三年已經給了她答案了。
劉錦的心情有些複雜，感覺堵得慌，她讓人給林桐到了杯熱水，順便拿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說一下那天晚上都發生了些什麽吧。”
“那天下午放學回家以後，我和妹妹一起在客廳寫作業，她是初中生，又是參加藝考，學業壓力就沒有我的大，基本很多作業在學校就能寫完，差不多七點快八點的時候，她說想去樓後面看電影，我是想和她一起去的，但是我作業還沒有寫完，而且……”
林桐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低聲道：“季書文在下午上班之前，就和我說，他下班回來要檢查我的作業。”
“檢查你的作業？”劉錦意識到這句話所被賦予的含義。
林桐點點頭，說：“這是他的暗號，只要他說出這句話，我就必須留下來。”
“必須？”劉錦心口越發堵塞：“為什麽？”
林桐自嘲的笑了一下：“他拍了我的裸照，說，如果我不聽他的話，他就把這些照片全都發出去。”
“他就不怕你直接戳破他的真面目嗎？”
“我不敢。”林桐：“他對外僞裝的太好了，沒有人會相信那樣的他會對我做出這種事，如果他反咬一口我一口，說那些照片都是我自己拍的，劉警官，我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這個畜生！”劉錦沒忍住罵了句，然後被身邊的警員提醒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沉了沉思緒，回歸正題：“行，你繼續吧。”
“……”
林桐想了想自己說到哪兒，然後接着道：“平常他只會騷擾我半個小時，我想着，等半個小時結束以後，再下去和林雪一起看電影，所以就讓她先去。八點多季書文回了家，我躲在房間裏寫作業，但他走進我的房間，假模假樣的給我把作業輔導完，輔導完就八點四十幾了，他就開始對我動手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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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想到什麽惡心的地方，林桐面上是藏不住的嫌惡：“我當時是想忍一忍的，但是……”
林桐的臉色很難看：“到了客廳以後，他突然和我說，林雪好像也變漂亮很多了。”
審訊室的氣氛因為她的這句話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我媽平時在醫院裏很忙，所以林雪算是我照顧着長大的，我受不了他對林雪有想法，當時和他吵了兩句，他直接威脅我，說……可以把我的照片分享給林雪，說不定她會喜歡的。我當時氣急了，就跑去廚房拿刀捅了他。”
“我捅了他兩刀，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地上沒了呼吸。”
林桐的手微微顫抖：“我居然殺了人…我居然殺了他，我心裏面又痛快又害怕！他死了，以後就不會再來騷擾我，他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就不會有人知道，可是……我殺了他！我太害怕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想和林雪說，但是我不想讓她知道她姐姐經歷過這些，我也不想讓她知道她姐姐是個殺人犯，我就給我爸打了電話，我爸當時在喝酒，他說他馬上就來！”
林桐低下頭，聲音因為情緒而緊繃到極致：“我爸來了之後沒問我原因，只是抱着我安慰，說他會解決，他處理了客廳的血，把我的手機和季書文的手機全裝進去打算和屍體一起毀屍滅跡，我本來沒打算和我媽說，我覺得，這件事少一個人知道就會多一分保障，但是我爸不同意，他想着，萬一警察發現了屍體，我一個人應付不來，所以就讓我給我媽打電話。”
“我爸為了給我洗脫嫌疑，讓我趕緊離開家裏，我、我當時就想到林雪，于是我跑下去找林雪，林雪問我為什麽這麽遲，我說作業才寫完，她也沒起疑。而且我知道王嬸平常十點半下樓倒垃圾，我就趁着那個時候帶林雪離開。”
林桐：“等我們回了家裏，客廳已經被處理安靜了，我爸也開車走了，只剩下我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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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醫院裏面不是很忙，我想着把最後幾個病人處理完再回家的，林桐就是那個時候給我打的電話，哭着說她殺了季書文，我當時就慌了，把手頭上的任務交給別人幫忙，然後開車回了家，但是等我到了家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我當時還很僥幸覺得是林桐在和我開玩笑，可是我走進去的時候，聞到了血腥味。”
陳瑞雲苦笑道：“只有一屋子的血腥氣，你知道，我們醫生對這種氣味是很敏感的，我害怕林桐想不開，想聯系她，但是她電話顯示關機，我正要出去找人的時候，林建國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別去找她，別把嫌疑帶到她身上。”
白沙點了點桌面，問：“林建國認罪也是你們商量好的？”
“不是。”
陳瑞雲否認了，“當時浮屍案出來的時候，我就意識到這件事瞞不住了，我本來打算真到最後關頭的時候，給她頂罪，但是林建國主動跳出來認了罪。”
說到這裏，前後因果就徹底串了起來，白沙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道：“你知道，你女兒激情殺人，且事出有因，法官會根據情況酌情量刑的，但是你們幫忙隐瞞，性質就不一樣，現在你們三個人都犯了罪，你有考慮過林雪一個人該怎麽生活嗎？你就不後悔嗎？”
陳瑞雲當即紅了眼眶，好半天才道：“那是我女兒，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她去坐牢！林雪，我會給她準備足夠的錢，夠她讀完大學。”
說到底，是明知道後果嚴重性的情況下，還要賭。
賭贏了，孩子就會安然無恙。
白沙啞口無言，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他遲疑片刻，說：“如果你放心的話，可以把孩子交給我們，我們會負責。”
幾乎是一瞬間，陳瑞雲眼中就起了雨霧：“…謝謝警官，是我，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們……‘
離開審訊室後，白沙的情緒不是很好，按理來說案件解決，他應該第一時間找局長表面情況的，但是他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
甚至，他心中會生出短暫的後悔，倒不如就讓林建國頂罪算了，何必追求所謂的真相。
可是這樣的想法又會和所學所聽的标準教條違背。
這樣後悔的情緒，是他第十次生出了。
所以，他其實并不是一個合格的刑警。
同樣，從審訊室出來的劉錦情緒也極為不佳，但她沒有回到辦公桌位，而是打車去了江城一家福利院，福利院裏有她一直資助的一個孩子，叫孫呈甜。
這個孩子是她上大學開始勤工儉學後開始資助的。
也沒什麽理由。
只是覺得自己身為一名警察預備役，應該做些對得起自己身份的事情。
孫呈甜是個很漂亮的女生，現在已經有十四歲了，現在看她甜甜的模樣，很難想象當初第一眼見到的瘦瘦小小不愛笑又沉默寡言的孩子。
在愛滋養下的孩子會長出漂亮的花朵。
看見劉錦，孫呈甜第一時間跑過來抱住她：“姐姐！你來啦！”
心頭的郁氣被這句話沖散了許多，劉錦摸摸她的頭，笑道：“甜甜又漂亮了，真好看。”
福利院裏的老師走過來，和她簡單寒暄幾句後，忍不住誇道：“她是這院裏最懂事的孩子了，之前還有人想來收養她，但是她都拒絕了，她說有你一個人就夠了。”
劉錦露出惋惜的神色：“誰讓他們來的比我晚，這麽乖的孩子可是我的。”
說罷，那抹裝出來的惋惜逐漸落為實處：“可惜，我要是符合領養條件就好了，我一定拿她當我親生女兒一樣。”
福利院老師笑着拍拍她，說：“你還沒談戀愛就想着領養孩子，怎麽？以後不結婚了？”
劉錦振振有詞：“如果我未來的男朋友接受不了我有個孩子，那他就不是什麽好人，怎麽配和我結婚。”
孫呈甜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道：“姐姐，你千萬別這樣說，要是因為我擋了姐姐的桃花，我是會難過的。”
劉錦佯怒：“剛才還說你乖呢，現在就敢打趣我了？”
說完，她就沒憋住笑出來，驅趕人道：“甜甜，去我車上拿東西，給你帶了一堆好吃的，夠你吃一個月了。”
得了命令，孫呈甜朝着停車處那邊跑去。
等她跑遠，兩個大人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收起來。
福利院老師極為敏銳道：“把孩子支走，是想和我說什麽？”
劉錦一點兒也不意外她的聰明，她只是說：“我們去你辦公室裏說吧。”
福利院老師也沒拒絕。
兩人穿過院子一前一後上樓進了辦公室，進了辦公室後，劉錦反手把門關上，拉開椅子坐在福利院老師對面。
對上對方好奇的目光，她說：“我想親自來給這裏的孩子們上一堂生理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