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冬季過半,獸人們也将種植的事學完。許霜辭還專門讓他們用獸皮做了記錄,以确保萬無一失。
絮族長那邊已經将采購回來的糧食全部送上船,船上一應要的淡水、調料、生活用品也都配備齊全。
獸人們圍着許霜辭讓他占蔔了個日子,選擇悄悄離開。
來送的獸人只有烈跟他的侍衛長湄。
赤趴在被他摳得坑坑窪窪的圍欄邊沖着他哥揮手,有幾分不舍道:“哥,你回去吧!下次過去,咱們就一起去~”
烈沉着臉道:“你還想下次。”
侍衛長嘀嘀咕咕安撫道:“王,咱要是不舍得,我去把二王子綁回來。”
烈:“你閉嘴!”
湄委屈握緊別在他腰上的大刀,不敢再吭聲。
船駛向大海。朝陽淺露,便已經消失在了海中。
烈在岸邊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船艙裏,獸皮鋪在地上,許霜辭正跪在上面将東部的位置補充完整。
圖上标注了航線,沿着這條路走,他們便能回到金色大陸。
晴坐在許霜辭一旁,瞧着從銀沙大陸過去會經過的小島道:“想不想在海鷹島停?”
許霜辭偏頭看晴道:“興許要問一問涯。咱們跟南邊也不怎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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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船經過海鷹獸人所在的島嶼。涯也只是站在甲板上瞧了一眼就離開。
許霜辭卻見那沙灘上有幾個獸人,仔細一看,獸人們正笑着沖他們招手。
“是焦。”他們從海裏一個小小島上帶過來的灰狐獸人。
許霜辭舉着雙手回應,心裏高興。
“他們在島上也安定下來了。”
“嗯。”晴懶洋洋圈着他的腰,臉埋在許霜辭頸側打盹。太陽不烈,照在身上很暖和。
像那些灰狐獸人臉上的笑容。
他們伫立在岸邊,揮舞着手臂,笑着目送大船走遠。
或許還會遇見的。
也或許,還能相遇在金色大陸。
航行三月有餘,海上空茫,站在甲板上所見皆是無邊無際的海水。獸人們早沒了新鮮勁兒,又恢複到晨起練武,日落入眠的枯燥日子。
入夜,獸人們在船的微微搖晃中入眠。
船艙裏,許霜辭枕在晴手臂,埋頭藏在他胸口睡得正熟。
夢中忽然海浪滔天,船身颠簸,下一瞬就置身于海水中,他整個人近乎窒息。
許霜辭掙紮着醒來,察覺自己被晴緊緊按在胸口,心道是做了個噩夢。
他擡頭呼吸,可身子難以動彈。才察覺自己被抱得緊。
船身随着浪颠簸,許霜辭頭暈得厲害。他手攀着晴的肩膀,順着他的手臂摸去。肌肉繃得緊緊的,大手緊握住床沿。
“遇到暴風雨了。”晴低聲安撫道。
“出去看看吧!”許霜辭瞌睡立馬醒了,擔憂道。
晴:“那你好好待在裏面。”
許霜辭點頭。
船艙裏沒亮燈,但獸人夜能視物。
晴抓着能抓的地方穩步出去。一個浪湧來,船身傾斜,許霜辭腳抵着床邊護欄,手抓緊了将自己固定。
海上天氣陰晴不定,暴風雨他們也遇到幾次了。
但海浪颠簸起來,人待在船艙裏像炒菜一樣在鍋裏翻來覆去,屬實不好受。
許霜辭提心吊膽的,也不敢閉眼,直勾勾地盯着船艙。
甲板上頭叮鈴哐啷,又不知道什麽東西滾進了海裏,許霜辭适應着颠簸,忽然聽到極細微的滴答聲。
瞬間,他心裏發毛。一股極不好的預感襲來。
許霜辭尋聲落地,手剛松開就被甩去放行李的一邊。手上猛撞在船艙上,手心濕、濕透了……
一股戰栗襲來,許霜辭想也不想喊道:“船漏水了!”
“漏水了!”與此同時,不知哪個屋傳出來的聲音與他相應和。許霜辭愕然,似聽到暗處有船板破碎的咔嚓聲。
幾乎瞬間,他爬起來往外逃。
只幾個呼吸,後頭海水如洪流傾洩,許霜辭搖晃着将将在出口看到趕來的晴的臉。瞬間被海水拉入其中。
咕嚕——
許霜辭瞪大了眼睛,口鼻被海水灌入。
船翻了,極強的沖擊力襲來,将他們拍入海中。
許霜辭暈暈乎乎被晴抓住,意識模糊了一陣。迷糊睜眼,頭頂便是滔天的海,如黑洞一般,将他們吞噬進來。
海面,幾乎在晴他們這條船傾倒的瞬間,其餘五條船上的獸人紛紛預警。
涯當即沖出甲板,飛身尋找落水的獸人。
絮族長當即高喊:“快!落水了!快救人!!!”
“其他獸人都抓穩!!!”
“不會水的不要動!”
風浪極高,疾風暴雨吹得獸人們一身濕透,眼睛都睜不開。
不遠處的船身徹底被海水吞沒,獸人們一臉恐懼。
“晴他們還在裏面!”
涯在海面上飛了一圈,尋着血腥味兒撈起幾個獸人。餘光瞧見跟來幫忙的一群山雀被差點被風卷走,他爪子一握,将獸人送回。
“別來添亂!”
“游!看到霜了嗎?晴呢?”暴雨搭在身上,密密匝匝的疼。風太大了,連他們都飛得搖晃。
那邊游一個爪子抓個獸人,揮動着被暴雨浸透得有些沉重的翅膀将獸人扔回船上。
“沒看見!”他高聲回。
山雀只能找獸人,拉不起來。船上的獸人越忙越亂,還是撲族長對絮族長那船吼着道:“赤呢!”
“叫赤幫忙啊!”
獸人陸續救起來,始終不見許霜辭跟晴。
涯直接回去,看着這都能睡好的赤被獸人拖出來,一翅膀給人扇進了海裏。
“啊!”
“啊個屁,快去找霜跟晴!”涯冷聲道。
赤腦子漿糊,不過聽了命令下意識鑽入海中。漂亮的紅色魚尾一擺,便消失在水面。
海水裏漆黑,有絲絲縷縷的獸人們鮮血的味道。
面上的海水波濤洶湧,但擾不到赤。
他找尋一圈,看到已經在下沉的兩個獸人心中忐忑,甩動尾巴一個狂沖,兩手拎着兩個獸人就湧出海面。
“涯!”他喝道。
霎時,兩團黑影閃過。涯跟游一個帶一個,抓着許霜辭跟晴沖上甲板。
船身翻騰得極為厲害,有海水直往甲板上湧。獸人們将自己綁在船上。
涯跟游将兩人放下,獸人們驚惶。
“死了?!”
“死你個大頭鬼!急救,急救知識霜沒教過你嘛!”涯直接跳上許霜辭胸口,那麽大一個海鷹壓下去,吓得獸人們回過神,趕緊動手。
游掃過許霜辭扭曲的手臂,提醒:“小心手。”
絮見狀又跌跌撞撞拿了布跟藥出來,先将晴手臂上那還在流血的大口子清理,上藥包住。
“霜這個手怎麽辦?!”雨太大了,獸人們說話全靠吼。
“骨頭……骨頭擺正!綁上就是!”
晴先醒來,耳邊又被吼了兩聲。他皺眉捂住許霜辭的手,聲音沙啞道:“我來。”
海裏。
赤忍着擔憂,又下海擴大範圍搜索了幾圈,最後将船艙裏的種子掏出來,拉着上船。
“來個獸人拉我一把啊!”他一個人坐在浪上,随波翻湧,孤零零的可憐不已。
游在邊上伸爪。
赤一個甩尾躍起來抓着,游爪子擡起,硬生生用力給他拉了起來。
不過細看,兩個海鷹靠在欄杆,翅膀已經是微微發抖。
差不多力竭了。
許霜辭吐水醒來時,船身還晃動着。他睜開眼睛摸到了身邊的晴,晴勾了勾他的手指給他回應,許霜辭又閉眼昏了過去。
……
一夜過後,雨過天晴。天上挂着虹彩,昨晚的狂風暴雨似夢中一般。
海水平靜無波,如碧藍的寶石。
獸人們直面過他的恐懼,所以心中只有後怕。
一場風暴毀了一艘船,被海浪撕裂的船身破破爛爛。海面上散落的木板飄遠,早已經不知去處。
許霜辭迷蒙醒來時,全身酸疼,手使不上勁兒。
不過臉上溫熱,他聞到熟悉的香味兒,知道是晴。
沒死。
許霜辭翹起唇角,回蹭過晴貼來的臉。
“其他獸人怎麽樣?”
“沒死。”
許霜辭睜眼,心髒被揪了一下。
“那受傷的?”
“你最重。”晴大掌托着他的背将人抱靠在自己胸口,小心得不行。
許霜辭摸到他手上的紗布,擡頭直勾勾看着晴。
“劃傷了,沒大事。”晴道。
許霜辭側頭看自己的手,小臂被木板子固定,手掌被包裹成了粽子。
他感慨:“還是獸人要皮實些。”
“船呢?”
“沒了。”
許霜辭急着往上坐,晴趕緊提着人,讓他側對着自己。
“種子呢?”
走的時候就怕遇到船出事,所有種子都是分了五份。一個船放上一份。
“被赤撈起來了。”
“烘幹沒?”
“甲板上曬着。”
“我去看看。”許霜辭急急忙忙要起來,好在腿上沒事,被晴帶着出去。
他悶咳兩聲,灌了海水的滋味兒算不得好,肺隐隐作痛。
“只給你用了你之前備好的藥,看看要不要再配點其他。”
許霜辭點頭。
出了船艙,獸人們圍坐在種子邊,手上拿着小耙子輕輕翻着種子。
聽到動靜,回頭一看是許霜辭,立馬圍了上來。
“霜,你沒事吧。”
“快看看你的手,晴給你包的,也不知道包得好不好。”
獸人們七嘴八舌問起許霜辭的情況,許霜辭看着水天一色,碧空與瀚海,還有跟前滿臉擔憂的獸人們。
他輕輕一笑,道:“沒大事……咳咳!”
也不一定。
海水喝多了可是會出事的。
看過種子,許霜辭又去瞧跟他一船的獸人們。
他們體格比自己好,大多是随着船翻滾的時候弄出來的撞傷跟擦傷,上了藥後獸人們活動自如。
确認大夥兒沒事,許霜辭又給一同落水的獸人們弄了點藥喝,防止感染。然後才有空坐下來,聽涯跟赤講起昨晚那場風暴的事。
“昨天晚上的時候我們還說了晚霞好看,結果半夜就起了風。”秋力道,“換了我守夜時還沒多久,天上全是濃重的雲。”
“我睡得正香……”赤嘀咕,“還做夢夢到我哥找了伴侶,正吃席,忽然從床上滾下來。還以為誰打了我。”
同船的獸人撫着胸口,眼中還殘留着恐懼道:“我、我摸到木板在滲水,衣服都打濕了。”
“然後我就叫人,也聽到了……是不是霜你在喊?”
許霜辭點頭。
當時在船面上的獸人們都聽到了。
絮族長團成一團,只回想就膽寒。
他悶聲道:“那風浪大得啊,我們就看見那浪比船高。一個浪花拍過去,你們船就歪了。再一個浪,船連着獸人們的影子都不見了。”
“虧得我在。”赤自誇道。
許霜辭感激笑道:“是,幸好你在。”
被他一打岔,獸人們從恐懼中抽神出來。
涯嫌棄掃過一眼赤,道:“船都那樣晃了他還睡得着。”
赤理直氣壯道:“海裏面不就是這樣,而且我是海獸人,跟你們又不一樣。”
劫後餘生,獸人們對這大海更是畏懼。但也讓獸人們警醒。
秋力反省,甕聲甕氣道:“船怎麽會漏水?”
許霜辭安撫地拍了拍他肩膀道:“也正常。就是用鐵皮做的船也會漏水。”
“不過海上行船還是要多注意。要沒有赤,我們怕是人都沒了。”
“那是!”赤得意地笑。
涯止住要出口的嫌棄話,讓這家夥好好得意個夠。
……
經此一遭,許霜辭咳了好多天。但每日喝着藥,漸漸也好了。就是剛好傷在右手,做什麽都不方便。
種子曬幹了重新裝起來,雖被水泡過的時間不長,但許霜辭還是擔心出問題,便将這一批種子單獨放一邊。
後半程總算安穩度過。
在船上吃住,數着日子過。三個月後,許霜辭的手才拆了夾板,轉眼也沒幾天快到岸了。
金色大陸。
已經是夏末秋初,照以往來說,現在該是正開始忙的時候。
船還沒到岸,遠瞧着碼頭上空無一人。而邊上的造船廠卻是獸人進進出出,忙碌不已。
耐不住的幾個鳥獸人直接飛了回去,許霜辭立在夾板上遠眺,道:“沒見着幾個熟悉面孔。”
涯:“多半是各處投奔過來的。”
這幾年部落發展得極快,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
東部獸人無依無靠的多,冷不丁起來了一個大部落,自來要來試試能不能投奔。
許霜辭身後,眼看就要到岸了,獸人們已經将提前收拾好的行李跟物件全堆到甲板上。
許霜辭轉頭看了眼,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再回頭,船廠裏忽然跑出一群獸人,都歡呼雀躍地先抱着已經回去的鳥獸人好生搓揉了一番。然後又跑到碼頭,直勾勾瞧着船上的獸人。
“诶?不是有六艘船嗎?”
船廠的獸人一驚,四處張望。
山雀獸人道:“別找了,沉海裏了。”
“什麽!那獸人……”
“就受了傷,已經好了。”
說話間,大船靠岸。船上的獸人放下船錨,然後扛着大袋小袋的獸皮包袱跟麻袋,飛奔而下。
“我們回來了!”
獸人咧着個大白牙往人堆裏一撲,大夥頓時熱熱鬧鬧地将他擡起。然後吆喝一聲,默契地扔到一邊,迅速去看他扛下來的東西。
獸人們嬉鬧着,許霜辭只被晴容許提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他身後下船。
船上貨物多,還剩餘不少糧食。一船一船地卸下來後直接先放在船廠這邊的倉庫。
像種子之類的,則搬小舟劃船回去。
船廠的獸人敘舊完,都圍着秋力想打聽船沉海的原因。
晴幹脆讓秋力自己決定要不要留在海邊,随後帶上其他獸人,沿着樹丫河逆流而上。
半天日程,小舟停在了樹丫河畔的磚瓦廠。
又得了一群獸人的歡迎後,晴一行才改拉車,加速往小湖去。
餘霞成绮,由橘紅漸變到淺紫,如油畫般鋪開。
走到目的地已經是傍晚時分。
車隊浩浩蕩蕩轉了家門口。
成排的矮房齊整地繞中間巨大的廣場一周,房前屋後栽種着些紅果花木。這會兒正好開始成熟,最頂尖上的挂在枝頭。
只消一眼,就被急不可耐的鳥獸人飛上去給摘了下來。
部落入口,獸人們像早得了消息,現在全出來了。
一見到面,秋秋跟阿醜幾個幼崽就迫不及待飛奔而來。許霜辭剛滑下晴的背,就被幼崽們沖了滿懷。
“霜~”
“你總算回來了,我們等了你好久!”
大寶二寶三寶幾個狼崽已經有小腿高,圍在許霜辭腿邊也“霜啊霜”的叫。
小狐貍意跳上肩膀,用身子跟尾巴繞着許霜辭脖子纏了一圈,安安靜靜地舔許霜辭的臉。
另一邊,秋藍秋野已經跟晴他們彙合,說上幾句話了。
等許霜辭走到秋藍跟前,瞧着溫軟漂亮的大美人,他張開手臂給了秋藍一個擁抱。
“藍~我好想你~”他學着幼崽那樣蹭。
秋藍濕紅了眼。
他吸了吸鼻子,手在許霜辭背上輕拍。
“晴說你們掉下船,還把手給摔斷了?”
“已經好了。”許霜辭松開,揚起笑将手臂伸到秋藍跟前讓他看。
秋藍細致地從胳膊往下摸着許霜辭的骨頭,後怕道:“海水那麽深,掉下去可不得了。”
許霜辭瞥見立馬滑步過來的赤,就誇:“多虧了赤。”
赤下巴一擡,感受幾個幼崽跟秋藍的矚目,尾巴都快翹到了天上。
秋藍便笑,應和着誇了他幾句。
幼崽們又爬上赤的肩膀,被他帶着玩兒去了。
“種子的事怎麽樣?”
“挺好。銀沙大陸食物比我們這裏多多了。”許霜辭與秋藍并行,瞧着部落裏的一草一木,親切又陌生。
“我們帶回來來不少糧食,不過現在放在船廠那邊。種子也有,正好,趁着秋天的時候把地翻耕出來,種麥草。”
“好,我給安排。”
秋藍看着許霜辭眼下的青黑,又念着他們趕了一天的路沒休息好,想着後頭又不是沒空便沒多問。催促道:“快去休息,差不多就該吃晚飯了。”
許霜辭開開心心應下。
去年夏初離開,今年夏末回來。正正好一年時間。
部落裏的房子又添了幾座,腳底下踩着的道路也鋪了鵝卵石,平整不少。
果樹成蔭,上頭結滿了紅果。路上走過,處處是果子的清甜香味兒。
許霜辭随手摘了一個,直接擦了擦,張嘴就咬。
底下的果子還沒紅,酸得許霜辭五官一皺,清涎直流。
晴立在木屋跟前笑他,許霜辭舍不得扔了這果子,幹脆狠心嚼碎,囫囵吞下。
“沒熟還吃。”晴拿過他手上的果子道。
“食物寶貴。”許霜辭步入屋檐,被晴拉進木屋。
“現在跟以前又不一樣。”晴将許霜辭手上的包袱取下,挂在架子上,然後将人按到床上。
“躺一會兒,一天沒休息了。”
“你呢?”許霜辭抓着晴的袖子。
晴曲腿,勾着許霜辭的腰往懷裏一攬,道:“我跟你一起。”
帶回來的貨物幾下搬完,剛踩實土地的獸人們撒歡兒跑了幾圈,然後被趕去休息。
等到食堂裏傳出飯菜香味,秋藍去叫獸人們吃飯。
挨個打開房門一看,獸人們衣服都來不及脫下,随意團在一起睡熟了。
連晴跟霜都是這樣。
秋野跟在他後頭,跟小偷似的,鬼鬼祟祟。他小聲問:“要不要叫醒?”
秋藍道:“叫,睡到半夜餓了起來可沒熱乎的東西吃。”
于是,秋野去讨了這個嫌,挨家挨戶地把獸人們叫起來。
現下部落裏做飯用大鐵鍋,做飯的地方也搬去了食堂裏。
秋藍叮囑獸人們多燒些熱水,獸人們吃完後好好洗一洗,睡得也舒服些。
食堂陸續進來獸人,木頭打的長桌長椅上慢慢坐了不少獸人。
放眼一瞧,還有不少空餘。
剛回來的獸人們囫囵填飽肚子,又被秋藍趕去洗澡。等清清爽爽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獸人立馬拉上自己的伴侶幼崽,回屋裏躺。
天漆黑,廣場周圍的房子裏,燭火一點一點亮起。
像螢火閃着微光,溫馨又安寧。
木屋。
許霜辭半阖着眼睛坐在晴身後,擦着他一頭長發。
部落裏負責各項事宜的獸人都過來,跟晴先簡單交代了這一年裏各自手裏的活兒。
養殖隊的秋啼長發束成馬尾,清清爽爽,幹練不已。
他率先道:“這一年安穩,沒出什麽事兒。”
“養殖地現在有三個養殖場,長耳獸、紅羽獸跟尖角獸各一間。長耳獸兩千只,紅羽獸五百只,尖角獸兩百頭。”
“冬季要是不出去捕獵采集,肉食供應也是夠的。”
他說完,負責巡邏部落的鹿族長道:“半個東部都沒事,只是今年投奔部落的獸人多了一百來個。”
豹尾補充:“除開魚尾河南邊,北邊都是咱部落的獸人了。”
而現在地盤也相當于從從前的大彎河往南,擴展到魚尾河。
許霜辭擱下帕子,犯困地曲腿坐下,他額頭抵着晴肩閉眼,也聽着獸人們的話。
漸漸的,聽秋野說着又建了多少新房子,聽秋藍說又開了多少地。迷糊沉睡之際,還好像聽到常祭司說等自己明天醒來要考較功課,他一個機靈就醒了。
半睜眼環顧室內,獸人們早沒了影子。
晴抱着他躺在已經換了棉被的床裏,拍着他的後背道:“睡吧。”
許霜辭抓着晴的衣領往他懷裏拱,含糊道:“我聽到常祭司明天要考我。”
晴明了,嘴角微微翹起。
确有此事。
但現在說了自己伴侶怕是今晚休息不好,晴便沒回應。
哄着哄着,懷中人又安穩沉睡了去。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外面再怎麽好,還是部落裏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