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狄飛驚看着柯阮, 他在等一個答案。
就算明知道如今柯阮已經決心留在蘇夢枕的身邊,但他還是想要那樣一枝花。
他沒有低着頭, 他的目光落在柯阮身上。
狄飛驚很好看, 他舉止溫文優雅,從容自如, 哪怕看不清面目也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但當他擡起頭的時候, 最讓人心動的卻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幹淨,明亮且多情, 飽含情感。
睫毛長而微卷,更顯得他一雙眼睛又漂亮又清豔。
當他目光盈動的看着一個人的時候, 讓人有種舒适, 安寧, 又怦然心動的感覺。
狄飛驚看着柯阮,他沒有說話,但他有一雙能夠訴盡千言萬語的眼睛。
而到了這個時候, 哪怕柯阮再怎麽覺得不可能,也不得不意識到狄飛驚話語之後所包含的情感。
這讓她心情複雜:“你知道, 就算我再送你一枝花,那也與初見時不同了。”
“我知道。”
狄飛驚道:“有些事情注定無法回頭,在你決定離開六分半堂而我并沒有挽留的時候, 一切就已經不可能。”
“那你……”
“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的決戰已經不遠,我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也不知會怎麽活,但我至少可以令自己不後悔。”
柯阮正心思複雜着, 系統卻在這時候跳出來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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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買花嗎?】
柯阮:“……”
呵呵。
柯阮壓根不搭理系統,反倒是低下頭,解下了腰間的挂件‘東風凝露’。
東風凝露是游戲裏的腰部挂件,造型類似于背部挂件暮春寒,不過暮春寒是一大枝桃花,東風凝露則是一小枝桃花,像是少女青蔥指尖上的一丁點溫柔春光。
在桃枝靠近末端的地方以白色絲帶系着一個小小的蝴蝶結,絲帶末端各綴一只銀色鈴铛。
鈴铛不大,聲音細微,但卻清脆,配着那小小一支色彩溫柔的粉白桃花,更顯可愛。
在游戲裏已經裝備的挂件當然是綁定的,但好在這裏不是游戲,因此柯阮可以将東風凝露送給狄飛驚,而不至于出現找系統兌換,然後手上突然出現一大捧桃花枝的情況。
将東風凝露交給狄飛驚,柯阮也不再多留,盡快趕回金風細雨樓。
她回去的時候包括蘇夢枕在內,所有人都已經整裝待發,柯阮本想把神雕叫上,可惜神雕堅決不要出門。
……大概是覺得目前的自己還不夠帥氣的緣故。
神雕不願意出門,柯阮也不好勉強他。
有趣的倒是她明明才剛從六分半堂回來,現在又要跟着蘇夢枕等人再次去往六分半堂。
倒是白愁飛問道:“方才沒有見着你,你去做什麽了?”
柯阮也不瞞着他:“我去見了狄飛驚,有些事情總該有個了結。”
白愁飛頓時很為這個答案高興:“确實如此。”
只是他很快發現柯阮的表情并不能算很高興,當然,蘇夢枕也發現了。
柯阮是要與他一起對付雷損的人,此時柯阮狀态不好當然需要問清楚。
然而當柯阮把她和狄飛驚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大家的心情也都很複雜。
蘇夢枕本知道柯阮是個女孩子,但白愁飛和王小石不知道啊!
王小石幾乎是目瞪口呆的對白愁飛道:“這……王公子是男人,狄飛驚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在一起嗎?”
白愁飛道:“男人怎麽了?我倒是覺得,只要心中有情,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別有深意的瞥了眼蘇夢枕,可惜沒人發現。
當然,比起王小石的情況,白愁飛更擔心柯阮:“你這樣低落,難不成是對他舊情未了麽?但你需得明白,如今你已經是金風細雨樓的中神劍,而他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比起沉湎于過去,珍惜眼前人才更加重要。”
柯阮沒有解釋她和狄飛驚不是白愁飛所想的那種關系,反正這種誤會向來越解釋越說不清,放着不管,只要她以後和狄飛驚不出啥情況,大約這也就過去了。
因此柯阮道:“這個道理我當然是懂的,何況我既然決定加入金風細雨樓就已經想過有這麽一天,只是……他說了那樣的話,我又怎麽能一點都不在意呢?”
白愁飛道:“你清醒自然是最好的,畢竟大哥對你委以重任,但說起狄飛驚……他說出那樣的話,是真是假誰又知道,焉知不是故意在這個時候說給你聽?”
白愁飛的表情十分正經,語氣也堅定極了,這讓他看起來十分有說服力:“你之前既然認識狄飛驚,就該知道他是何種人,哪怕是我這個只見過一面的也覺得,狄飛驚就算有情也太深沉太內斂,他太過讓人看不清,這次卻一反常态的突然對你說出這樣一番話,還是他知道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決戰在即的情況下,這到底是真是假,有幾分真心有幾分故意……王公子,事情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柯阮倒是覺得白愁飛的話似乎有點道理。
她看了眼狄飛驚的好感度,目前穩定在70左右。
但他說的話,哪怕是好感度80的時候也不一定說得出來。
但如果說狄飛驚是演戲,他又何必演這樣一場戲?
沒有目的,沒有好處,他這樣做唯一的後果就是柯阮心中複雜而已。
可這樣的思緒對即将到來的決戰來說沒有絲毫影響。
人說謊,做事,總該是有目的的,狄飛驚更是如此,他既然沒有理由這樣做,又何必要這樣做?
柯阮嘆了口氣:“算了,不想他了。”
蘇夢枕道:“時間到了,我們走!”
他們走的時候當然不是幾個人走,而是帶着金風細雨樓的勢力一起走,另外還有人出去發訊號,讓其他地方作着準備的人可以開始行動了。
而蘇夢枕則帶着柯阮幾人直接去了六分半堂的總堂。
雷損就在這裏。
可他們見着雷損的時候卻發現雷損也不是一個人,除了一定會在的狄飛驚,他身邊還有一口棺材和一個小侯爺。
神通侯方應看。
王小石和白愁飛見過方應看一次,就在破板門他們初相識的那天,蘇夢枕帶着他們去三合樓,他們第一次見到了狄飛驚,又在回去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了方應看。
這是第二次。
柯阮卻是頭一回見這位小侯爺。
京城裏出名的小侯爺,她已經見過赫連春水,方應看倒是頭一回。
比起眼睛裏只能看到息紅淚的赫連小妖,方應看倒是不同的,他面如冠玉,俊朗非凡,最重要的是身上還有一種尋常人不可及的貴氣,這使得他即便年輕,也沒有人敢小看他。
方應看當然也是頭一回見柯阮,他當下道:“這位應該就是金風細雨樓的中神劍柯阮姑娘了?”
小侯爺禮貌一笑:“久聞大名了。”
柯阮對他點點頭:“我也久聞小侯爺大名了。”
大約赫連春水上頭還有父母親長,因此倒不比方應看這個小侯爺更掌握大權了,這也讓方應看有一種不同的氣派。
不過柯阮與方應看本就沒什麽交情,只略打了個招呼罷了。
方應看真正要說的人是朱月明,刑部老總朱月明。
朱月明就在蘇夢枕身後的一頂轎子裏,他一路跟着蘇夢枕等人來到此處,卻都很神秘的沒有露面,但方應看叫了他的名字,朱月明就一定得出來了。
朱月明白白胖胖,笑起來更是一團和氣。
在場的所有人都去聽方應看和朱月明講話,柯阮卻沒這個心思,她在看方應看的劍。
又是一把大橙武!
那是一把劍鞘看起來十分古樸的劍,但它的特別之處并不是它可能很有歷史,而是那劍上隐隐透露着血光,一種像是流動的血液一般的血光。
白淨俊秀的小侯爺腰上卻挂着這樣一把劍,這實在是讓人不能不在意。
小侯爺與朱月明說完了話,柯阮在看劍。
蘇夢枕和雷損開始打嘴炮,柯阮在看劍。
雷損身邊的棺材裏突然蹦出個大活人,柯阮在看劍。
蘇夢枕和那個大活人又開始打嘴炮,柯阮還在看劍。
蘇夢枕和雷損終于抄家夥幹架,柯阮依舊在看劍。
直到忍無可忍的王小石忙中抽空戳了她一下:“動手啊!”
柯阮終于回神。
但此時大堂中的情況已經大變。
蘇夢枕的紅袖刀已經在手,王小石和白愁飛也加入其中,雷損和那個棺材裏頭蹦跶出來的柯阮不認識的家夥當然不會束手就擒,所以大家打得很熱鬧。
可就在柯阮回神的同時,另一個人也動了。
看起來胖乎乎的朱月明以一種和他外貌完全不符的靈活與速度躍入戰局,且他一出手就是沖着蘇夢枕去的!
蘇夢枕雖然得到治療,但此時距離他受傷本就沒有過去幾天,且這期間他還連番大戰,即便有柯阮幫他,但他也并非是可以毫不在意那些損傷的。
這種時候他的對手是雷損。
一個已經拔出寶刀不應,全力攻向蘇夢枕,對他步步緊逼的雷損!
白愁飛和王小石被那個棺材裏的人和狄飛驚牽制住,哪怕想要幫助蘇夢枕也是有心無力。
蘇夢枕的那些損傷,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或許可以通過他強悍的武功和淩厲的刀法來彌補,彌補到足以忽略的程度。
但他面對的是雷損!
這一點差距足夠讓蘇夢枕的情況危急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朱月明加入了戰局,且他一出手就直奔着蘇夢枕而去!
蘇夢枕應付雷損已經牽扯了全部精力,朱月明一出手就攻向蘇夢枕要害,簡直像是要在這個時候趁機殺掉蘇夢枕一樣!
柯阮終于出手。
她沒有拔劍。
她只是伸出了她那只比青蔥更纖柔,比羊脂更細膩的手。
她的手指輕輕搭在了朱月明的手腕上。
像是一片鴻毛,落雪無痕。
但朱月明的臉色卻驀然蒼白起來,他原本攻向蘇夢枕的手再也不能前進半寸!
柯阮道:“朱老總既然是來做個見證的,何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安安靜靜的看着呢,你看小侯爺多文靜呀。”
被她點名的小侯爺聞言擡頭,滿臉的文靜乖巧,像是個被老師誇獎的小朋友,他沖着朱月明一笑,道:“朱老總還是回來吧,這本不是我們應該插手的時候。”
那和氣讨喜的笑容再次回到朱月明的臉上,他從柯阮那裏抽回手道:“小侯爺說的是,說的是。”
然後他真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去了。
朱月明的屁.股才剛沾着椅子,蘇夢枕和雷損就再次交手一記。
這一回的交手讓蘇夢枕的傷勢與病痛暴露無遺,雷損還沉得住氣,但蘇夢枕卻後退幾步,再也克制不住的咳嗽起來,甚至他的唇角都沾染上零星的幾點血跡。
和雷損的戰鬥對他來說壓力太大了!
但蘇夢枕的眼神卻已經是孤寒鋒銳的,他看着雷損,仿佛咳嗽的人不是他,唇畔染血的人不是他,病重的快死的人也不是他!
快死的人是雷損!
面對這樣的蘇夢枕,就算雷損心中都有幾分被震懾到。
蘇夢枕一抹唇邊血跡,紅袖刀再次出手。
但雷損很自信,他知道蘇夢枕撐不住很久了。
下一刻,自信的雷損卻臉色大變,唇角也溢出血來,握着不應寶刀的手頹然垂下。
狄飛驚就站在他的身後。
雷損苦笑道:“是你……我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你。”
狄飛驚沒有說話,雷損的表情卻突然猙獰起來:“還不快動手!”
他的最後一個字才剛剛落下,蘇夢枕的臉色也跟着變了。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血色褪盡,眼中滿是驚駭。
就在那一刻,他身後一直沒有出手的柯阮終于動手,但卻是一掌打向蘇夢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