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之光[快穿]

第10章 錯路（一修）

第十章   錯路（一修）

亞瑟不在房間裏，現在海牙號已經行駛到關鍵的最後一段海路上，要想朝着正确的航路行進就需要他不斷地檢驗方向，以免一個差錯，船只離惡魔的海域又是千裏之外。

葉戈留在房間裏耐心地等待他回來。

等到亞瑟回來時，他看到的就是葉戈随性地坐在他的書桌椅子上，面上表情是捉摸不透的平靜。

“怎麽，心情不好？”

“是呀，剛從地獄回來，心情不能更壞了。”

葉戈說：“亞瑟，我要是說你永遠也到不了惡魔的藏寶地，你信嗎？”

亞瑟一臉玩味地笑起來，等待葉戈再說出些什麽話。

葉戈表情不變，淡淡地說：“惡魔根本就沒有給你正确的海圖，你可以翻開來看，左下角有一個黑色的六芒星對吧，那個是造假的符號。”

這是謊言。

“你相信惡魔真的這麽無能嗎？”

葉戈冷笑一下，說：“你真的以為你的勝利是你争取而來的嗎，不過是惡魔讓你有此錯覺而已。”

“它早在目的地布下超乎你想象的陷阱，就像一個巨大的捕蠅草，等着等着，只要這艘船一靠近就會被吞食得什麽也不剩下。”

這也是謊言。

亞瑟摸着下巴，似乎在考慮他所說的話。

葉戈接着說：“你一直把藏寶圖放在你随身的小包裏。”

他邊用手在自己身上對應位置指了指，篤定自己的正确，“就在這裏，就在你的衣服內層。”

“你的大副有一個病重的兒子，為此他需要大量的錢。這艘船上還有着不安分的職業騙子，就在你的眼皮子下瞞天過海。”

“這一切惡魔都在夢中告訴了我。所以我也知道，你和這艘船，永遠都不可能到達惡魔的寶藏——在沒有我的幫助下。”

亞瑟靜靜地看着他，一時之間沒有說任何話。

葉戈沒有躲避他的審視，接着說服的節奏強調自己的能力，“我可以幫你繞過陷阱，帶你安全地進去。”

這還是謊言。

“親愛的，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自由，你能夠回家。”葉戈的話順理成章，但亞瑟并沒有如同他期待的那樣流露出失望或者惶恐，只是微微地笑着。

“可是你現在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并不滿足于此，別畏懼，你可以直接地說出你的期待，我就在這裏聽着。”

葉戈敏銳地感覺出亞瑟并沒有多麽相信他的這套說辭，他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明明聽上去是那麽的合理。

但他別無選擇，再說下去就會露餡的。

他原本想要增加說服力，讓小八去檢測惡魔的海域，但是從那裏散發出來的能量被看不見的場盡數屏蔽了，他沒辦法說出一星半點的真實情況，現在亞瑟沒有追問他的真實，他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

葉戈直視着亞瑟，他說：“亞瑟，跟我賭一局，賭注是你的右眼，我要帶它回家。”

聞言，亞瑟摸上自己的眼睛，笑得渾身顫抖：“好呀，我們來賭，我想要你的靈魂。”

亞瑟讓人在房間裏擺上桌椅，他要船醫霍爾斯作為見證，讓這一場賭局成為無可抵賴的誓約。

葉戈說完全沒有畏懼是假的，他知道小八會幫他，對牌面花色的計算以及推斷準确得如同在數後花園的植物名。

但是對手是半惡魔的亞瑟，他擁有強大且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攪起滔天巨浪瞬間掀翻來襲的海軍艦隊，誰也無法保證事情能如他期待的那樣發展。

亞瑟顯然十分精通“倒沙子”，他動作輕巧地洗起了牌，說道：“最後确認一次，我的賭注是我的右眼，你的賭注是你的靈魂，沒錯吧？”

葉戈點了點頭：“是的。”

亞瑟自信地笑道：“那麽，我們開始，我不會停止，直到我得到你的靈魂之前。”

葉戈突然意識到不對，他想起最開始進入這個世界時小八跟他科普有關惡魔的一句話——

惡魔的誓約比這個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有更加漫長的約束，更加的堅硬不可摧。

亞瑟已經開始了發牌，他沒有退路了。

葉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堅持到最後的，他按着小八給出的建議，按住心髒每一次的驚悸，對待每一張要打出的牌都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明明應該無往不利才對，明明應該重演勝利才對。

在亞瑟壓下最後一張牌時，葉戈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一切，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一步，什麽叫做跟惡魔對賭，他還以為命運站在他的一邊。

亞瑟眉毛上挑，他翻開桌上的那一張牌，花紋金黃的王牌赫然出現，他笑道：“親愛的，你只有一個問題，無由來的自信和驕傲，這會狠狠地擊倒你。”

“将手伸過來，我會親切地對待你可愛的靈魂，”亞瑟示意葉戈伸出手，說：“你的靈魂不會再需要經過地獄，而是會一直伴随在我的左右。”

葉戈吞咽下焦慮，順從地将手伸過去。他并不掌握着這一切，所以他已經沒什麽能做的了，只能承認自己的無能，和不知所措。

亞瑟割破葉戈的手掌，讓他的血流到一個半透明的小瓶子裏，然後用蓋子結結實實封起來。

葉戈握住自己受傷的手，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氣，低垂着頭一聲不發。

亞瑟将滿盛鮮血的小瓶子收進衣服裏，笑着：“得不到我的眼睛就這麽不開心嗎？”

葉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聲音略有些沙啞：“我不僅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我甚至還把自己的靈魂輸給了一個惡魔，你認為呢？”

“你想要我的眼睛做什麽？”亞瑟點了點自己的右眼下方，說：“我的眼睛不像你的那麽迷人，哪怕得到了又有什麽用處呢？”

葉戈忿忿道：“我的房間就缺一個醜陋的裝飾品。”

“你要拿來做裝飾？”亞瑟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他文雅地将桌面上的紙牌疊成一疊，說：“去掉上面的筋脈，注射進銀色的液體，浸泡在溶液裏，你會這樣來做嗎？”

“要是不這樣做的話，眼睛就不能保存得很漂亮了，你是想要為我做這些嗎？”

葉戈驀地察覺到極不尋常的地方，他不由得擡起頭。

一股奇異的腥味就在他擡頭的片刻在房間裏散開，糅雜着些許的甜，又像是魚一般的海腥，新鮮又不可擋地迫近他的鼻尖。

他看見亞瑟的手上一片腥紅，粘稠的血液就像流淌的熔岩，裏面混着少許閃爍的金黃色光澤，那光芒幾乎要将他的眼睛灼傷。

葉戈震驚得失聲，他的聲音被堵在喉嚨之中，吃力地擠出一句：“停、下來。”他不自覺伸出手，想要亞瑟停下摳挖眼球的動作。

但是亞瑟只是躲開了他的觸碰，将自己的手指插進眼眶之間。

年輕男性的手指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随着動作的變換，亞瑟俊美的臉被撕裂得粉碎，裸露出粉色肌肉、汩汩的豔紅色血液，微黃的脂肪和淩亂的皮膚，拼合成一副破碎不堪的拼圖。

只要看得足夠仔細就能看見肉塊在其間起伏，不斷開裂的地方也在不斷地蠕動着生長。

亞瑟慢條斯理地扯出長長的筋絡，堅硬的指甲上下一并盡數切斷了眼睛跟自己的連接，他将眼睛放進船醫霍爾斯拿出的玻璃瓶子之中，同時失去了眼球的眼眶一直朝着葉戈的方向，裏面的黑暗深不可測。

他把瓶子拿過，推向葉戈，說：“送給你，就像你想要的那樣，拿去做成一個醜陋的裝飾物。”

葉戈只覺得桌面上那個鮮血淋漓的瓶子在此刻就像是滾燙的火堆。

他驚疑不定地注視着這一切，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這個可怖的瓶子，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合情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有多麽想要得到這個回家的通行證。

在他觸碰到瓶子的一刻，他的任務就實現了一半。

小八無情感起伏的聲音出現。

【“來自惡魔的委托”——1.情感碎片：亞瑟·喬伊斯的右眼确定錄入。任務進度達到50%，請宿主再接再厲。】

“謝、謝謝。”

葉戈剛說完這句話就覺得太過詭異了，懷裏抱着對方的眼睛，以一個奇怪的立場說着這樣的話。

亞瑟的傷肉眼可見地痊愈起來，血肉在以驚人的速度生長着，但是中心蜷縮出一個觸目驚心的黑色深洞。

他似乎不以為意，從口袋裏拿出随身的小方巾，一點點地細致地擦拭起臉上滿湧的血液。

他低聲笑了幾聲，略帶嘲諷地說道：“不用客氣？”

亞瑟顯然似乎也是覺得這樣的情景無比滑稽。

見狀，霍爾斯拿出一罐裝滿防腐液的玻璃瓶，葉戈可以清晰地聞見從鐵蓋底下散發出來的奇異氣味。

表情冷肅的船醫示意葉戈把盛眼睛的罐子放在木桌上，他要往裏面倒這些能夠對眼珠子起到短暫防腐功效的液體。

“這些液體能保證直到你回家之前，瓶子裏的眼睛都不會腐爛。”

葉戈注意到亞瑟的手帕已經被血液浸透，越擦越不幹淨，他下意識地掏出自己随身帶着的粗糙布巾遞給亞瑟。

反應過來自己舉動的不合适後，葉戈猶豫地補充了一句：“你可以用來擦，不需要還給我。”

現在的葉戈顯然是還沒有切身意識到自己訂下的出賣靈魂的契約意味着什麽，在今後的日子裏他會深切地後悔自己現在的愚蠢和急切。

惡魔永遠不會做虧本買賣。

亞瑟欣然收下葉戈遞過來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