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章
11章——該死,警惕激将法
我現在,就站在可可的家裏。
老實說,這真的是我第一次見到裏面的全景。
九井一那家夥從初中開始就不回父母家,有意疏遠和出生家庭的關系,一個人跑出來租房,原來住的是這裏啊……
出乎我意料的普通,也不是什麽高級公寓的大平層,比尋常一家三四口人的标準套間還要小上一點。
我望向客廳桌上擺的日歷,終于解決了萦繞在我心中的未解之謎——今年是2005年。
現在是半夜,已經過了零點,嚴謹點來說是2005年12月26日。
“聖誕快樂,可可。”我嘴比腦袋快地說道,“好吧…是聖誕結束快樂,可可。”
“嗯。”他遞給我一個紅杯子,裏面盛滿了燒壺裏剛倒出的熱水,“抱歉…雖然你可能不記得我是為了什麽而向你道歉。聖誕快樂。”
我懶得去做無意義的糾結,注意力放在別處:“你三更半夜喝咖啡?”
燒壺旁的杯子裏裝着速溶咖啡包。
九井一聳聳肩,坦言:“早上會喝。”
騙人!我瞪他。
可可的嘴騙人的鬼,“早上會喝”這句肯定是真話,但他沒有否認“現在不會喝”,陷阱,完全就是個文字陷阱。
況且…我打量了下客廳裏擺放得零零散散的東西,想來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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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那麽齊全一看就是要挑燈夜戰,考慮到可可似乎沒有繼續念高中,所以果然是通宵工作吧。
“可可。”于是我喊他,“我困了!”
九井一愣住,想來是做好了反駁我的準備,見我話鋒一轉,反倒有些打不定主意了:“那麽,晚安?”
我趁機走進幾步,叉腰說:“我很困了,所以你也很困,快點給我睡覺!”
九井一試圖轉移話題:“你的房間是那扇門…”
我眯了眯眼睛:“你要是不睡覺,我就把你的咖啡喝了,我也不睡覺。”
絕招名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和九井一從小學二年級相識到現在,拌嘴多年,經驗豐富。他跟乾青宗比起來,就因為性格原因而存在着一個致命的薄弱點!
那就是——無法抗拒直球!
正因如此,乾青宗不管多少次都能厚着臉皮找可可要到作業抄;
正因如此,乾青宗出了爛攤子以後,可可板着臉說“別瞎搞事了不然我不跟你玩了”都會變成不作數的氣話;
正因如此,我才會…
才會……
“行,我不會喝了。”九井一嘆氣,“現在可以去休息了吧,阿茗。”
張揚的眼尾在面對我時不可避免地斂起鋒芒,九井一舉起雙手向我投降,舉止近乎溫和。
我的看出神在他眼裏變成了猶豫不定,他以為我在反悔,拖着長調“哈?”了一聲,惡趣味地揚起尾音:“不會真的有人剛放出話來就打自己的臉吧?”
“……”我咬嘴唇,掙紮地轉過身,把什麽都看不出來的背影留給他,“晚安!”
砰!門合上了。
我觀察四周,房間布局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坐在床沿,給手機連上充電線,強撐着困意直到手機能夠開機為止。
屏幕一亮,我便急不可待地翻起手機。
手機裏的軟件可以展現給我“這個時間段的自己”的各類信息。
短信裏盡是些垃圾廣告文件,備忘錄裏沒有記錄任何東西,通訊錄裏置頂的電話分別是九井一、乾青宗、還有……
【乾赤音】
這一時刻,屏幕照射出我失控的表情,要哭不哭,硬說算得上喜極而泣的話,還笑得尤其難看。
我匆忙點開常用的社交軟件,很輕松地找到了和乾赤音的聊天記錄,直到昨天上午還有聯系,內容是女生之間的分享日常。
……太好了,赤音姐。
我激動得上頭,覺是絕對睡不成的,甩開手機一鼓作氣沖出去,敲起九井一的房間門。
“可可!我能進來嗎!”
“…等等!”
我完全沒有給他做選擇的餘地,問話是出于習慣,但聽不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幾乎是同時,我推門而入,當即撞破了九井一盤腿而坐,一臺便攜筆記本擱在他膝蓋上的畫面。
呵呵,根本就沒在休息。果然可可的嘴騙人的鬼。
他先發制人:“……因為善後的事宜實在麻煩…”
我不打算聽他解釋:“坐好。”
反手将一個冰袋按到他臉上。
刺骨的冷意使得九井一反射性眯了下眼,在察覺到我的想法後他選擇閉嘴,安靜地盯着我對提過來的小醫療箱一陣搜刮。
擦藥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假如這是在游戲中,那麽穿越過兩次的我早就把“幫不良發小進行低級創傷處理”的技能繼承到了滿級。
先清潔和消毒傷口吧。
手頭在做不耗費腦袋的工作時,我的聊天欲會急速上升,三心二意地碎碎念起來:“我腦袋短路了,有些事可能記得有些出入…總不可能我以前從來沒給你們貼過藥吧?”
“們還指誰?”九井一問。
“啊?我當然是在說阿乾…真是的,早知他不去醫院,就喊他一起過來好了。”我問,“難道現在的我不應該說出這種話來嗎?”
“沒有,不是你的問題。”九井一遲疑道,“怎麽說呢,感覺你一點變化都沒有,和平時一樣,比之前每次記憶障礙發作都不像失憶。”
有了這句話,我松了口氣,着手進行下一步貼藥步驟。
可可不會騙我,這麽一想,我目前的行為模式和最初的時間線一致,除了“頭部受傷”帶來的永久性身體後遺症以外,改變後的這條未來之路遠比任何時期都彌漫着光明的色彩。
因為乾赤音沒有死。
赤音姐是比乾青宗長五歲的親姐姐,小時候她在我眼裏一直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溫柔善良又體貼,曾被我爸媽列為需要向她看齊的模仿對象。
從說話的音調語氣,到校服裙擺的長度都以此為理由束縛我。
排除掉那些爸媽帶給我的不怎麽愉快的勒令模仿理念,赤音姐是一個很善良且優秀的人,在知曉我的為難後主動開導我,登門拜訪緩和了我和爸媽的緊張關系。
正因如此,越是熟悉她的本性,乾赤音這個人的存在就越不會被我的遷怒所吞沒,她像我的親姐姐那樣包容我,我尊敬她,也憧憬着她。
——也是因為這樣,我非常能夠理解可可會喜歡上她。
直到小學六年級那年,乾家意外發生的一場火災燒死了乾赤音。
中間過程漫長又痛苦,可赤音姐還是走了…
乾家的父母因為背債倉皇跑路,阿乾徹底踏入不良界…還有可可。
那一年年末的新年參拜,我牽着弟弟夏川陽平的手,跟在爸媽的身後,看着人們一張張臉上展露出對未來賦予萬分期待的笑顏,我的心像是被挖開了一個大洞。
明明葬身火海的只有乾赤音,但死在了那一年的卻還有三個人。
而重生後,赤音姐擺脫了死亡的命運!
我愛這樣的未來!
一想到這我就控制不住高興的心情,只好尋了個借口分散我無處可釋放的情緒。
我給可可臉上貼醫用敷藥貼的效率極高,快準狠,他一方面只能任由我擺布,另一方面用哀怨的眼神默默地與我對視,滿臉寫着記仇。
“可可,你們這群人打架為什麽非得揍臉呢?”我埋怨道。
九井一沒好氣地回答:“直接往身上揍很容易打出內傷吧?到時候,後續不就難處理了。”
算算時間冰敷差不多了,我把他的手拍開,貼上最後一塊敷藥貼:“那是兩碼事,九井一,你可絕對不能破相。”
“臉壞掉你就完蛋。”我無比确信地說。
他摸向自己的後脖頸,倉促地質疑:“…為什麽?”
“因為啊…”我戳了戳他的下巴,“你要是已經破相了,別說現在,再過幾年也追不到赤音姐啊!”
好偉大一張臉,黑發黑眼控狂喜,怎麽敢弄壞的啊。
“什麽意思?”九井一忽然身體往前仰,追問,“而且這跟赤音姐又有什麽關系?”
我不忍直接點破他,想了想,還是用過來人的包容心态指引他邁向美好的命運。
“過去的就算過去了,我不會計較自己不記得的事。”我說。
“所以你講那些我聽不懂的道歉也好,感謝也好,通通不要去糾結了,你一定不能錯過更加重要且有意義的東西啊!”
比如赤音姐。
我直起背,雙手摁再可可肩膀上,借由這個動作強迫和他對視。
不能放他臨陣脫逃!
“給我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啊!”我大喊。
“就算中途不小心認錯了人,迷途知返就可以!”
比起我追究那些已經不複存在的前任問題,眼下作為純粹的發小,你們的幸福肯定放在第一步。
“重要的是你必須邁出這一步,好嗎?後面的事我會幫你的,相信我,一切都會是水到渠成——”
話音未落,九井一移開了視線。
察覺到他動作的我沒再說下去,愣在原地。
這個從小學沾染犯罪起就如魚得水一般的天才,混跡在不良界後,就立刻學會使用圈子裏慣用手段來支撐起自己的氣焰的家夥。
第一次,他在貫徹“越是慌亂就越要緊緊盯牢眼前目标,不能被看穿”的觀念中選擇了逃避。
四目相對之下,第一次,九井一遲緩地轉過頭,輕輕拍開我的手背。
…是什麽?生氣了嗎?我有哪裏說錯嗎?
我錯愕地胡思亂想着,心變得拔涼拔涼。
哪知下一秒,九井一靠近抱住我,在我的耳邊開口:“我知道了,阿茗…可不能是現在。”
“所以,別再一直撒嬌了,好不好?”
我:……
……???
他明白了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