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席司宴丢下這麽個驚天炸彈, 把每個人轟得暈頭轉向。陳默原本以為,等這些人回過神時,自己多少會面臨一些質疑, 或者追問。
事實上, 除了老茍這個狗東西罵了他一頓之外, 誰也沒有表現得過于驚訝。
而且老茍罵他的點清麗脫俗。
還攻擊他口不對心。
陰陽怪氣:“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啊,親口跟我說, ‘我是個同性戀就一定要找個男的談戀愛?'我還真以為你有別于常人。俗,太俗了。”
陳默被他煩得不行,“爬。”
“說真的。”老茍充耳不聞, “什麽感覺?”
陳默莫名:“什麽什麽感覺?”
“和班長談戀愛的感覺啊。”
“沒談, 只說試試。”
“你好渣啊默默。”
陳默一腦門黑線, “能不能滾。”
“不能。”
陳默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外面的雨一點變小的趨勢都沒有, 他盤腿坐在沙發上和老茍扯淡,席司宴在房間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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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抽神再次翻了翻群,發現話題早已經不知歪哪裏去了。
陳默也有點意外, 問老茍,“你們聽到這消息,就沒有一點別的感想?”
“什麽感想?”老茍下意識問了句。但他很快明白陳默的點, 認真兩分,開口說:“玩笑歸玩笑, 但這一年所有人當你是兄弟也是真的。班長這人就不必說了吧,你也很清楚, 他看起來對誰都一樣, 可真能讓他願意交心的少, 階層決定距離, 這是現實。他對你明顯不同啊, 咱們又都不是瞎子,可能一開始沒人敢把這種事往他身上聯想,但他既然親口承認了,我猜其他人可能跟我差不多,覺得原來如此,一切都有了正解的感覺。再說了,你倆是戀愛還是分手,都不影響咱們都是朋友的事實,不是嗎?”
陳默靜默兩秒,緩緩開口:“別烏鴉嘴啊。”
陳默只是随便抓取了無關緊要的點回複老茍,其實內心深處,因為老茍的話多有觸動。
都說少年情誼最為簡單珍貴。
陳默想,這一次他是真正的體會了。
老茍卻恢複不正經,說:“你當我想咒你呢,和席神這種人在一起,是要付出代價的。”
“席司宴哪種人?”陳默問。
老茍憋半天:“嗯……不是早說過了嗎?那種好像生來就光環加身,注定和我等平頭百姓不在一個頻道量級的那種,人。”
陳默嘴角一扯,呵了聲,“我陳默松了口要的,我管他什麽人。”
老茍:“懂了,真愛。別說話!說我就當你狡辯,虛僞的男人。”
又來了。
老茍在自己被隐瞞,當頭棒喝的事情上是過不去了。
這時候席司宴從房間出來,“在說什麽?”
“閑聊。”陳默不再和老茍胡扯,轉頭問他:“剛剛誰的電話?”
“齊臨。”
一說到齊臨,陳默才想起來,剛剛群裏他一直沒有出現。
他平日裏也是個愛起哄的主兒,這顯得有些不尋常。
陳默問:“他找你什麽事?”
席司宴擡頭捏了捏眉心,皺眉:“和家裏吵了一架,說是要去找女朋友。”
陳默緩緩張嘴:“啊?”
席司宴放下手和他對視。
陳默遲疑:“這麽大雨,外邊交通都癱瘓了吧?他怎麽去?”
“他馬上成年了,不是八歲,這種問題都需要別人操心也是白活這麽多年。”席司宴下結論:“不過他現在情緒狀況糟糕,我預感他選了一個不太好的時機。”
陳默看他:“你這麽損他真的好嗎?人心情不好啊,找女朋友安慰不是挺正常。”
齊臨之後兩天一直沒消息。
綏城的天氣再次放晴的那天,恰好是廖婷婷的脫單聚會,昭告整個綏城二代圈,邀請了不少人。
當初孫曉雅為了她,沒少和楊舒樂掐架。
而席司宴作為這場多角關系的核心人物,又是廖婷婷明戀暗戀過很長時間的人,被重點邀請了。
不管人女孩子抱着放下,還是在舊愛面前揚眉吐氣的心思,至少顯得大大方方。席司宴拒絕了,也是他一貫會做的決定。哪知孫曉雅邀請陳默參加的聚餐,就是這場脫單聚會,而且陳默還答應了。
他去了現場才知道。
“你怎麽不早說??”陳默穿着一身黑色衛衣牛仔出現,看周遭全是畫過妝,連男生都全部精心搭配過的場合,開口和孫曉雅道:“我還以為是實驗班聚會呢,我都不認識幾個人,幹嘛叫我?”
這裏是一家高級餐廳。
吃的是上等牛排。
除了孫曉雅,陳默倒是有幾個臉熟的面孔,都是些綏城的富二代。
孫曉雅翻了個白眼,抓着他胳膊不讓走,說:“你不也是個富二代?走吧,席司宴那家夥不來是他的損失,婷婷現在交往這男朋友是她家裏介紹的,賊有錢,長得還挺……帥的吧,反正搞不好過個一兩年就直接訂婚了,再也不關他席司宴的事!”
陳默被拽着脫不開身,也不可能告訴孫曉雅他和楊家沒關系。
只好跟着去了主廳。
人的确很多,全是年輕人。
陳默沒有見過廖婷婷本人,孫曉雅把他拽過去時,陳默也不得不感嘆,确實長得很漂亮。
長發及腰,皮膚細白,溫溫柔柔的富家千金模樣。
孫曉雅介紹說:“陳默,跟我和席司宴一個班的。廖婷婷,我姐妹,陳默你應該聽說過。”
陳默點頭致意,對方也微微一笑。
倒是站在廖婷婷身邊的男人,突然開口說:“陳默?你就是楊家的那個陳默吧?”
陳默看過去。
男人二十出頭,長相确實還可以,梳着油頭,有種刻意裝深沉的感覺。以陳默兩輩子看人的直覺,他不太喜歡這家夥。
果然,對方不等陳默說話,開口就意味深長笑道:“你大哥我見過,我還認識你們楊家另外一個小弟弟,叫舒樂對吧?聽說最近楊家處在多事之秋,你能在這種時候絲毫不受影響,心理素質倒是不錯。”
這完全就是暗諷陳默把楊家弄得雞飛狗跳,然後獨善其身。
廖婷婷臉色變了變,扯扯男朋友的袖子:“秦凱。”
原來叫秦凱。
秦家在綏城是有點地位,和席家不相上下了,可這個秦凱陳默卻一時沒想起來是哪號人物,畢竟在後來綏城二代崛起角逐當中,壓根沒有這位的身影。
陳默沖廖婷婷笑笑,示意沒事,轉向秦凱回敬:“是嗎?我這人就從不道聽途說,我爺爺倒是常常提起,秦家是女子當家,幾任當權者無一不是個中豪傑。想必秦公子的姐姐,正是現任董事秦舒華吧?”
果然,秦凱當場變了臉色。
陳默這輩子幾乎不接觸什麽所謂的二代圈,那是楊舒樂上輩子時常混跡的圈子。但這不代表陳默什麽也不知道,相反的,在楊氏那幾年,他做足了相關工作。
秦凱的這個姐姐并非同父同母,而且今年算起來已經四十歲左右了。
秦凱應該是秦父在外的私生子。
只不過養在原配妻子的名下,對外宣稱老來得子。
這些都是豪門隐私,陳默也不是那麽确定。
如今稍微一試探,倒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孫曉雅這人就算再直腸子,也該看出氣氛不對了。
她拉開陳默,說:“我們去那邊吧。”
但是秦凱覺得自己被傷了面子,并不想就此罷手。
突然舉手揚聲,“各位!”
四周的人紛紛聚攏看來。
秦凱上前兩步,伸手搭上陳默的脖子,開口說:“這是楊家二少!都來認識認識。你們應該都聽說過楊家的事對吧?人陳默都來綏城一年了,從來沒見和我們這些人一起聚會過,這分明是咱們做得不到位嘛,今天的祝福我都收下了,接下來,讓我們為陳默的加入幹一杯!”
他的號召得到了一致響應。
陳默面無表情,“我不喝酒。”
“這麽不給面子啊默少。”秦凱冷笑。
廖婷婷這會兒臉色蒼白。
孫曉雅也沒想到事情為什麽就變成了這樣,但還記得陳默是自己叫來的,開口說:“秦凱,陳默是真的不喝酒,他腸胃不好的,我們班裏聚會他都不喝。”
“哦。”秦凱拖長了音,“有胃病啊,真可憐。那就更得喝了,這叫以毒攻毒,等你酒量上來了,十杯都不是事兒,一杯又算得了什麽。”
“一杯确實不算什麽。”
陳默伸手拿開對方的手,嫌惡般拍了拍肩膀。
擡眼:“可是我這人養生太久,習慣了。”
“習慣什麽?”秦凱皺眉接了這麽一句。
陳默:“習慣不和垃圾一般見識。”
陳默很不想破壞氣氛,尤其是今天這種場合。
但是秦凱不知道是出于什麽樣的動機,好似一上來就處處針對自己。
他很快就暴露了原因,怒極之下開口:“陳默!你一個在鄉下養大的,就因為那點血緣關系,把人楊舒樂擠兌得要被放逐國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生來就該高人一等?我告訴你,都是命。”
現場沒有人說話。
也沒什麽人接着附和了。
因為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秦凱這段話有多麽荒謬。
但陳默完全懂了。
秦凱這應該是把自己的私生子身份代入了楊舒樂的角色。
他共情他,可憐他,所以在他內心深處,覺得陳默壓根就不該被找到,找到了也不該妄圖去掙紮。因為在他們這種人的意識裏,我既然擁有了,那就是我應得的,失去了,那也是被不該的人搶走。
秦凱到此還不罷休。
盯着陳默,笑意虛假:“開個玩笑,別介意。這樣吧,你把這杯喝了,就當今天為我和婷婷慶祝了。”
他說着從旁邊取來一大杯紅酒。
陳默看着旁邊廖婷婷帶着絕望懇求的目光,想到了蘇淺然。一個純白,一個如烈火,但她們都有類似的處境,被家族聯姻困住,掙脫不得。
陳默并未上手去接,也沒有拿過來直接倒對方臉上。
“喝吧。”秦凱又往前遞了遞。
下一秒手被抓住。
陳默看着突然出現的人,愣了愣。來人牢牢釘住秦凱的小臂,另一只手伸過來取走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你……”秦凱惱怒看過去,看清人是誰之後,臉色變了變,嘴角抽搐:“席司宴。”
相比起總給人一種油膩感的秦凱。
席司宴就顯得清爽多了,他那種鎮定成熟從內到外,不需要刻意包裝。同時又兼具着少年的清朗幹淨。
他一出現,廖婷婷的眼神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而席司宴放下酒杯,那聲恭喜也是對着女孩子說的。
結果廖婷婷瞬間紅了眼眶,秦凱不知道是不是清楚內情,臉色難看至極。
而席司宴在二代圈更不讓人陌生。
他很少混跡,不代表不被人熟知,相反,他的出現幾乎讓圍繞着秦凱的人群很快流失,聚攏到了席司宴的周邊。
席司宴應付幾句,很快道:“我只是來接人,很快走。”
“接人?孫曉雅啊。”有人猜。畢竟從小關系就好。
結果席司宴朝另一邊擡了擡下巴。
衆人看過去,才發現說的是陳默。
少年一身黑色衛衣很随性,在今天這場合也格外顯眼。他站在長桌那裏,似乎在糾結該拿面前的哪種飲料比較好。
有人說:“秦凱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瘋狂針對他。”
“陳默也是倒黴,不過他是真好欺負啊,除了嘲諷兩句,都沒怎麽回嘴。”
席司宴笑了笑。
“他運氣好。”席司宴說。
旁人:“啊?這還運氣好。”
席司宴冷了笑:“我是說秦凱運氣好。”
周圍的人更不懂了。
席司宴看向陳默的眼神像是全然将他包裹,帶着不經意的柔和:“他只是尊重別人的主場,也理解并包容別人的困境。”
不然怕是早動手打人了。
席司宴不止一次見過他動手,惱起來那架勢,不會有人那麽不長眼想嘗試第二回 。
陳默和席司宴離開的時候,差不多半個小時後。
并排離去的背影引發不少猜測。
有人問孫曉雅:“雅姐,宴哥和那個陳默很熟嗎?”
孫曉雅心情差到爆。
怼人一句:“我怎麽知道?我住他倆床底下嗎問我!”
問人的人被噴得立馬閉了嘴。
幾分鐘後,孫曉雅在休息間找到自己好朋友廖婷婷。
女生淚流滿臉。
擡頭說:“我跟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孫曉雅怔住半晌,遲疑:“我以為,你多少還是喜歡秦凱的。”
廖婷婷搖頭。
“我爸媽逼我的,我們需要借助秦家的權力,曉雅,你說人為什麽要長大。”女生附在最好朋友的肩膀上,失聲痛哭。
孫曉雅調頭就要走:“我去給你把他叫回來。”
“不用了。”廖婷婷哽咽阻止,“他今天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答案,他有喜歡的人了。”
孫曉雅瞬間頭大:“啊?誰啊?!”
廖婷婷破涕而笑,說:“還是你最好,其實曉雅,你才是我們當中最簡單最單純的那個人。”
孫曉雅完全跟不上這思路。
她不經意間往樓下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席司宴抓着陳默衛衣帽子把人推上了車。
她覺得自己身邊的這些朋友都在變化,具體有了哪些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
但有一個人,她覺得自己還是發現了的。
比如席司宴。
那混蛋從來不和人一起坐後面,從小到大,不管是她還是齊臨,和他一起上學只配和司機并排坐副駕駛,如果多了一個,不好意思,自己另外打車吧。
而就在剛剛,她分明看見陳默想上副駕的,是席司宴一把把人揪回來塞後面的。
這個雙标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