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這場在陳默單方面總結為吵架的事件, 持續時間其實不長,高二期末結束的時候,正是七月。整個綏城像陷在蒸籠裏一般, 被太陽炙烤, 熱得人心慌。
陳默雖然說是和楊家沒了來往。
但一放暑假, 他就接連收到楊家寄來的東西,或許帶着那麽點補償心理, 或是求和。陳默讓同城快遞把東西退回去的那個早上,楊跖還莫名其妙給他打了個電話。
當時陳默正在糾結,要不要給席司宴發個消息。
那天之後, 他們也不是完全不見面, 不說話, 但陳默總感覺不對。
他在手機裏敲。
【你東西還在我這兒……】
删掉。不止渣, 很像把人踹出去,還要補上一腳。
又敲。
【學校選好沒有?】
還是删掉。太直接了。
【你這個假期什麽打算?】
要不要發?
陳默正糾結的時候,楊跖電話恰好進來。
陳默離開楊家後并沒有換號, 畢竟他脫離楊家的決定只是從自身出發而已,要想楊家一點探聽不到自己的動向,除非他進大山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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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他把相關的電話號碼都删除了, 一開始還以為是快遞電話。
接起來就說:“你好,快遞還沒有送到嗎?”
那邊靜默兩秒鐘。
“陳默, 你真的鐵了心是嗎?”
“楊跖。”陳默冷了臉,連大哥都沒叫, 開口:“我想我那天說得很清楚了。賬也算得很清楚, 找我有事?”
手機聽筒裏傳出兩聲深呼吸, 楊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可說出的話在陳默看來多少有些無厘頭。
他說:“從下周開始, 我要正式升任楊氏集團的總經理了。”
陳默:“恭喜?”
楊跖:“爸媽決定等舒樂高中畢業,送他出國。”
陳默:“哦,我不關心他的去向。”
楊跖:“陳建立判了,三年,李芸茹也判了,六年零八個月。”
陳默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那是上午十點。
太陽還沒有升到正空中,室內溫度二十八,陽光透過玻璃窗戶斜照進客廳裏,陳默能清晰看見漂浮在空氣當中的細小灰塵。
像是某種陳年舊夢,帶着記憶輪回的轟隆聲,席卷而來。
上輩子李芸茹沒有坐牢,而陳默把陳建立送進牢裏的時候,因為他恰好犯下重大案件,判的無期。
兩種結果,一樣的心境。
畢竟他早已不在乎。
如果前世是報應來得太遲,而這一生,是他決定放過自己。
陳默坐在沙發裏,手邊一杯晾涼的白開水,他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才回複楊跖:“知道了,還有事嗎?”
楊跖有一會兒沒說話。
過了幾秒鐘,“過得怎麽樣?最近。”
“還不錯。”陳默又接了一句:“如果你要閑話家常,那就沒必要了。”
楊跖:“陳默……你是一點犯錯的可能都不能容忍是嗎?”
陳默瞬間捏緊了手機。
反而笑起來,沉聲:“是,不能。”
然後挂了電話。
他有點窩火。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清楚楊跖這人一輩子高高在上,骨子裏就是個極度自私的人。所以前世才會讓陳默有機會和他平起平坐,甚至最後陳默在外頭意外丢了命,他的公司在陳默的設計下大概率也保不住。
陳默生氣的點,在于自己都出來了,還得受他媽這種富二代的精神荼毒。
給他惡心得。
陳默一口灌完了杯子裏的水。
從沙發上起來,在房子裏轉了轉。
卡在窗臺縫隙的那包煙,露出一角,是上次老茍他們深更半夜跑來吃火鍋留下的。也不知道是誰抽的。
陳默眼尖看見,煙瘾就上來了。
他這人不碰還好,他也确實好長時間沒碰了,但是他一情緒不好,就習慣抽煙冷靜。這是上輩子遺留的心瘾,一時難改。
他也沒猶豫,煙盒抽出來,轉了一圈沒看見火機,就去廚房弄燃氣竈點燃。
夾起來吸了一口。
太久沒碰,有點上頭,他咳了一聲,剛好手機有消息提示音。
挂斷後的界面,還停留在和席司宴的聊天框。
最後一次的記錄其實就在昨天,席司宴讓陳默把他晾在陽臺的那件T恤收了,陳默回了個0K後沒有了下文。
現在看,這一問一答的,格外生硬。
陳默皺了皺眉,心想這感情什麽的果然碰不得,一丁點事弄得人不上不下。這是還沒怎麽樣,要真有什麽,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陳默實在不知道說什麽,退出去,回蘇淺然的信息。
蘇淺然問的是關于老K那項目的事。
陳默簡單回了兩句自己了解的情況,說得差不多了。
陳默突然問蘇淺然:“你怎麽還沒把楊跖踹了?”
蘇淺然:“……他怎麽你了?”
陳默拿下嘴邊的煙,在垃圾桶裏抖了抖煙灰,接着按:“他不能把我怎麽樣,單純煩他。利益捆綁不會幸福的,別往坑裏跳。”
蘇淺然給他發了幾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然後說:“弟弟,姐姐這戀愛可不是說不談就能不談的。不過你這很像是有心得啊?戀愛了?”
陳默動作頓住。
回了個沒有,結束了這場對話。
陳默叼着煙從廚房出來,剛到餐桌那裏,準備把一早打包給快遞的廢紙收拾了。
結果就聽見大門上傳來鑰匙擰動的聲音。
陳默擡頭。
和開門進來的席司宴來了個臉對臉。
陳默眼睜睜看着席司宴的臉唰一下就黑了。
畢竟對方眼裏的陳默,穿着拖鞋,短褲,一件白色的褂子。頂着早起沒有來得及打理淩亂的頭發,嘴上叼着煙,面前的桌子上還一堆垃圾。
那形象,堕落稱不上,就是太廢了。
陳默是有點自我感覺的,尤其是在席司宴清爽幹淨的穿着對比之下,他身上那種假期放飛自我的喪感尤其明顯。
陳默有點腳趾摳地,開口就說:“你怎麽來了??”
“不能來?”席司宴進門,脫掉鞋子。
上前兩步伸手取下陳默嘴邊的煙,盯着他:“又抽。”
很平靜的語氣,陳默卻莫名心虛。
他伸手要拿回來,結果席司宴一個擡手躲開,另一只手掐住陳默的下巴,用虎口卡住,将他往後推了推。
“自己去買的?”席司宴又問。
陳默承認:“真不是,上次聚會不知道是誰剩在這裏的。”
結果幾分鐘後。
上次老茍拉的那個十幾個人的群裏,席司宴就突然在裏面發了句——以後有陳默在的地方,誰再讓我看見抽煙,我買十包,一次給我抽完。
群裏一片省略號。
陳默也跟着發了一個:“……”
老茍:“你倆搞什麽呢?宴哥,你這戒煙手段像極了老向那變态。”
江序:“陳默你又惹老席了?他潔癖啊,你抽煙抽他臉上他沒抽你算是大發慈悲了。”
白呈:“你倆和好了?”
席司宴:“我倆什麽時候吵過?”
在群裏看見這話的陳默,看向從衛生間出來的席司宴。
“咱倆不是在冷戰嗎?”陳默問。
席司宴擡頭掃了他一眼,“給我發消息試探五分鐘,然後一句話沒有,你就是這麽跟人冷戰的?”
陳默凝固:“你看見了?”
席司宴嗯了聲。
陳默抓了抓頭發,放棄這個話題。
然後又突然想到什麽,看向席司宴說:“你突然過來,不會就是因為看見我準備給你發消息吧?”
“我來搬東西。”席司宴站在沙發背後,“等會兒有工作人員上門。”
陳默這才意識到對方沒開玩笑。
他立馬從沙發上起身,跪在上面,扯住席司宴的袖子,開口:“好吧,那天的事我道歉。我承認,我一時沖動口不擇言,別搬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席司宴挑挑眉,“這是求我?”
“嗯,求你。”只要開了這個口,好像有些話說起來也不是那麽困難,陳默剖析,“我膽小鬼,覺得擇校的事關乎前程。其實仔細想象,試試就試試呗,你都敢我還怕不成,大不了将來老死不相……”
“閉嘴吧。”席司宴打斷他後面的話。
同時伸手勒住了陳默的腰,側頭吻上來。
陳默的姿勢,導致他下盤壓根不穩。
整個人往前栽倒,隔着沙發,上半身整個撲在對方身上,舉着手也無從掙紮。
席司宴的吻除了一開始有點突然,之後就化成了綿長的糖。
一點點,輕柔的,試探的,鄭重的。
陳默終于找到了着力點,雙手從舉着變成套在對方脖子上。年輕的身體總是易燃易爆,很快連周圍的空氣都緊迫起來。
陳默化被動為主動,等到被人按在沙發上時才想起來。
“你不是說等下有人上門?”
席司宴在間隙裏稍稍退開,替陳默撸起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在上面落下一吻,淡定:“騙你的,傻子。”
“席司宴!”陳默憤而起身,“你大爺!”
結果中途卡住。
因為席司宴的手順勢從頭頂往下,一把拽住了陳默的頭發,害他被迫仰頭。
撐起的上半身也被席司宴另一只手固定。
席司宴單腿跪在沙發上,再次吻下來。
這個姿勢讓陳默更難受。
他拉長的脖頸喉結艱難滑動,推拒不開,只能含混:“席司宴。”
席司宴嗯了聲應他,卻吻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