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之煜賀難平

第28章 二十五

賀涵回到自家，路過她家門口的時候目光一掃，發現了在她家門口有位很有氣質的老婦人在徘徊，賀涵停下車，搖下車窗。

那老婦人彎腰“先生，謝謝，不好意思，我問一下，你知道這家人什麽時候能回家嗎？”指指榮煜家。

賀涵看見滿頭銀發，略施薄妝的很文質老婦人，從車上下來“您找這家人？”

老婦人點點頭“我來看她，可是她在上海的手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地址，可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回來。”對着賀涵微笑“我是榮煜的——媽媽。”

賀涵看着這位書卷氣濃重的知性老婦人，似乎有些懷疑：榮煜似乎背景深厚，她的母親怎會單獨一人出現在此？不過也容易辨別，拿出手機，找出常潔號碼打過去——

半個小時後。

賀涵打開自家大門，就看見榮煜不如往常那般自在從容。

“我媽呢？”冰冷質問裏帶着警惕與防備。

賀涵讓開“在客廳……”

榮煜大步而入，直往客廳而去“打擾了，賀先生。”

賀涵看着門外的常潔“進來吧。”

“不了，我去整理一下那裏。”指指自家，常潔明顯氣息不穩，看來是非常匆忙的趕回。

賀涵關上門，往回走。

客廳裏。

老太太優雅喝茶，榮煜站着。

“媽，你，你怎麽會來這兒？”榮煜真是完全被突然出現的母上大人吓着了“而且一個人都不知道你來，炜……”

謝燕婉斯文的放下茶杯“我來看女兒，不行嗎？”銀發的老太太露出了一絲怯怯的神情。

“唉——”榮煜重重嘆息，認輸，沒法說重話了“好，行，那您看我都來了，您就不要叨擾賀先生了。”

“是叨擾了。”謝燕婉同意女兒的說法。

榮煜轉頭看向身後的賀涵“真是不好意思，我媽突然來看我，麻煩你了，謝謝。”

賀涵不在意“沒關系，我看一位老人家在你家門口走來走去，好像也不熟悉這裏，她又不知你在上海的電話；老太太，很有意思。”他一直以為這樣書卷氣十足的老太太一定是循規蹈矩的，沒想到聊了一下才發現她知識淵博，風趣幽默又開明新潮，是位很有意思的老太太。

“你這孩子，一點不懂人情世故，謝謝只用嘴巴說？”謝燕婉埋怨了女兒一眼“小賀收留我，你請人吃頓飯也是應該的，小賀，等一下有安排嗎？”

“媽，吃飯沒問題的，您還是先跟我回去，改明兒我請賀先生吃飯。”榮煜見老太太壓根沒有起身的意思“賀先生工作繁忙，到家了自然要好好休息。”

“吃飯也是一種休息，一個人吃的那是寂寞。”老太太十分新潮的來了一句“我知道現在年輕人都忙，所以才先詢問，你放心，我不像你爸那樣逼着你去相親，給你拉郎配。”

榮煜蹙眉，為難“媽——”說什麽呢。

賀涵想了下“沒什麽安排，您說的，一個人吃飯的确是寂寞。”

老太太見他答應十分高興“南南，那你先去準備，我和小賀一起過來。”

“那您想吃什麽？我讓人送……”榮煜還沒說話，就看見老太太的臉耷拉了下來“媽，您知道的，我在家不做飯，要不這樣，我讓蓁蓁過來，她手藝好……”

老太太突然抹淚“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怨恨的，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和自己喜歡的人分開……”

“您想吃什麽，您說。”榮煜趕忙阻止她“冰箱裏有不少東西，我做的您又不愛吃，要不我找個會做飯的。”其實自己知道那是老太太不想讓自己辛苦。

“誰啊？”老太太擡頭“男的，女的？”

“我的主治醫生，他挺會做飯的。”榮煜腦子裏轉了一圈就只有趙啓平手藝不錯，既然老太太不想讓蓁蓁來，那肯定就是想見她其他朋友，但不多的其他朋友裏只有趙啓平會做飯“我先打個電話問問，他是六院骨科的主任大夫，平時很忙，我問問他得不得空。”

“趙醫生？”老太太一聽眼睛就亮的只差爍爍放光了“他平時很忙也會過來給你做飯？”

“嗯，難得會，他，自己也要吃飯的嘛。”榮煜翻着自己的手機，找到趙啓平電話，撥出，等待對方接聽。

‘我的電話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有。’賀涵沒忘記她曾這麽說過，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老太太，您老能吃海鮮嗎？您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們簡單點，吃海鮮火鍋？”

“嗯，我就是海邊長大的，最喜歡海鮮了。”謝燕婉接了他的話“可是海鮮火鍋也不容易弄吧。”

榮煜沒打通趙啓平的電話。

賀涵瞄到了“沒有，我從一個老朋友的店裏拿了四人份的海鮮，我也會做些簡單的料理，要不，我來做？”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謝燕婉挺期待的，但是又怕麻煩賀涵，但轉念“但是難得我和小賀你一見如故，詳談甚歡，下次見面也不知何時；好，我就厚臉皮一回了，南南啊，記得啊，你欠小賀一個大大的人情。”

“沒關系嗎？”榮煜記得唐晶說過她約了和賀涵吃飯的“唐晶說和你約好的。”

賀涵想起為了自己閨蜜把自己撇開的女友“沒關系，羅子君還在醫院呢，池律師也在，我出醫院的時候好像羅子君的母親也到了，所以她今天應該不會過來了；那些食材放久了就不新鮮了，難得你母親過來。”

“謝謝。”榮煜不再拒絕“到我那裏吃吧。”

“好啊。”賀涵覺得這樣相處也不錯，一切過往煙消雲散，但也不必仇目相對，各自輕松、各自生活。

榮煜家。

常潔沒能留下來，她接了一個電話後就匆匆離開。

賀涵來過她家一次，但沒能仔細看過，現在借着老太太一起參觀了一下，一樓基本上是開放式的，客廳、廚房、餐廳之類的都用各種線條劃分出來，是有聯系的整體也有各種分割出的獨立區域。

二樓則是書房、卧室、衣帽間、影音室。

老太太走入她卧房“你的房間裏怎麽只有一把椅子？”空無一物的一間空屋子

榮煜指指直接鋪在地上的大床“有床啊，旁邊還有盞燈。”

賀涵知道自己不該看她卧室，作為客人這是很不禮貌的，但是他走過那間屋子門口時還是瞄了一眼：偌大的房間裏只有直接鋪在地上的床鋪，看上去的确柔軟舒适，但也只有這個最為顯目；還有就是一張幾乎看不出原來布料顏色的老沙發椅子。

謝燕婉手撫過那把沙發椅的靠背“這把椅子，竟然還在，我上次看到椅子腳都壞了。”

“我每年都修，我現在木工手藝不錯。”榮煜笑笑“媽，我們下去吧，您肯定餓了。”扶她往外走。

餐廳。

賀涵因為不知東西都放在哪兒，自然要榮煜幫忙，賀涵發現榮煜的冰箱裏各種蔬菜都有，而且都不是外面買的那種包裝，上面有采摘日期，精确到秒，卻沒有産地和價格。

謝燕婉則坐着看他們忙碌。

二人很快就忙好了，湯底是賀涵調制的。

海鮮火鍋就上線了。

“你不會做飯，冰箱裏卻什麽都有。”那三個并排放的雙開門大冰箱可不是空的，每一個裏裝滿了食材，素菜、肉類禽類、海鮮包括水都分門別類，各自溫度。

“這個肯定是蓁蓁替她弄的。”謝燕婉知道“肯定是每隔兩天就會有專人來給她清理冰箱，準備食材；可惜你都不在家做飯，浪費了。”

榮煜為他們斟好白葡萄酒。

“你以後還是要多在家裏吃飯，外面的食材肯定沒有蓁蓁給你準備的好，不想做就找個會做飯的阿姨，反正你這裏也肯定有人打掃。”謝燕婉叮咛“還有啊，你這客廳一邊的衣架是怎麽回事？怎麽都是男裝？你是不是又搶身邊男人的衣服，穿回來後就扔那兒了不還了？”

這個賀涵也看到了，一排衣服，上次他來可不是那些，那是直接扔沙發上了，肯定是常潔給她理的。

“都是兄弟嘛，不會誤會的，人家好多夫妻情深的很，那裏面還有譚宗明的外套呢，蓁蓁給我拿的。”榮煜對母親的唠叨是習以為然，雖然回嘴，但也是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對外的二米八的氣場和架勢“媽，咱吃飯，食不言寝不語，您教的。”

謝燕婉斯斯文文的剜了她一眼“怎麽？拿我對你的教育來教育我了？”

“我是覺得母親大人您說的好說的對，所以努力将此實施到自己言行中。”榮煜對她養母那是完全俯首帖耳“媽，我餓了。”然後賣萌。

謝燕婉也是心疼她“吃飯，吃飯。”

賀涵明顯就能感覺到榮煜松了一口氣。

三人就開吃。

謝燕婉有時問一句她便答一句，然後替母親布菜剝蝦，處理那些海鮮，除此之外基本上不說話。

賀涵将她這些都收在眼裏。

老太太讓女兒自己也吃“你剛才說的那個趙醫生，你覺得他如何？”

“作為醫生非常優秀，其他的嘛，還在過程中。”榮煜斟酌了一下話語“我知道您和爸都擔心我，沒事，我有分寸。”

謝燕婉突然擡頭，又低頭看榮煜“有分寸還留着那張椅子？壞了修，修了用，用壞了再修，南南，丢了吧。”

“老家具，只用習慣了。”榮煜吃了一塊魚“媽，這帶子不錯。”似乎不想多提。

謝燕婉看着她又給自己布菜“南南，媽媽不奢望你讓媽抱外孫了，可也不能真一個人過……”

“媽，賀先生在呢。”榮煜打斷了母親，然後對賀涵抱歉“不好意思，我媽每次看到我都要念叨幾句，賀先生不用拘束，反正也是你帶來的食材。”

“不會，老太太是擔心你，的确榮小姐年紀也不小了，談婚論嫁是應該的。”賀涵拿起酒杯“那我祝榮小姐盡快覓得佳婿，老太太身體康健。”

謝燕婉和榮煜都拿起酒杯，碰杯。

“希望借小賀你吉言。”謝燕婉喝了一口。

賀涵也喝了一口葡萄酒：這酒不錯。

大家說笑着邊喝邊吃，吃了一半時。

謝燕婉老太太拿出手機和賀涵互加微信好友，然後再和女兒交換號碼，再然後——

榮煜看着老太太用眼色斜瞄在座的賀涵“媽，常潔那兒有他電話。”讀出她的意思。

“可是小賀沒有你的啊，你看這次他就是給常潔打的電話，可如果常潔不在你身邊呢？”老太太很嚴肅的說不配合的閨女“萬一我再來時你又不在家，我正好手機沒電了，你說小賀怎麽告訴你我來了？”

下次？還打算‘微服私訪’？榮煜給賀涵一個眼色：快開你的口若懸河把我媽拒絕了呀“媽，賀先生是很忙的，下次您未必能遇到他，再說您還打算一聲不吭的突然襲擊？您不說這茬，我倒忘了，回頭我就把那幫小兔給團滅了。”竟然讓老太太一個人在上海亂逛，都幹什麽吃了？！

賀涵又給老太太剝了個蝦“我是工作忙了些，不過工作之餘不喜交際，基本上就是回家看看書，好好休息，老太太能下次來，若和今天似的，就來找我，我們再談洪武年間那些事。”

“好啊。”老太太眉開眼笑，然後看看閨女“這就是遠親不如近鄰，一個手機號碼，有什麽藏着掖着的？”

“我怕他未婚妻誤會。”直接把唐晶升高地位并搬出來。

賀涵微笑“不會，你和唐晶也認識。”

榮煜就是不給他號碼，吃東西“就是認識才應該免除不必要的誤會。”

賀涵也無法強求，臉上笑意漸淡。

老太太停了筷子，紅了眼眶，垂眸“我就知道你心裏還再怪媽媽拆散你的初戀……”

“139186XXXX。”榮煜幾乎是脫口而出自己的號碼，大聲蓋住了老太太的哭腔“媽，媽，媽，那個那個，不怪不怪，這，這這……吃飯，吃飯，媽，這魚不錯。”

賀涵看着自再度出現就掌控一切的女子在母親面前完全是手足無措，被母親一說就立刻投降的大女孩樣，也同時看了眼謝燕婉：當初他沒有見過榮煜的任何一位家人，她是說要帶自己去見他們的，然後先接到家裏的電話，她回家前還說這次回去會跟養父母約定見面的時間，哪知道——

吃完飯，榮煜收拾了東西。

賀涵卷起袖子。

“不用了，我自己能整理。”榮煜阻止他繼續留下幫忙，擡眼看了一下正在看手機留言的母親“我送你。”

賀涵沒有強留。

榮煜将他送出自家，關上身後的大門“賀涵。”

賀涵知道她想對自己說什麽“都過去了。”他先開口“不管當初發生什麽，你我都過去了，就如你所說的，現在還能這樣相處，挺好的。”

“謝謝你。”榮煜同意他的話“謝謝你理解，當初都是我的錯，與我家人毫無關系；今天，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老太太，你的電話我可記住了。”賀涵笑說。

“不要記住，我沒有什麽值得你記住。”榮煜目光那麽深邃“你只要記住唐晶就行了，她是現在時、未來式、你一輩子的事。”

賀涵望着她的眼睛，轉身離開，回去自己家中。

兩人同時将大門關起，将彼此都阻隔在了自家門外。

賀涵走入自己的家，坐到了那張自丹麥訂購的椅子中：腦海裏卻是她空蕩蕩房間裏的那張陳舊異常卻又非常幹淨的沙發椅，不知為何他覺得挺眼熟的，可就是想不起曾經在哪裏見過。

當天晚上他又夢見了過往的事，睜開眼時想起了一件事：那張沙發椅應該天藍色的，十七年就放在他在美國租借的公寓中，那是自己從跳蚤市場買來第一件家具。

起身，坐在床上。

‘不要記住，我沒有什麽值得你記住。’她目光和過去一樣幹淨，只是更加深邃，望不到邊際‘你只要記住唐晶就行了，她是現在時、未來式、你一輩子的事。’

你說的對，南南，說的很對！

他該定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