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男友（2）
男友（2）
13 男友（2）
“約瑟芬，我要去溫哥華了。”凱文說。
凱文臉上是少有的鄭重肅穆，眉頭擰着，有點悲怆的意思。
“是旅行嗎？去溫哥華滑雪？”這話一出口陳星依才覺傻氣，北半球正值盛夏，哪裏有好的滑雪場。香江可能地處熱帶，居民對雪地大多向往，中産之家每年去溫市滑一次雪，度度假，十分尋常。
凱文不說話，陳星依也疑惑起來。
九十年代的香江因為各種原因有移民熱潮，溫市便是熱門之地。陳家也曾經設想過移民澳洲或北美，後來還是因為舍不下已經立下的家業，才作罷。畢竟換一個國家居住，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陳星依突然有不好預感。凱文家不會也想要移民吧？
凱文嘆了一口氣，道：“約瑟芬，我跟你說過的，我爸爸是國際教練，經常到國外出差，對西方的環境很熟悉。他們也覺得我是時候出國念書，國外的條件更好些，所以……”凱文沒有繼續往下說。
“所以你要去留學？”
“是，家人也想借這個時機一并移民。”
陳星依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她吞了口口水，還想再确認清楚。
“那……以後還會回來嗎？”
其實凱文自己也不知道未來的事會是怎樣，離開香江，從小到大熟悉的環境、朋友、女友都會慢慢淡忘，一想到新環境新生活，他雖然覺得陌生和有點恐懼，但是也有好奇在心裏。
“祖母和外祖父母都在這邊，每年肯定是要回來探親的。”凱文知道約瑟芬想問的是自己未來的規劃，但他答不出，既然答不出便不要輕易許下實現不了的諾言。
可能如果他們交往的時間再久些，凱文會有不一樣的答案，但至今為止，三個月的校園戀愛還不足以讓他們海誓山盟。
凱文：“對不起……我很舍不得這邊的朋友，對能否适應那邊的環境也很忐忑，當然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你可以說不要！”陳星依打斷凱文，把臉扭到旁邊。
凱文無話可說。
他當然可以說不要，但爹地媽咪說男仔前途最要緊，為了他的前途，全家也才舍棄香江這邊的一切。
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想來挺值得欽佩的。他一個小卒，哪裏做得到吳三桂那般魄力。
過半晌，陳星依嘆氣一般，“哦”了一聲。意思是，知道了，知道他不會講“不”字。她覺得腦子有些亂，又有些空空的，不知道要說什麽。她本來很篤定是自己的東西，結果證明并不屬于自己。一瞬間錯愕多過失望。
兩個人雖然挨着坐在一處長凳上，但瞬間感覺距離好遠。
“約瑟芬，我不會忘記你。”凱文突然看住陳星依，眼神篤定地道，“我永遠記得這個夏天，我們一起度過的時間……”
陳星依噘了噘嘴，瞬間感覺有點委屈。剛剛等凱文的時候還滿心歡喜，現在只覺得不值。什麽嘛，不過一起玩玩鬧鬧過家家，到了時候，還不是拍拍屁股走人。撂下一句“我不會忘記你”，還以為離愁別緒、詩情畫意呢？
她想要做一個小女人，想要跟自己喜歡的男仔有長長久久的未來，奈何人家不答應啊。
我會忘記你！她在心裏說。
不過似乎自己也沒有哭哭啼啼、撒嬌求對方留下的立場，甚至感覺再多說一句都是多餘。畢竟是要分道揚镳，可能再無相見機緣的人。
多年以後，她聽過一句話：你的人生中會出現很多人，有的人來了又走了，留不到最後的就是路人。
只是此時的陳星依年歲尚小，還沒有如此達觀的感悟。
“我們還可以打越洋電話，通訊這麽發達。如果你願意的話……”凱文一臉熱切地補充道，“将來如果你來溫市念書或是觀光，一定要聯絡我啊！”
陳星依點點頭。感情這回事是沒辦法一下子收回來的，雖然着惱，終究不舍。她霧蒙蒙的眼睛擡起來，看着即将成為前任的男友的臉，只覺得心要痛死啦……
凱文捧起她蘋果一樣的小臉，顫抖着在她臉頰印了一吻。
“約瑟芬……”
這是兩人的第一個吻，想不到竟然也是離別之吻。
陳星依閉上眼睛，回味這個略帶苦澀的吻……好半晌還睜開眼睛。她愈發覺得自己是歐洲古典言情小說裏，身處逆境與苦痛，與王子或黑騎士短暫分開的女主人公，黎明來臨之前，黑暗正張牙舞爪……
清澈的眼珠滑落腮畔，美人落淚，陳星依哭了。
“你不要哭，也許你會很快忘記我，”凱文慌了，趕忙掏出手帕，手忙腳亂地給陳星依抹淚，“也許你以後成了香江小姐，成了大明星，早不記得我這號人物是誰……”
他還記得陳星依随口說過要去選香江小姐的話。還相信她能做得到。陳星依覺得有些感動。
陳星依收住淚水，忽然想到什麽。她從書包裏取出一本雜志，找到自己拍的那頁，遞給凱文。雜志的廣告頁上，陳星依的照片比本人還要明豔，簡直像個大明星。
“我本來想過幾天再告訴你的，不過你好像很反感這一行當，所以之前沒有告訴你。”
這樣說來，凱文定下來移民才最後通知她，她也是先斬後奏，凱文讓她不要接觸林家棟這類的星探，她也沒有聽進去。兩個人各有秘密，算是扯平了。
“約瑟芬，請把這本雜志送給我作紀念。”
凱文看看女友，再看看雜志頁面，仿佛想把女友的最後一面深深印入腦海，一輩子珍藏。
……
陳星依記不太清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模模糊糊記得跟凱文兩個人交換家庭地址（家庭電話彼此早就交換過），互相囑托一定要寫信、打電話。凱文還說假期一定會回香江跟她見面，讓她不要太難過。
現在她疲倦地躺在自己的粉色小床上，晚飯都沒有胃口吃，只覺得事情來得太快，因此顯得極不真實。
“大妹，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
陳母敲敲門，隔着門在門口問道。
這種時候在父母那裏裝作若無其事才是最難的。最好便是不見面，等自己調整好再說。所以，陳星依一回到家，簡單打過招呼，就把自己關進卧室裏。
“我沒事，有些困，先睡了媽咪。”陳星依盡量讓語氣自然一點。
陳母對兩個女兒的狀況何等敏覺，才不信大女兒這一套說辭。但女兒大了，需要自己的隐私和空間她确是尊重的。
“大妹，媽可不可以進來看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