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可愛多一點]
潮濕雨季。
寫字樓中繁忙穿梭的縫隙中冗雜着打印機和高跟鞋發出的“噠噠噠“聲響。
在這一片混亂聲中。
“餘落！”辦公室的門打開，裏面傳來中年男人的呼喊。
被叫到名字的人馬上小跑過去。
女人身形偏瘦，用大發夾将頭發全部夾了起來，連額前的劉海都沒放過。
餘落抱着一大疊文件夾，從人群中穿過去，散落的發絲被吹得淩亂，偶爾會跟身旁同樣繁忙的人不小心撞上。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她匆匆忙忙跑過去，用腳尖抵開半掩着的門，努力平複呼吸，調整到最為溫和禮貌的姿态。
“馬主任，請問有什麽事嗎？”餘落略有些期待。
她在這家雜志社已經工作了小半年，但一直沒能順利轉成正式員工，漫長的實習時間讓人感到心力憔悴。
近日有很多跟她同期進來的實習生都被分配了新的工作和業績考核，只要通過就可以轉正。
餘落不是個不願意吃苦的人，只是這機會一直沒有落到她頭上。
馬主任擡頭看了她一眼。
略微發福的四十幾歲中年男人，笑起來時有種令人不适的猥/瑣感，他笑眯眯地看着餘落。
Advertisement
“小餘啊，怎麽抱這麽多文件？快放下，趕緊給客人倒杯水去！”
餘落愣神。
她從辦公區那頭到這一頭并不近，半小時前，馬主任才打發她去那邊整理之前廢棄的稿子。
着急忙慌地跑來，竟然只是讓她幹點端茶倒水的活。
這“客人”都有些看不下去，故意調侃道：“馬主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小姑娘多不容易，你還專門叫她來倒水。”
馬主任倒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坦言道。
“哈哈哈哈哈！這不是說好的，接待客人，要讓咱們社裏最漂亮的姑娘來招待！”
“我這是誇她是咱們這兒最好看的呢！”
“怎麽？你看我們小餘這大眼睛巴掌臉，不夠漂亮？”
餘落強壓着心間一陣惡寒意，正要放下手中文件，背後的門後倏然灌來一陣風。
鞋跟踩在地板上，響了兩聲，随後響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好了馬主任，上次還說我才是社裏最漂亮的，你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啊！”
餘落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這兒有我，出去吧。”
倒一杯茶水的功夫，要不了多少時間，邢綠從辦公室出來就開始找餘落的身影。
餘落就在旁邊等着，見她出來馬上迎上去：“謝謝綠姐，晚上請你吃飯啊，還是熟悉的套餐？”
“冷漠的寫字樓裏，也就只有你給我點溫暖了…”邢綠故意跟她撒嬌，“除了你，還有誰記得我的口味嗚嗚——”
邢綠比餘落資歷老一些，稍微有一點資源，能說上些話，只是要讓餘落轉正，還是有些難度。
她自然也是想幫扶，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在這種小事情裏，能幫就幫一些。
一開始接觸她們這批新人的時候，邢綠就格外注意過餘落。
——想不注意都難。
——長得很精致漂亮一小姑娘。
剛開始以為是哪家大小姐出來體驗生活的，皮膚好得像是每個月都在做十萬以上的醫美項目維護。
後來才發現，人家那就是基因彩票。
純天然大美女。
不過後來兩人結緣，還是因為餘落記得他們每個人的喜好和習慣，記憶力很好，基本過目不忘。
邢綠本來覺得上這班就沒有不累的，還要應付傻/逼領導和一些二極管同事，但餘落來了以後…
餘落會記得她喜歡吃什麽，果汁要什麽口味，什麽東西忌口，工作上有什麽自己的小習慣。
刑綠瞬間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餘落不是太陽，而是冬天捧在手心裏的暖寶寶。
“轉正的事情有頭緒了沒？”刑綠伸手拿過她手裏的文件夾，看了一眼。
這老馬…
每天都給小姑娘塞些什麽狗屎工作呢？？
這些廢稿都是根本就用不上的，前幾天上面的人開會，還說這些東西直接丢進粉碎機裏打碎。
但看餘落整理得這麽認真，根本不像是廢紙簍。
餘落回應着上個問題：“暫時沒有，我再等等吧，現在工資湊合着過，也快熬到轉正了，再出去找新的工作也很麻煩。”
就業環境實在太差，最近又是秋招的季節，應屆生肯定比她競争優勢更大。
刑綠理解餘落的難處，偶爾聊起她家裏的情況，也知道餘落随母親兩人一起生活，日子緊巴巴的，算不上富足。
就餘落這情況，也很難裸辭找下家。
這破日子真是壓得人喘不過氣啊——
刑綠剛嘆了口氣，手機振動來了個消息，她拿起來看了看，馬上眼前一亮。
“落落醬！”刑綠忽然這麽叫她。
餘落感覺自己渾身雞皮疙瘩，趕緊搓了搓手臂，縮着脖子：“幹嘛…？”
“現在有個絕世好項目，為你量身打造，非你不可！！”刑綠說。
餘落：“？”
餘落還懵懵的，就被刑綠拉着去樓下咖啡廳，說要跟她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走得這麽匆忙，刑綠也沒忘記叫上她一起打外勤卡，拎着平板才下樓。
咖啡店裏安靜許多，放着舒緩的音樂，只有刑綠的情緒在這個秋日雨季中最為高漲。
“你看這個啊，這項目是越過老馬的，你完成了就可以直升，不需要讓老馬審批。”
“我看老馬那副樣子，就是沒打算給你轉正的，你再不努力就要掉隊了！再過幾個月都年底考核了…”
“搞不定可就是收拾東西走人，年終獎都不讓拿。”
資本家就是這樣無情，說得好聽做得難看，卡她們的時間也是，為了不讓有些人拿到年終獎，就在年前想辦法把人逼走。
“我前面開會聽到老板在聊這事，廢了好大勁兒才拿到的推薦資格！”刑綠這就是專門為餘落留心的。
餘落看着她的平板，就落到封面的幾個字眼上。
——{GT賽車}
——{foreverU俱樂部}
GT賽車…
本來是她接觸不到的行業。
可這是她曾經喜歡的人，很喜歡的事業，以前他就常跟她侃侃而談、規劃未來，還跟她說。
“喂，餘落——”
“我拿冠軍，你就跟我結婚，行不？”
戀愛的時候把誓言說得浪漫甜蜜，只可惜，最後是她先失約了，或許也算不上是失約。
畢竟當時她也只是捏着他的臉笑。
“不可以這樣的哦，你拿冠軍是你爽到了，跟我有什麽關系？大少爺，求婚請拿你超大的排場來娶我好嗎！”
反正，他也沒有真的求婚，她也沒有真的答應。
餘落想到這裏，有些出神，根本沒注意到刑綠已經在翻動那份電子文件，停在了介紹的照片頁。
“這次我們的目标就是拿下這個大帥比！”
“怎麽樣？是不是超帥？硬是靠臉出圈，成了現在國內賽車手裏商業價值最高的一位。”
“就是脾氣有點差，誰都管不了，配合度超低…”
餘落的視線伴随着刑綠的聲音漸漸重新聚集、定焦，最後落在那一頁上。
在這個播放着輕音樂的咖啡館裏，她的心跳聲忽然轟鳴，變成了重金屬樂的節奏鼓點。
在大腦的記憶認出他之前，她的心跳率先到達，心髒狂跳的感受，清晰地告訴她——
是路星林。
照片上的男人意氣風發，靠在改裝過的超跑賽車旁邊，身後是成牆的金色勳章。
他的發型留成了小狼尾，銀藍色的幾根挑染格外灼眼，休閑款的黑色皮衣，內搭的襯衫扣子被解開到胸口。
甚至還打了個唇釘。
看起來。
一股渣男、花蝴蝶的氣息。
刑綠的評價也接踵而至：“什麽名字我看看…路…路星林，OK，一看就是個渣男的名字。”
“傳言他這人玩得很花，一個比賽城市換一個對象。”
“季抛對象，這他媽比我換美瞳還快呢？我美瞳都買半年抛好嗎？”
“不過根據本社調查手冊…他喜歡…”刑綠看了看餘落，非常滿意她這張臉。
餘落感覺自己的表情僵硬。
而後聽到刑綠說——
“他喜歡你這種類型。”
浪子，果然都喜歡乖巧、溫暖的小姑娘，影視作品誠不欺我。
“怎麽說呢這事兒，就上頭打算讓這位大帥比給我們拍點兒雜志封面，解決一下近期咱們銷量低迷的情況。”
“但他脾氣實在是難搞定。”
“我們社裏現在也只有你符合他的審美，咱們這也是對症下藥…”
刑綠說得很誇張。
“我們紙媒的複興，就靠你了……”
餘落頓了頓，用視線的餘光去看他的照片，她不得不承認，回避了這麽多年，但一看到路星林這張臉。
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目光還是會被他吸引。
但不妨礙餘落小聲吐槽：“所以他這是在選合作的記者還是在選妃？”
“寶貝！美貌也是我們女人強大的武器！利用起來啊——”刑綠說，“天下男人一般好色，你的美就是他們的致命弱點，好好利用必成大器。”
“……”餘落沉默了會兒，依舊盯着路星林的照片看。
“怎麽樣？挺帥的吧，跟他共事不虧啊。”刑綠說，“而且這種不走心的浪子，你也不用擔心他會糾纏你。”
餘落：……倒也是這個道理。
不過…
她要怎麽跟刑綠解釋，這位超難搞的路星林，是她的前男友，而且…
還是她把他甩了？
這段往事，餘落實在不想提起，提起只會牽扯更多淵源和故事。
“綠姐，是必須要我接這個項目嗎？”餘落嘆了口氣，聽起來實在不願意。
她知道自己很需要這個機會…
但，如果還有別的機會呢？總比要“攻略”前男友來得好吧。
“是的。”刑綠點頭，“這件事必須你來做，而且，這是你目前最好的機會。”
餘落還是皺着眉，在內心糾結了幾秒。
刑綠見她這樣，主動問起：“怎麽了，你有什麽顧慮嗎？”
餘落本在想着他們的過往，忽然被問，有些慌亂，随意地指了指那張照片上，路星林帶着的銀色星星耳釘。
“我害怕。”
“我有那個…潮人恐懼症…”
-
餘落最終也沒能拒絕這個項目。
沒到第二天，她下班回家後就收到了領導發來的“釘釘”消息，跟她苦口婆心地好言規勸。
-【這次要是成了，你肯定升職加薪呀，也不是什麽大事，工作也很輕松呀，就是讓你去跟他打好關系，跟進采訪和拍攝。】
-【你上個月表現不錯，可以期待一下本月的薪資發放哦。】
收到這則消息的時候，餘落剛把鑰匙插進生鏽的門鎖孔洞，用力擰開，老舊的鐵門嘎吱一聲響。
她剛打開門，屋內的女人就回頭看向她。
“回來了？今天沒加班呀。”趙蓉趕緊起身，準備去幫她拿包和外套，“難得這麽早，要吃夜宵嗎？”
“不用了媽媽。”餘落溫和回應，“我想早點洗漱躺下休息。”
“好，去吧。”
“那今天，可愛多的晚飯就麻煩你啦。”餘落換好拖鞋，準備進房間拿睡衣，“它最近精神好點兒了沒？”
趙蓉神色微愣怔，臉上牽扯出一個有些勉強幹澀的笑容。
“嗯。”趙蓉點頭，“我們家可愛多很乖的，你不在的時候我也有好好照顧它。”
“辛苦啦。”餘落伸手抱了抱媽媽，随後便洗澡去了。
前一日睡得早，餘落第二天起得也更早一些，只不過趙蓉比她還要早，每天早上媽媽都會很早就帶可愛多出去遛彎兒。
餘落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懶惰了，小狗都比她起得早，但一想到小狗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出去曬太陽。
她就覺得，像她這樣會打獵的人類，當然要多休息一點啦。
桌上有留好的早飯，餘落将三明治塞在帆布包中，準備去地鐵站的路上吃。
出門之前，她心血來潮想檢查一下可愛多最近有沒有乖乖吃飯，走到它的用餐點一看——
果然。
碗裏的狗糧都還規規整整，沒有什麽動過的痕跡。
哎，真是一只不乖的小狗。
但餘落實在着急去上班，沒有時間再來教育小狗，只能給媽媽發去一條留言。
-【媽媽！可愛多怎麽又沒好好吃狗糧呀，你是不是又帶它出去偷偷吃別的了？不可以這樣哦，這可是我好好打工給它買的進口狗糧！】
她跟媽媽都省吃儉用的。
最近換季降溫，餘落甚至舍不得給自己買一件兩百塊錢的外套，看着那個價格只會覺得，又可以給可愛多買很多狗糧了。
剛到公司，餘落正要拿着保溫杯去接水，就被大領導逮個正着，敲了敲她的桌面。
“來我辦公室一趟。”
餘落也只能跟着過去，路過刑綠的工位時，兩人對了個眼神暗號。
刑綠挑眉，松弛的眼神：去吧！肯定是昨天我跟你說那事兒，真可以啊。
餘落無奈：好吧。
她們的猜想沒有錯，餘落剛進門，就看到領導轉身過來，神情中甚至染帶着些祈求幫助的意思。
“小餘啊，路星林這事真得你幫忙，我們搞不定他那犟脾氣啊。”
餘落皺眉：“但其實，脾氣不好的話，我也沒有什麽把握。”
她不知道為什麽大家會這麽篤定。
“這…”領導為難，“據說，他對你這種可愛類型的女孩子都很有包容度的。”餘落：“……”
都？
他這是，包容了很多人嗎。
領導也知道這話說來荒謬，只能幹巴巴地笑幾聲，又說：“我們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呗？”
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嗎？就算如此，也要堅持。
餘落又沉默了兩秒，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件事掌握了主動權，這是她難得能擁有談判權利的時刻。
“多少錢？”她忽然開口，“這事如果我辦成了，轉正以後給我開什麽檔次的工資？”
“七千五，五險一金。”領導頓了頓，“還有績效獎勵。”
餘落斂眸，“我要先簽個協議可以嗎？”
被資本家的口頭支票坑夠了，她現在只相信白紙黑字的保證。
“當然可以。”
-
平時批個轉正資料要看兩個月，輪到他們有求于人的時候，手續半天就辦好了。
不出兩天，餘落就被“外派”去了ForeverU在京北的俱樂部，社裏給她安排了專車送過去。
甚至還是去她家裏接的人。
臨時要出差，餘落帶的衣物不多，只是足夠換洗，她走之前跟媽媽叮囑了好多次照顧好可愛多。
俱樂部在偏遠的郊區，說是跨城了都不為過，畢竟他們這行對場地的要求嚴苛，要挑出來一塊地皮修賽車場地。
就算是郊區，但這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北，這俱樂部的實力真是不容小觑。
餘落到俱樂部的時候，有個工作人員出來接應，她給他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
“你好，《尖峰》雜志的記者。”
“負責本次跟進…路…”
“路星林，路先生的采訪和拍攝。”
工作人員面露難色，看餘落的眼神有點心疼：“好的，我先幫您拿行李。”
餘落自然讀懂了他表情中的深意。
“他這個人，很難相處嗎？”餘落開門見山，“我這次是帶着工作任務來的。”
同為打工人，誰也不想為難誰。
“倒也不是不好相處吧。”工作人員說，“路哥對咱們自己人還是挺仗義的，就是你們這些搞采訪的，會有點難。”
“單純的抗拒采訪？”
“有點兒吧，不知道他怎麽想的。”那人無奈道，“前面也有別的雜志社派人來過，最長呆的時間不超過兩天。”
這次餘落來之前，俱樂部內部也調侃打賭，賭這次來的姑娘，會不會在兩天內被路星林氣走。
工作人員又睨了餘落一眼。
這姑娘看起來沒什麽脾氣，很好捏的樣子，希望別讓路哥給氣哭了…
不過，她還算聰明，沒帶多少行李。
餘落卻只是點了點頭：“那我大概什麽時候跟他會面？我想先當面談談。”
“一會兒吧，我帶你去。”
速戰速決？也挺好的。
餘落實在沒什麽東西，很快就整理好，俱樂部其實還是挺配合工作的，給餘落安排了房間。
他們自然是也希望路星林被搞定，畢竟他作為很有商業價值的車手，多出去露臉刷存在感，也有助于提升身價。
不配合的，只有路星林本人。
餘落其實沒有想好要怎麽面對這場重逢，她并不知道現在的他——
是已經忘了自己，還是懷恨在心？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告知工作人員自己已經準備好，等他來領路。
從宿舍區去訓練區的路不算特別遠，步行十幾分鐘，這一路上，工作人員總覺得她可憐，提醒了好多次。
“一會兒路哥态度要是不好，你能早點放棄就放棄吧！反正這已經有很多人是笑着進來哭着出去的了。”
餘落微微颔首，輕聲說了謝謝後就沒有再多接話。
…
正值傍晚時分，夕陽從透亮的落地窗鑽進來，落在锃亮的大理石瓷磚上。
男人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上的徽章。
他懶散地靠在椅背上。
“怎麽又叫人來了？”路星林緩緩開口，“我不是說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雜志采訪麽？”
“最後一個。”孫可倒了杯夜咖啡，“這個你再趕走，全京北的雜志社我們都惹完了。”
“啧——”
“恭喜你啊，大少爺。”孫可看向他，“馬上達成清場成就。”
“既然知道，還叫人來讓我拒絕？嫌我在他們那兒名聲不夠臭是麽。”
孫可沒回答，先是笑笑，而後才說。
“試試呗，萬一呢？”
話音剛落，門外隐約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很輕的說話交談聲，孫可也恰好在往擴香石裏加精油。
剛倒下去，外面的聲響漸漸靠近。
路星林倏然睜開眼，像是聞到血腥味的豺狼虎豹，猛地轉頭看向了門口的位置。
不知為何，他的心髒忽然有種被人捏住的感覺，興奮中帶着酸澀的刺痛。
他又看向孫可，舔了舔唇：“你他媽往擴香石裏加興奮劑了？”
孫可一臉無辜——
管我他媽的什麽事，這是什麽腦回路？怎麽就扯到興奮劑了？
他正困惑着，看到路星林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系統發出警報。
“警告：手表檢測，您的心跳飚速不正常！”
“請即刻确認身體健康狀态！”
就連孫可都要懷疑路星林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敲門聲倏然響起。
“孫經理，我們到了。”
孫可意外地看見，路星林竟然主動起了身，只是他的耳釘不知為何滑落。
順着這微乎其微的弧度，往門口滾動。
路星林斂着眸，“我去。”
去撿耳釘，順便開門，也順便叫人不用進來了，沒這個必要耽誤時間。
他長腿一邁，三兩步就走到了門口，但在撿起耳釘之前，路星林選擇了先開門。
門開了個縫隙時，餘落就感覺到了從裏面吹來的對流風，她垂着眼，先看到了一雙低幫的灰藍色板鞋。
随後，風輕輕吹動，視線裏閃着光。
一枚小小的耳釘滾到了她的面前，餘落彎腰去撿，撿起來後卻沒有還，她下意識地攥緊了那枚銀色的星星耳釘。
直到男人慵懶卻又冷漠的嗓音緩緩響起。
“這位小姐。”
“初次見面，你就打算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順走我的東西？”
餘落的問題忽然有了答案。
他沒有認出她。
或者，早就已經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