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遇襲
遇襲
陛下去各個關隘巡查, 姜文正這個管着營地護衛的将軍自然是能夠稍微放松一下。
将昨天打的野雞拔了毛，包在泡濕了的紙包裏，裹上酒拌的泥漿, 姜文正蹲在爐竈旁等着吃。
廚子瞧着姜文正眼巴巴的瞧着爐子，說道：“将軍，您不用坐在這裏, 一會兒好了，小的給你送到營帳裏。”
姜文正擺了擺手，說道：“算了, 你還沒送去呢，半路就被那群狼崽子們搶了。”
廚子知道姜文正指的是他的那些親兵，笑道：“這還不是将軍您慣的？鎮北軍之中，也就您的親兵敢在将軍手裏搶食。”
姜文正擺擺手, 說道：“非也, 這都是咱們大将軍慣的。”
“得！又是大将軍的事兒。”廚子也是見怪不怪。當年老廚子離開的時候還擔心姜文正日後吃不飽, 再三交代平日裏讓他照應着。
可現在哪裏還需要他一個廚子照應啊，這般年紀, 再升一升，可就真的厲害了。
就在姜文正抱着隔着皮子還熱的燙手的叫花雞回營帳的時候, 就見一個本該值守的小校, 氣喘籲籲的跑來。
“将軍，不好了。陪着長公主殿下外出的禁軍回來求援了。”
姜文正聽罷, 将手裏的皮子直接甩給了那小校。一邊往小校來時的方向跑着, 一邊吼着：“人現在在哪兒？”
“就在營前。”小校抱着皮子，被那叫花雞燙的直咧嘴。
姜文正趕去的時候, 就聽來報信的那位禁軍與禁t軍一個将官說着什麽。
“這位大人，北境我熟, 還是我帶着兵士前去支援，您且在營中等陛下回營。”姜文正上前接過早已候着的親兵手裏的馬缰說道。
那位禁軍将官，也知道營中不可大動，皇帝離開的時候已經帶走了大部分禁軍，如是他們也離開，營中有個萬一。“将軍可是認識連參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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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正見對方同意，立即翻身上馬，“本将身擔護衛大營之責，連參領知道本将。”
“好，對方來人約有百人，現在西北方向往陝州城的官道上。還請将軍速速趕去。”那位建将官拱手道。
來報信的那位禁軍，抓過同僚的馬匹，翻身上馬。“我來帶路。”
得知了對方人數，姜文正随手指了鎮北軍一小校，道：“一隊騎兵随本将前去。”
說完，便駕馬而去。
在禁軍求援那人趕到只是，在場鎮北軍将士就已經準備好随時被點兵。得了姜文正的號令，一隊騎兵立即跟上。
姜文正甩着馬鞭，沿着官道狂奔，但心裏卻是不停的罵着。
“好生生的不在營裏帶着，跑去陝州城作甚？京中貴人的腦子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麽，即便是要去，好歹也多帶一些人啊！禁軍不夠，鎮北軍裏選幾個也成。堂堂長公主，就帶着五十個人到處跑，還真是膽子大。也是千萬保佑這位不要出事才行，咱北境可是經不起帝王一怒。不過在陝州地界兒出事，那位知州大人可就要遭殃了。啧！真的是個禍害。”
此時的連平飛身上挂滿了刀傷，手臂上也插着一支斷了的箭矢。他率領禁軍護衛擋在官道上，不讓流寇上前追擊。
“不過是吃官家飯的，何必拼死拼活？而且就你現在這個模樣，即便是回去，也好和自家主子交差。”被削掉半只耳朵的大胡子，疼的臉上的橫肉直抖。
他想不到對方竟然是這般難啃的硬骨頭，不過一個沖鋒，就沖破了他們的包圍，雖然他們有一小隊人馬追了上去，但憑着這些人的戰力，那些人怕是有去無回了。
“你背後主子要你來，怕也是沒有告知你全部。”連平飛冷笑一聲。“還是保佑你們這群賊人沒有妻兒老小吧！不然，他們将随你們一同入黃泉。”
連平飛擡刀指向那賊人，高聲喝道：“禁軍聽令，殺無赦！”
如今殿下已經逃脫，他也能放開手了。
“殺！”不過二十幾人，竟是在空曠的戈壁上喊出了震天的殺意！
“禁軍？！”大胡子震驚道。不可能，他們今早得到信，說僅是讓他們綁一個京中來的官家小姐死活不論。卻是沒有人告訴他們，對方竟然是皇室中人。
他們都是刀口舔血的流寇，自诩見了天王老子都不怕。然而，此時在得知自己面對的是天家之後，許久不曾出現的恐懼充斥着這些流寇的全身。
連平飛冷冷一笑。“現在知道，晚了！”
方才殿下若在，怕的是他們投鼠忌器。而此時，面對一幫流寇，他又有何懼？
為了能夠逃過流寇的追擊，馬車駛得飛快。李璟被柳兒壓着，雖然晃得不厲害，但也是頭暈目眩着實難受。
聽着馬車外隐隐傳來的厮殺聲，李璟雙拳緊攥，忍不住懊悔自己為何會來這陝州城，從而讓連平飛他們拼死相護。
也不知道多久了，後面的追殺聲似乎已經停止，然而就在他們剛要松一口氣的時候，車轅突然斷裂，李璟和柳兒兩人險些被甩出馬車。
好在馬車內都有東西包裹着，人撞在上面雖然吃痛，倒也不至于傷到。
馬車不能再走，趕車的禁軍，當機立斷将車頭的綁繩用刀斬斷，把同伴的馬和拉車的馬換了，給李璟和柳兒。
方才追擊他們的流寇已經被絞殺，但為了安全，他們必須要盡快趕路，以免路上在有差池。
姜文正揮刀将賊人斬下馬，一手抹去臉上的凍成冰的血水，對帶路的那位禁軍說道：“路上這埋伏你是怎麽躲過去的？”
那禁軍也是苦笑。“是我運氣好，來的時候，他們并不在此。”
“這前後夾擊，哪裏的流寇有這般陣仗？走！咱們快些趕路。”姜文正調轉馬頭，踢着馬腹，甩鞭而走。
那禁軍将士，忽然想到什麽似得，駕馬趕到姜文正一旁，高聲說道：“這幫人和攔截殿下的那群人不是一起的。”
“你說什麽？”姜文正轉頭問道。
“攔截殿下的那幫賊人，與他們不同，那是一幫流寇。”那禁軍喊道。
“娘的。”姜文正罵道。如果還不明白，那他姜文正就是個蠢得。
這些人哪裏是什麽流寇，他們的目标就是沖着邵陽長公主來的。這一前一後，早有布置。
長公主身邊都是禁軍，尋常流寇怎麽能敵？所以從一開始，幕後之人就沒有指望他們能夠将長公主攔下，所以才會在半道上留下埋伏。近兩百人，禁軍如何英勇，想要護着長公主無恙，也不可能。
陛下到北境不過兩日，就出現這樣的事情，北境六州各州府以及鎮北軍都逃不過，可若是背後之人是來自京中……
姜文正咬了咬牙，連參領可要留下活口才是啊！
李璟一行駕馬在官道上飛馳，眼看天色将暗，衆人都不由的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覺。
這時，忽的聽到前方有馬蹄疾馳之聲，禁軍衆人忙是上前将李璟圍在中央布陣。
“前方何人？”未等李璟他們這方說話，對面便一驚高呼出聲。
擋在李璟身前的禁軍，反問道：“你們是何人？”
天色雖然沒有完全入夜，但對方距離較遠着實看不清模樣，只能從馬蹄聲和隐隐傳出的器械碰撞的聲音中感覺，這怕是一支騎兵。
馬蹄聲并未有停住，而是直接向他們這方而來，聽着約有數百人。
“殿下，一會兒你切莫回頭，直接往前沖，屬下就在您身後。”擋在李璟身前的禁軍，緊握着手裏的長刀，對李璟低聲說道。
李璟點了點頭，對一旁的柳兒交代道：“你也要記着，一會兒只管跑。”
“諾！”
而此時，前方那支騎兵已然沖到了他們面前，并迅速的分成兩隊左右包抄，将他們圍在其中。
姜文正盯着這些人看了看，他的視線定在了被圍在正中央的李璟身上，他出聲問道：“在下鎮北軍參将姜文正，敢問長公主殿下可在？”
而他一旁的那位禁軍，突然翻身下馬，向李璟單膝拜道：“屬下幸不辱命，恭迎長公主殿下。”
到了此時，李璟他們才終于完全放松了下來。
李璟擡手說道：“免禮！”之後望向姜文正，說道：“還請姜參将能派人去後面接應連參領他們。”
姜文正拱手領命，并派了五十人前去接應。
李璟懷疑道：“對方也有近百人，你這五十人未免少了些？”
姜文正瞧着昨天被自己當成某家小公子，今天轉身就成了堂堂長公主的李璟，回道：“方才我們來時遇上了埋伏，所以在情況并不明确的情形下，末将的主要任務是保護殿下的安危。至于連參領……若是末将沒有猜錯，此時連參領怕已經開始收拾殘局了，堂堂禁軍面對流寇以一敵十應屬尋常。末将這五十人足以。”
李璟不确定的望向身邊的人，那位禁軍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大人不會有事。”
如此，李璟才終于放下來。只是……
“姜将軍，您方才說路上遇到了埋伏？”李璟駕馬走到姜文正面前。
姜文正瞧着面前冷着一張小臉的李璟，想着這女娃娃年紀小小，怎麽看人這麽兇？
“正是，對方約有百人，都是受過訓練的兵士。他們見我等從大營方向而來，便立即向我等攻擊。所以末将可以确定，他們的目标即便不是殿下，也是試圖想要拖住援兵。”姜文正木着臉，說着。
“聽将軍你這般說，那你之前是沒有見過這些人了？”李璟問道。
“末将可以确認，他們不是鎮北軍的人，而各州府城兵都登記在冊，近百人的損耗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掩過去的。好了，殿下。一切等回去之後，末将再向殿下一一回禀，現在我們還是盡快回營才是。這個時候，想來陛下也該回來了。”
李璟回頭看了一眼官道，而後輕踢馬腹駕馬前行。
姜文正快李璟半個馬身，護在前方，想着這位長公主倒也是個知道關心下屬的人。瞧那個丫鬟，除了披頭散發狼狽了一些，人倒是全模全樣的，沒被丢了真是運氣。
不過這長公t主穿着男裝到處跑是個什麽習慣？昨日，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冒犯到了，今天也不知道有沒有沒腦袋來救援呢！
不過，記得長公主也不過是十二歲吧？這剛剛才經歷過生死，竟然還有心情想那麽多？想到将軍夫人給他尋得那幾個姑娘，見他身上帶着佩刀，一個個都說什麽吓死人之類的話，真害怕那也別來見他這個當兵的啊？想他們将軍夫人，嬌滴滴的一個千金小姐，現在都能提着長矛追着他們将軍滿院子打，這才是真豪傑！
他們一行再回去的路上并沒有遇上賊寇再犯，而經過那絞殺賊人的矮坡的時候，姜文正留在那裏的一伍人馬捆着幾個人等在路邊。
“将軍，這幾個活口應該能用的上。”伍長興沖沖的禀道。
将軍能夠帶着長公主殿下安全回來，他們清掃殘局也尋到了幾個有用的活口，自然是高興。
“将人看好了，誰都別碰。待回去之後，直接押到陛下面前。”姜文正交代道。
未等那伍長應聲，李璟便接過話，說道：“在見到陛下之前，誰敢靠近這些人，無論身份，殺無赦！”
那伍長一怔，看對方模樣，想來這位就是長公主殿下，忙是領命。“諾！”
姜文正擺擺手讓人退下，而後低聲問道：“殿下知道有異？”
“陛下北巡，聲勢浩大。一群被鎮北軍剿的四處逃命的流寇，除非腦子不好，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在官道上打劫。還是說，你們鎮北軍根本那這些賊寇沒有辦法，才使得這群賊寇無法無天，而所呈報的奏本皆為謊奏？”李璟冷冷道。
姜文正唇角一抽，慢慢道：“末将惶恐，鎮北軍有朝廷赴死的雄心，卻沒有欺君的膽子。以往所呈報之事，皆為屬實，還請殿下明察。”
“本宮也不過是随口說說，将軍不必如此惶恐。”李璟微微一笑，瞧着甚是可愛。
可愛？他瞎了眼才會覺得眼前這人可愛。
等他們一行隐隐看到大營的篝火的時候，就見遠處有一騎火龍往營中而去，而不多時，又有一騎火龍從營中竄出，往他們這邊奔來。在火光的映襯下，那代表着皇家的黑底金龍旗進入李璟他們的視線之中。
皇帝巡視邊境關隘，本就目标不定。大營在得了李璟遇襲的消息之後，便立即派了幾路人馬前去禀報。
等皇帝收到消息的時候是在離大營有半日的路程的地方。即便是皇帝快馬加鞭的趕來，到了大營也已經是深夜。
雖然姜文正已經派人先一步禀報，說長公主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可皇帝見不到人如何能夠安心。
所以，轉身要往官道上去尋。
李璟見皇帝親自來迎，立即翻身下馬，往前奔去。皇帝緊攥着手裏的馬鞭，瞧着面前狼狽卻依舊帶着笑容奔向自己的女兒，駕馬向前，他勾住馬腹，彎腰一把将李璟撈進自己的懷中。
“回營。”
“諾！”
都說京城裏的邵陽長公主殿下備受陛下寵愛，如今一見真是比傳言更加厲害。之前進入大營的怕就是陛下回營的隊伍，這見人不在就立即出營來尋，這并不像是一個帝王。
到像是一個很是平常，為子女而着急的父親！
李璟被皇帝抱在馬上，用鬥篷包裹着，攔在她腰間的手臂幾乎要将她的折斷一般，而李璟卻是忍着沒有出聲。
母後曾告訴她，父皇先是天下的君王，後才是她的父皇。她也一直謹記着，即便是知道父皇對自己的寵愛，卻是不會真的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
在遇襲之時，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為了讓禁軍将士安心禦敵，她不能亂，更不能怕；得了援兵，為了皇家顏面，她即便是害怕也不能有一絲的示弱。
可現在，在父皇的懷抱之中，李璟忍不住想要哭，想要給自己的父皇說着自己的委屈和恐懼。
李璟這般想着，小腦袋小心翼翼的往皇帝懷裏蹭了蹭。
“父皇，璟兒怕……”
皇帝手臂一僵，随後低聲道：“不怕，父皇在呢！”
皇帝先一步回營，其他朝臣官員皆被留在了後面慢慢回營。至于皇帝為何會先行離開，卻是無人知道。
而因為有劉玉在，李淼那裏還是得到了消息。
李淼心急如焚，想要催促快些，但大隊人馬再快又能快到什麽地步？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陪着姑母一起走了。”馬車之內，李淼抱膝坐在一個角落，泣聲道。
管從中雖然也是心焦，但還是安慰道李淼。“殿下，有連參領在呢！長公主殿下定會安然無恙。在說，即便是殿下您真的跟着長公主殿下去了陝州，遇上事兒也是幫不上忙的啊！”
“可我能陪着姑母。”李淼悶聲道。“即便是遇到危險，我也能陪着姑母，不讓她害怕的。”
管從中張了張口，但還是将要說的話給咽了下去。
老天保佑長公主殿下平安歸來，不然郡王殿下該怎麽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