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房間裏安靜下來。
秦燃坐在椅子上, 臉上散漫的笑意漸漸收斂，下巴微微繃緊，靜靜打量着站在旁邊的趙真桢。
鍵盤被放在桌子上，他聲音溫和：“為什麽要送我鍵盤？”
“因為之前你給三十買了貓砂盆。”趙真桢抿唇, “我之前網上看到過那個貓砂盆, 很貴，我沒舍得買。”
“所以是為了還我一個人情嗎？”秦燃問。
趙真桢遲疑下, 用力地點頭。
不知道為何, 她從他的表情中看出點無奈。
秦燃修長的手指敲在按鍵上, 他目光沉沉，看不見底色。
嗒嗒嗒。軸體的聲音很鈍。
一下又一下, 像是敲在她心上，
氣氛有點凝滞。
趙真桢腦海中盤旋着他剛在車上的話, 她擠出一個笑容：“是不是太冒昧？去哦對這些不太了解，問了下朋友這個價位有什麽推薦。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是不是當問下你的意見比較好...”
她還想說很多話, 絮絮叨叨, 來掩飾真正的目的。
“趙真桢。”秦燃重新擡眼。
“嗯？”
Advertisement
“我很喜歡這個鍵盤。”他停下敲鍵盤的動作，靜了靜，“只是沒有必要。”
她腦子裏嗡地一聲響起, 下意識追問：“沒有必要什麽？”
秦燃微微擡起下巴, 扯起嘴角：“沒必要還我人情。”
趙真桢腦袋裏空白一瞬, 還沒來t得及去思考他話裏的意思。
他低頭看眼時間，起身：“我們晚上還約了訓練賽, 先走了。”
她看着他把淩亂的桌子打掃幹淨。
中途秦燃擡了下頭, 目光撞上她，又垂下鴉羽般的眼睫, 說道：“謝謝。”
趙真桢知道這個時候她至少應該說一句“不客氣”，但話到嘴邊，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沉默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動作，秦燃甚至貼心地幫她帶走了垃圾桶裏的一袋垃圾。
他離開以後，趙真桢坐在沙發上，慢慢側身躺下去。
她的頭靠在疊得方正的被子上，鼻尖萦繞着栀子花味洗衣液的清香。
若隐若現間，趙真桢還是抓住那股陌生的，屬于他的味道。
暗戀一個人，會把他的言行舉止無限放大，并反複咀嚼其中蘊含的意義。
為什麽沒有必要還他人情。
是因為他純粹不差這點東西，還是習慣性拒絕別人的越距。亦或者對于他來說，她還不還這個人情都不重要。
趙真桢苦笑着搖搖頭，臉頰在被子裏埋得更深。
她一直以為自己都是個感情遲鈍的人，在情感方面很笨拙。
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可以這麽敏感。
-
秦燃從小區裏出來，并沒有往PG基地的方向走，而是調頭轉往相反的方向。
到路口的便利店裏，他掏出兜裏的手機：“拿包煙。”
店員看他一眼，從後面的玻璃櫃裏拿出一包小蘇。
從褲兜裏摸出打火機，秦燃娴熟地點上，唇間溢出白色的煙霧。
尼古丁進入肺裏，他不禁咳嗽一聲，才想起他從住進她家到今天，這是半個月來的第一根煙。
秦燃哂笑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
那句話說出口。他看見趙真桢表情微變，嘴角一點點垮掉。
他瞬間意識到她誤會他的意思了。
昨天收到她微信消息的時候，他一開始就思考過這個鍵盤是送人的。不太像她自用的風格。
那一瞬間他生出一絲恐慌，她是不是認識了別人。
組裝鍵盤的時候，盡管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他心裏壓了點火，只是沒有表現不出來。
沒想到最後回旋镖竟然紮到自己身上。
秦燃掐滅煙，沿着人行道走回到基地。
他們今天确實約了和另外一支LPL隊伍的訓練賽，但不是這個點。
昨天晚上，成銳找他和教練一起開過會，讨論他重新上場的時間。
他休息了接近兩周，沒有過高強度的rank，又天天跑希諾。
成銳咨詢過張潤，說他目前康複效果得不錯，可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慢慢恢複用手。
訓練室裏，秦燃把包丢在椅子上，掏出那把深灰色的鍵盤。
阿文等着rank排隊，低頭玩手機，随意瞥一眼，腰一下子直起來，問：“新買的？”
兩個人滅多少共同愛好，打游戲是一個，玩鍵盤是另外一個。
他一眼認出，這個鍵盤是某個牌子上個月剛開團的新款，而且定價不菲。
當時他還給秦燃看過圖，想忽悠他買一個，試試手感。
秦燃不作聲地去把舊鍵盤的接口從電腦主機上拔下來。
阿文看他不說話，主動湊過來，自顧自地探出手想去拿鍵盤。
啪地一下，秦燃把他的手按在桌上，側過頭警告：“別碰。”
“哎喲喲，幹嘛？”阿文悻悻然地收回來，“買個新鍵盤了不起嗎？我上個月給你看圖的時候不是吊反應沒有。”
秦燃連上新鍵盤：“不是我買的。”
“粉絲送的？”阿文一想又不對勁，粉絲送的這麽寶貝？
他反應過來，看下四周還有其他人，作了個口型：“桢姐？”
秦燃漫不經心地嗯了一下。
阿文沒再說話，啧啧兩聲，轉着椅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訓練賽之前，剛進入自定義房間。
聊天框有人發消息。
EternalFlame：「Rex回來了？」
Awen：「對啊」
EternalFlame：「我們今天帶的二隊中單啊，讓他下手輕點呗」
Rex：「...」
Awen:「hehehe，怕什麽他半個月沒碰過游戲，純人機。今天訓練暴打Rex，明天直接上熱搜」
教練站在阿文後面，咳嗽一聲：“看看先選什麽，中單要一搶嗎？小炮能玩不？還是永恩？”
“我都行。”
教練看眼阿文的屏幕：“對面ban小炮拿飛機了，選永恩吧。”
游戲開始不到五分鐘，阿文看見上方一血的提醒，調侃一句：：“剛回來狀态就這麽好？”
又過四分種，阿文打開Tab看着對面中單灰下去的頭像：“我靠，人家二隊中單，你真下手輕點吧。”
“你別管他行不行，好好打自己的。”Monster皺着眉提醒，“你再切屏快切到對面布隆臉上了。”
秦燃在聊天框裏記下時間：“對面飛機沒閃，打野來就越。”
阿文：“等我回城過來吧，免得背對面反蹲了，三打三包贏的，團過就拿六蟲。”
...
本以為秦燃兩周沒打rank，和之前比多多少少會有下滑。
沒想到他的狀态似乎好到有些過分，一場普通的訓練賽也打成屠殺局。
在對面的水晶爆掉之前，對面的老大哥扣字。
EternalFlame：「得，我們小中單今晚要自閉了。第一次跟着一隊打比賽就遇到對面是Rex。」
Awen：「沉澱沉澱，下次打回來。」
EternalFlame：「讓Rex給個好友位，他們交流交流。」
Rex：「1」
在後面觀摩全程的教練過來拍了拍秦燃的肩膀：“狀态還可以，看下周能上場不？夏季賽沒幾場可以打了，早點回來找狀态。”
他今天的樣子讓人回想起他剛到PG一隊時候。
跟着隊伍打訓練賽，教練做BP的時候，問他什麽，回答永遠是都行。教練以為這新人純在口嗨逞能，後來才發現他是真都行。
一上場，不管對面是誰，都沉着冷靜，像一臺不會犯錯的精密儀器。
等教練複盤結束，大家散開，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秦燃的指關節抵在額頭上揉了揉，拿起桌上的手機和煙，出了門外。
海城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但他只穿了件單薄的短袖。手臂的皮膚裸露在外面，陣陣涼意。
他從煙盒裏敲了根煙咬在嘴裏，攏着打火機的火苗點燃。
片晌後，他摸出手機打字：「睡了嗎？」
-
趙真桢洗完澡出來，用柔軟的毛巾吸幹發間的水分，看見他短信的時候有一瞬間怔愣。
把毛巾裹在頭上夾住，她騰出手回複：「還沒。」
很快，他的電話撥過來。
趙真桢接通電話，沒有出聲，她聽見那邊很長的呼氣聲，意識到他在抽煙。
她心一悸，捏緊手心，猶豫地問：“有事嗎？”
“沒有，我剛打完訓練賽。”秦燃看着打火機裏竄起又熄滅的火苗。
趙真桢不明白他打來這個電話的意義，低着頭艱澀地“哦”一下。
“你不高興了嗎？”他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像是神秘幽深的大海。
沒有等她矢口否認，秦燃繼續說：“我下午那句話不是那個意思。”
趙真桢握着手機的手一緊，聽見那頭傳來腳步。他似乎換了個位置，風聲小了些。
“我不需要你還我人情，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你不用覺得有負擔。”
心口的軟木塞被一下子打開，一股細膩的白色泡沫噴薄而出，浮浮沉沉。
趙真桢感覺自己的眼角好像積上了水霧，剛剛所有的難過和委屈都一掃而盡。
他一句話，就可以輕易把她擡上雲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