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一套禮下來, 直到新?郎官将新?娘子送入了洞房,再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謝豫一腳踏出洞房大門的時候,臉上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 想起昨晚收到神秘信件,他即将如願娶到心上人的喜悅瞬間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了遍身, 他反反複複看了那封信幾十遍, 試圖從中找出一絲造假的地方來。
然而信上提到的他們二人每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 全部都對?應上了, 就連太子身上帶着的, 他無意間覺得眼熟的帕子,仔細回想就會發現那是宋雲姝曾經日日帶在身上的。
後來說是丢了的那一塊。
可第二天他就要娶宋雲姝了, 總不能?前?一天晚上反悔, 不僅宋府不會答應,就連他父親安遠侯也?不會答應的, 因?為事關兩府的臉面。
他沒有着人去查那封信是從哪來的,只?是看完之後匆匆燒了,然後在書房中靜靜坐了一晚。
今天一整天, 他都忍着心中的怒火,不得不逼着自己強顏歡笑,作出那等春風得意的模樣來。
本以?為他能?撐住,可是當他看見宋雲棠和沈硯雙雙站在一塊的時?候,許是被這畫面刺激到了, 那悵然若失的感覺似潮水般漫了過?來,瞬間将他淹沒, 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甩開了宋雲姝。
“世子, 侯爺和夫人以?及衆賓客還等着你回去,莫要讓他們等久了。”
謝豫在院子前?站了許久, 跟在身後的婆子以?為是他舍不得新?娘子,感慨新?婚夫妻感情就是深,但也?還是出聲提醒謝豫,免得前?院的賓客許久不見新?郎官,會頗有微詞。
聞聲謝豫這才重新?在臉上挂上笑意,還不忘回頭吩咐婆子給?新?娘準備一些糕點墊肚子,繼續扮演深情的新?郎官。
帶着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前?院,他狀似無意地掃了一圈院子裏的賓客,最後的目光鎖定在宋雲棠所在的那一桌上面。
宋雲棠本就生得出色,加上今天這一身胭脂紫的衣裳,讓人一眼就能?從人群中快速的找到她。
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一瞬,謝豫突然生出有種今天的新?娘子不是宋雲姝,本該是她才對?的錯覺。
直到他感覺到一雙帶有涼意的眼睛盯着自己,他才收回視線,轉而對?上坐在她身邊長相?同樣出色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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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之間的眼神對?上,後者朝着他溫和一笑,只?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對?方的笑意并未達眼底,相?視一笑之後,很快男人又轉頭貼着宋雲棠與她說話?。
得到少?女的回應,随後眼中的笑意逐漸浮現出來。
謝豫握緊了手中的拳頭,最後在身後婆子的再次催促之下走向?了主桌。
“郎君,我還是覺得謝豫不配喝這樣好?的茶,安遠侯府的茶這樣難喝,以?後我們再也?不要來了好?不好??”
喝了一口安遠侯府的茶之後,宋雲棠忍着吐出來的沖動,她想起方才送出去的上好?的蒙頂茶葉,一時?之間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安遠侯府拿這樣次的茶葉招呼他們,她如何也?不肯同意沈硯把那茶拿來當禮送出去。
真是太虧了。
沈硯把她面前?的茶盞拿走,讓在身後伺候的丫鬟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想起剛剛謝豫看向?宋雲棠的眼神,這才淡聲道:“沈家與安遠侯府素來沒什麽來往,以?後自是不會再有往來的機會。”
這話?宋雲棠倒是同意,她撐着臉道:“就是可惜了這樣好?的禮物。”
沈硯輕笑,眸色幽深地看向?那道略顯僵硬的背影:“這禮物世子定然會喜歡,或許對?他來說是驚喜。”
他的話?卻讓宋雲棠不解,她看着滿臉堆笑的安遠侯夫婦,不在意道:“不過?是皇帝禦賜的茶葉,有什麽好?驚喜的,安遠侯府又不是沒被賞賜過?。”
身邊的人這回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看了眼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想起今天為了哄她說要帶她去吃乳酪澆櫻桃,于是提醒她:“待會兒別吃太多,若是積了食就不能?吃旁的東西了。”
宋雲棠自然是知道他說的旁的東西指的是什麽,唇邊綻出一抹笑意:“安遠侯府的吃食比不得宋府的,也?不太合我的胃口。”
“你是如何得知?”
疑惑的聲音傳入耳中,宋雲棠這才反應過?來,她從前?并未來過?安遠侯府,又怎麽能?知道這裏頭的吃食不好?,甚至是不符合她自己的胃口?
都怪她一時?高興忘記了。
懊惱之下,她忙找個理由道:“從前?我聽老祖宗提過?,安遠侯夫人曾請老祖宗和大伯母前?來做客,老祖宗在吃的方面和我一樣挑剔,所以?在回去後私底下在我面前?抱怨過?一回。”
聽了她的解釋,沈硯并未繼續懷疑,而是看着陸續擺上桌的菜色,随意動了幾筷子,他在吃食一事上不挑,但許是近些日子來和宋雲棠一起吃慣了,吃了幾口桌上的菜後,在心裏同意了方才宋雲棠所說的話?。
确實?一般。
離開之前?,宋雲棠瞥見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謝予,心裏卻是有些着急,今晚是洞房花燭夜,他喝醉了還怎麽跟三姐姐圓房啊。
她是恨不得他們二人立刻有夫妻之實?,這樣看着他們三個人難受,她心裏才痛快。
不過?三姐姐都嫁過?來了,圓房肯定是早晚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讓謝豫發現自己心愛的女人其實?并不愛他,這樣才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人早就替她把這件事辦好?了。
出了安遠侯府的大門?,沈硯并未帶着上馬車,帶着宋雲棠往長安城最熱鬧的一條街走去。
“郎君,我們為何不乘坐馬車?”宋雲棠本身就是個走幾步路會喊累的性子,當下不明?白為何沈硯放着好?好?的馬車不坐,反而要用走的。
聽出了少?女語氣中的不滿,沈硯失笑:“不是說不喜歡坐馬車?這裏離我們要去的地方不遠,正好?給?你消消食。”
宋雲棠撇了撇嘴:“什麽嘛,郎君說得好?像我在安遠侯府吃得很多。”
“嗯,吃得少?也?沒關系,一會兒再多吃些。”
明?明?她和他一樣就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聽着沈硯清越的笑聲,她瞬間惱了:“郎君什麽時?候也?這般戲弄人,真是壞透了,我不走了!”
說着還真的在原地站着不願走一步。
沈硯見少?女似乎真的生氣了,只?好?止住笑低聲哄她:“乖,再走個一刻鐘的時?間,就到那家酒樓了,屆時?除了乳酪澆櫻桃,你若想再吃點什麽,都由你。”
宋雲棠這才觑了沈硯一眼,強忍着誘惑故作還未消氣的樣子,硬是壓着嘴角不讓它翹起來,嬌嗔道:“那我勉強原諒郎君的無禮。”
明?明?高興又憋着的樣子讓沈硯失笑:“是我不對?,一會兒好?好?補償你。”
宋雲棠這才輕翹唇角。
跟在他們身後的青堰三人低着頭,臉上都或多或少?帶了笑意,尤其是青堰,他似乎又從公子的身上看到了當年沈家還未落魄時?的影子。
從前?的公子也?是笑得這般張揚,喜怒哀樂全部都無需隐藏。
可惜太爺和老爺走得早......
果?真如沈硯說的,沒走多久就到了那家酒樓,這酒樓建在河岸邊上,坐在二樓靠窗戶的位置,往下看還能?見到岸邊來來往往的行人。
有擔着貨架沿街吆喝的貨郎,也?有挽着一籃子采摘的鮮花叫賣的女郎,岸邊還有許多支了攤子做小食的攤販等等。
燈火闌珊裏,隐約還能?聽見對?岸瓦肆中傳來的歌聲,曲調婉轉纏綿,很是勾人。
生在那樣的人家,宋雲棠自然知道很多世家子弟都喜歡往勾欄瓦肆中跑,不是去聽曲兒的,就是去喝酒的,更有甚者還會叫上幾個妓子陪伴在身側,眠花宿柳好?不快活。
聽說王大人家的小少?爺,才十五歲的時?候就學會了和那些地方的女人厮混。
沈家從前?也?是世家,且蕭淮那等纨绔又是沈硯的表弟,那沈硯十五六歲的時?候,有沒有去過?這些地方?
宋雲棠不禁朝着端坐在對?面的沈硯看去,對?方神色正經,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樣,她突然發現沈硯似乎一直都是這樣,她幾乎沒有見過?他失控時?是何模樣。
到底沒有把那句冒昧的話?問出口。
想起沈硯在娶自己前?別說是通房丫鬟,就連屋裏伺候的丫鬟都沒有,想來他是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思及此,她的心情又好?上了許多,等店小二上了乳酪澆櫻桃等冰制的甜點後,她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
幸而裝甜點的碗不大,她每樣都能?嘗到,只?是最後一道冰雪冷元子她實?在是吃不下了,放着又有些可惜。
她擡眸去看沈硯,可憐兮兮道:“郎君,這個我吃不下了,要不你吃了吧,不然浪費了可惜。”
沈硯并不喜歡吃甜食,他看着對?面的人動了動喉頭,想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沒說出口,心一軟就答應了下來。
宋雲棠立刻把那碗冰雪冷元子推了過?去:“郎君一定要好?好?吃完它,不要辜負它。”
聞言沈硯好?笑地看了一眼,最後才一點一點慢慢吃完了那讓他覺得膩味的甜點。
回去的時?候宋雲棠得到了巨大的滿足,白日裏因?為安遠侯府帶來的郁悶也?一掃而光,她甚至還破天荒地拉着沈硯沿着河岸逛了一圈。
從前?她出門?很少?會走這樣的熱鬧的地方,今晚卻是來了興致。
導致往放馬車的地方走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整個腳掌都很酸痛,走到半道的時?候沒忍住停了下來。
“怎麽了?”見宋雲棠停下來,沈硯跟着止住腳步,回身問她。
青堰幾個人不知道何時?已經不在身邊,宋雲棠咬了咬唇,見周遭沒什麽人,她鼓起勇氣問道:“我的腳疼,郎君能?不能?背我回去?”
燈下的美人怯怯地看着自己,他呼吸一頓,內心壓抑着的什麽東西似乎在這一瞬間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