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醉酒
醉酒
熱騰騰的解酒茶泛着淡淡酸苦味, 剛送到趙執跟前，他便皺着眉頭扭臉一躲。
霓璎端着沒動：“拿着。”
趙執瞅她一眼，默默的接過。
霓璎攏着裙擺在臺階上坐下, “喝了。”
趙執抱着沒動：“苦不苦？”
霓璎：“怕苦還喝這麽多？你怎麽就沒從牆上摔下來呢？”
趙執又瞅她一眼，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捧起手裏的解酒茶猛地灌了下去。
霓璎眼神複雜的打量他。
幸好是放溫的，就憑他現在這迷糊樣，喝糞水都嘗不出味兒。
解酒茶果然又酸又澀，一口下去反起難言的藥味, 趙執惡心勁兒猛地上湧，忍不住幹嘔了一下。
“這是什麽啊……”
霓璎覺得他這苦兮兮的樣子挺可愛。
她順手拿走他手裏的碗, 作勢起身, 趙執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你去哪兒。”
霓璎沖他晃了晃手裏的碗。
去放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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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執竟然看懂了, 手勁一松放開了她：“哦。”
霓璎起身走上臺階，将碗盞放在托盤裏，一轉身, 本該坐在臺階上的醉鬼不知何時跟了上來, 悄無聲息的貼在她身後, 霓璎險些撞進他懷裏。
她神色一驚連忙後退，結果撞上石桌邊沿，疼的皺了皺眉。
“怎麽了……”趙執緊張的拉過她查看。
霓璎看着他一臉純真的關切，心中湧起邪火，照着他肩頭一陣猛拍, 拍一下罵一句：
“怎麽了！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大白日發什麽邪瘋！”
趙執被她拍的連連閃躲, 眼神還瞅着她的腰不放，突然伸手一撈——
手停在半道。
霓璎揪着他耳朵, 将他往外提溜，遠離自己的腰。
“趙執，你再耍酒瘋，下場可就不好看了。”
趙執本想說什麽，忽然皺了皺眉，猛地掉頭跑到亭外，抱着柱子“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混着難聞味道的嘔吐物頃刻間玷污了主人家精心布置過的院子。
霓璎驟然握拳，對他的忍耐程度已經快到極限。
趙執吐完一個回合，擡臂抹了抹嘴，回頭沖霓璎喊：“你給我喝的什麽啊……”
他沒錯，解酒藥也也沒錯，錯的是她多管閑事，把解酒藥喂到他嘴裏。
霓璎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原本的極限好像又擡高了一點。
“你……”她還沒開口，醉鬼臉色驟變，回過頭又開始第二回合。
霓璎：……
不讓他進屋裏呆着，就是怕他在醉意之下，炭火一烘給睡過去了。
結果他前腳剛吐完，後腳就犯起了困。
霓璎盯着抱柱欲眠的青年看了許久，終是輕輕嘆出一口氣：“擡他去廂房。”
……
趙執在殷府廂房的軟床上四仰八叉的睡去，不過片刻，廂房內全都是他噴塗而出的酒氣，霓璎嫌棄不已，讓人把距離床位最遠的一扇窗打開，抱着手爐走出房間，叫來耿馳。
“去查查羅齊中近來在幹什麽。”
趙執如今最大的目标就是羅齊中，臘八施粥之後他清閑了好一陣，今日大白天的喝成這樣，身上還染着一股脂粉香味，八成是從哪個酒局上下來。
能叫他這般折騰，多半是太平縣衙的事情。
霓璎忽然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徹底閑下來，這段期間，羅齊中還是安分些好。
趙執這一覺睡的很沉，以往他醉酒，多少要一日才能徹底緩過來，可今日他醒來時，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便醒過神來，腦袋完全不似從前醉酒後那般沉悶緩不過勁兒，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餘光裏人影一動，趙執轉頭看去。
床前擺着一盞落地繡綠竹的屏風，外面的光照進來，映上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茶案前讀書品茗。
趙執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人影的身份。
他沒起身出去，反而放輕動作，盤起腿支着頭，腦子裏什麽也沒想，就靜靜地看着這道人影出神。
忽然，那頭翻書的動作一頓，朝這邊看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趙執飛快的拉過被子躺回去，等霓璎繞過屏風來到床前時，看到的就是依舊閉眼熟睡的人。
趙執只覺得兩道視線在自己身上刮來刮去，心裏默默地問自己：為什麽要裝睡？又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怕她發現。
“你是覺得裝睡就能不用掃院子嗎？”
一陣短暫的死寂後，床上的青年悠悠轉醒，一邊伸懶腰一邊打呵欠，揉着眼坐起來，意外的看向床前的女人：“咦，你怎麽在這？”
霓璎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趙執心裏“咯噔”一下，再顧不上裝傻，下床追出去：“你別生氣，我沒想裝傻不認，我這就給你掃院……”
話還沒說完，霓璎已經端着第二碗解酒茶遞到他面前。
“呃……”
“喝了。”
“哦。”
趙執再次喝的幹幹淨淨，“這是什麽？”
霓璎：“你喝完了才想起來問嗎？”
趙執賴唧唧的笑：“左右你不會給我喂毒藥。”
霓璎：“你方才若沒有主動要掃院子，還真不好說。”說完伸手取碗，趙執這會兒懂事了，躲開她的手，自己把碗放了出去，還不忘奉上感謝：“多謝殷娘子賜茶。”
霓璎打量着他：“睡清醒了？”
趙執心領神會：“我這就去掃院子。”
霓璎也不攔着，任由他匆忙套好鞋子撸起袖子往後院沖。
可等趙執到了院裏的涼亭前，卻發現被自己弄髒的地方早就被拖洗過。
他摸摸鼻子，回到房間，就見霓璎和醒來時一樣，坐在那兒喝茶翻書，料定了他還會回來。
趙執已經習慣了她的這些捉弄，輕輕笑了一聲，朝她走過去，一屁股坐在茶案上，歪頭看她手裏的書：“薊——”
才念一個字，書便倒了下去，露出書後的臉。
趙執單手撐在桌案上，身子微微斜倚，純粹的坐沒坐相：“殷女郎這次出遠門，要去多久？”
“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她走多久，你就能像這樣閑多久？”
“我看起來很閑嗎？”
“嗯，很閑。”
霓璎：“所以你是見不得我閑，所以頻頻來給我找點事？”
趙執眯了眯眼，朝她湊了湊：“你有沒有發現，你對我的态度很不一樣了。”
霓璎：“我怕對你多用一句敬語，你都誤會我想和你舉案齊眉兒孫滿堂。”
趙執不可思議道：“你一個姑娘家，張口閉口生孩子，你羞不羞！”
“你翻牆耍酒瘋，把人家院子吐的臭氣熏天之後倒頭就睡都不羞，生孩子有什麽好羞的。”
趙執猛吸一口氣，卻蹦不出半個字來反駁。
吵不過，根本吵不過。
“那你也不能這麽對我！”趙執揚聲分辯。
“你不接受我的心意也就罷了，不能連原本的态度都變了。原來你還會沖我客客氣氣的笑，溫溫柔柔的喊t我一聲趙郎君，可如今呢？一言不合便冷嘲熱諷！”
“我又不是故事裏的神仙珍獸，你一靠近我就能懷孩子！你至于又避又擋的麽！”
霓璎譏諷不減：“看來你也不羞啊。”
趙執：“你還譏諷我！”
他剛睡醒，發髻歪歪倒到，臉上還印着睡痕，揚聲時下颌微擡造出氣勢，腦袋上松垮的發髻頓時像個不倒翁似的轉了一圈。
霓璎忍了又忍，終是沒繃住。
噗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