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二
張小訂有褚母的聯系方式。
安新是個對身邊人特別大方的人,就算和褚則誠分了,以前逢年過節,還給褚家送禮,張小訂上任後,還接手了這個工作。
安新生病這幾年,褚母也來看望過安新幾回,他們因為這個還有點聯系。
他也确實是褚母上次來看安新,才知道褚則誠現今有錢到這個地步,身價都是按億算的,褚母沖口而出讓他們找褚則誠借錢,于是,張小訂心動了。
安新是不肯的,但那種不肯有點欲蓋彌彰,在激動反對過兩次後,就沒了聲音。
張小訂了解安新,知道前夫的激動可能是為了日後見到褚則誠能保留住自尊找借口演的,畢竟安新那麽怕死,花的錢把現任都吓走了,還是想活。
張小訂也想來,他照顧安新是感念安新以往對他的好,但這裏面,還有他照顧安新所得來的名聲,還有,安新手裏可能還有的一些沒讓人知道的錢。
他什麽都想要,但不知道褚則誠變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褚母那邊一接電話,他的聲音都因為緊張而發緊,略顯口吃:“何阿姨你好……”
“是小訂啊,你好你好啊,有什麽事嗎?”
張小訂放了免提,母親的聲音從那邊傳來,這讓褚則誠挑了下眉。
這就有趣了。
他媽還真摻和在裏面了。
一個字也不和他說,卻讓張小訂來找他要錢,這什麽想法?
老太太的心思讓褚則誠饒有興致地又坐了下來。
他這一個動作,卻讓張小訂頭腦發懵,褚則誠這時還笑了笑,那一點笑讓這個男人打眼得過份,但同時讓張小訂的心同時提到了喉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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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的存在感,威攝感都太重了。
“是,是,是這樣的,”張小訂忍不住拿手揉着腦袋,極力冷靜道:“我現在在褚則誠大哥這邊,他想知道是不是您給我們提供的我們可以找他借款的消息……”
“啊?”褚母沒想到張小訂把她賣了,一時有些慌亂,很快又鎮定下來,趕緊道:“那個小訂啊,我這邊有急事,等下再跟你說啊。”
嗡嗡幾聲,手機那邊傳來了電話被挂斷的聲音。
褚母很少跟褚則誠打電話,而褚則誠根本就不和他們打電話,她有時實在想要錢了,打電話過去問一句兒子吃沒吃飯,兒子會笑一聲,說吃了,然後緊接着就會來下一句“有事嗎?”,褚母當然是沒事,一句“沒事”之後,為了保持母親的尊嚴,她會趕緊把電話挂了,然後之後過不了幾分鐘,她的賬戶上就會收到一筆款項,這就是她這近十年跟兒子要錢的方式。
他們通話前後基本不超過十秒鐘,這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讓褚母下意識就畏懼逃避掉了。
她也怕她如今的這個兒子。
她兒子早不被她掌握了,而她還想跟他繼續要錢,她不能摻和進這件事裏。
她的逃避一目了然,張小訂猶豫着要不要再打電話過去,但這時褚則誠已經清楚這麽棒的主意是他媽媽出的了,他沒為難張小訂,主動開口道:“我知道了,我送你出去吧。”
他又站了起來,張小訂懵了,等跟着他走了幾步,張小訂在又懵又倍感無數無名委屈和羞辱的情緒中找到他今天要來的主題,連忙問:“能不能借?我們只借三百萬就行了,真的,下面新哥就要換新腎了,我們等着用這個……錢……”
張小訂的聲音頓了,因為門口正站着幾個如喪考妣的壯漢,他們正垂着頭,跟小媳婦一樣的擡着眼睛可憐兮兮地瞄着他們……
不,是瞄着褚則誠。
其中站在幾個稍矮一點的壯漢後面的兩個壯壯漢,起碼到2米3了,袒露在外頭的胳膊,比張小訂的大腿還粗。
他們集體垂頭喪氣地看着褚則誠的樣子,就像幾個在比他們弱小太多的人類面前瑟瑟發抖的猛獸。
這些都是褚則誠老公湛巋然的兄弟。
公司的安保由他們負責,也就是由湛巋然管,褚則誠從來不管這事。
安保要是出了事,那就是湛巋然的問題,褚則誠看戲就行。
但現在湛巋然在外面“出差,”帶着另一群上次值守在小城裏休息的兄弟們出去賣命去了,這次回來值守休息的兄弟們出事了,他們讓張小訂這樣一個人溜到了褚則誠的面前,可見他們的下場。
褚則誠實在不想管他們的事,但幾個大漢這樣可憐兮兮地豎立在他面前,後面還有一群明顯也在看戲的員工,他又不得不為他們家所剩無幾的名聲着想一下,在一群可憐巴巴的壯漢面前,他清了清喉嚨,問道:“有什麽事嗎?”
“褚先生,”大哥的男人,大哥不允許他們叫大嫂,只允許他們叫褚先生,他們向來都是這麽叫褚則誠的,哪怕他們個個心裏都已經把褚先生叫大嫂了,背地裏也是這麽叫的,但當着面,禮不可越,要不他們老大出去了會把他們掄在最前面當攔槍子的靶子,這時大嫂發話了,站在最前面的頭目哭喪着臉和他們大嫂講:“我們聯系不到大哥呢。”
說話還怪嬌的,褚則誠很溫和:“可能有事,等下再試試。”
“不是,褚先生,我的意思是,大哥還不知道家裏現在發生的事呢,”這次在家裏休息的領班頭目順便狠狠地刮了溜進來的人一眼,又無視那人瞬間慘白的臉,讨好地朝褚則誠道:“您看,要不這次就不告訴他了?您發個話,批準一下?”
“小七,出來!”頭目又暴吼,把團隊裏最小的小孩,這次出差被人打斷了半個手,剛被他從醫院提出來的兄弟拉到了大嫂面前,點頭哈腰跟嫂子道:“您看,您看,小七的手。”
章小七快哭了,他剛做的手術,醫生都不許他出醫院,小頭目把他從醫院帶出來,他的主治醫生氣得都昏厥了,好醫生都擔心他的手,他家小老大可一點不擔心。
到底是跟錯了人,章小七哭喪着臉垂頭喪氣站大嫂面前,感覺暗無天日,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好人。
他身上還穿着醫院的病人服,手被包了厚厚的一大截,樣子真是有多慘就有多慘,褚則誠知道他後期是裝機械手臂,對這群出生奇慘無比的孩子們來說,斷只手臂還有解決方案的生活其實不算很慘,但真看見了,還是有一點不忍心。
他和湛巋然,還有湛巋然所帶的這群兄弟不一樣,他在一個最大的沖突無非是和父母不和,青梅竹馬愛的戀人是個渣的環境中生活成長出來的,很多湛巋然和他的兄弟們都受得了并且完全不當一回事的事情,他是真受不了,也是真心軟。
這次回家休養的頭目就又拿捏住了他。
其實,湛巋然和湛巋然的這群兄弟們都知道怎麽拿捏他,都是湛巋然帶的好頭,他們知道怎麽“欺負”褚則誠最管用。
“剛才那點時間他們就是去醫院搶你了?”面對比他要小十幾歲,小小年紀就刀口舔血的章小七,褚則誠的口氣又和氣了一點。
章小七擡頭,他是不敢和褚則誠走得太近的,他們的大大大頭目不喜歡他們跟褚先生走得太近,誰敢這麽試一試都得滾,對這個,章小七是很有經驗的,畢竟,他喜歡褚先生很久了,褚先生是他見過的最溫柔的人,于是,他在退後兩步後,點點頭,又委屈巴巴地垂下了頭。
他有怕的人,但這不耽誤他狡詐,用最可憐的方式博取到褚先生最大的同情。
畢竟,這次出事要是沒有褚先生為他們擔責,他們可能今年都出不了好任務,這有可能讓他們拿不到錢。
他們背後個個都有一大家子要養,大的小的十幾口人都靠他們吃飯,還有一個哥哥,甚至養着他在的那一整個寨子幾十號人讀書的事,他們不能掙不到錢。
“您看,您看,小七都這麽可憐了。”他們團隊頭目這時又擠到了褚則誠面前。
褚則誠是一個和他們完全不同的人,他受過高等教育,是大城市裏來的貴公子,而頭目大張四這些人,大半都是之前生活在邊境連身份都沒有的野狼野狗,很多人連一天學都沒上過,而他們的大老板,看似出身好得不得了,沒幾個人能和他相比,但最終他爹被槍斃媽自殺,一度是小城裏最瘋的狗,連小城裏的野狗見到他都要夾着尾巴跑,可見他身上的血腥之氣有多濃。
而褚則誠完全不一樣,褚先生又有學識又有教養,他剛來到這個小城工作,和他們老大睡到了一塊,性格還烈,大張四都和當時他們同一批的戰友在褚則誠身上下過注,看這個人什麽時候被吓得夾着尾巴逃走,可褚則誠沒被吓走,還被他們老大貢在了神壇,一直好好地做着他的褚先生。
大張四習慣了在他面前搖尾乞憐,因為乞求別人沒用,乞求褚則誠,是真有用。
褚先生是唯一一個能在沒有人性的大老板面前保他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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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些人又來這一套,褚則誠搖頭,但想想這确實沒有什麽大問題,湛巋然雖然在外面打打殺殺,有很多仇人,但這些仇人都是在外面,他們就是想混到他們國家來都不敢,國內有大把相關部門相抓他們立功的立功,想獲取信息的想獲取信息,這道無形的屏障就把湛巋然所有的仇敵都擋在了國門之外,他在國內是完全安全的,更何況,他身邊經常一群大漢,良民看到他下意識就自動躲閃一百米了,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路人看到他還會朝他笑一笑誇他很帥的小諸了,張小訂今天的出現完全是一個小小的不當的例外,不過,褚則誠嘆完氣道:“這次是哪失誤了?”
“他說他是送外遞的!”他這一問,倍感冤屈的大張四立馬狠狠地瞪了張小訂一眼,然後委屈地沖着褚則誠大聲道:“我剛查了,他昨天前天就在我們樓外面盯了兩天,知道有家快遞的人能進出我們樓,他拿了一千塊買了今天來給我們一個部門送文件的活,那個傻逼快遞就真刷卡讓他進了!一千塊啊一千塊!褚先生,一千塊就把我們幹死了,老子等下就要升級措施!他媽的就算快遞給老子刷臉刷眼進!”
一千塊就沖破了他們設置的安保防線,他冤死了!
PS:祝大家端午安康,健康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