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人生每一個階段都有放不下的事,重在體驗,每次處在漩渦中心,感到天都要塌了,然而經歷過後,才會覺得實際除了生死,根本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謹玫現在就經歷了一次過山車似的體驗。
她按照幸川說的,先與對方公司聯系,确如他所說,對方很是爽快,幾乎沒有二話,便同意将款項打回來。
跑手續的過程中,謹玫複盤這件事情,實際想想,解決的途徑并不複雜,可為什麽李良和吳莉只是在互相拉扯,卻獨獨沒有告訴她解決的辦法呢。
大抵是為了為難她,抑或在彼此推卸責任,總歸沒有站在她的位置上,真正想考慮這件事。
或許他們也想解決,但懶得最開始就抛給她解決的辦法,誰都想撈個人情好處,又不是什麽大事,非要搞得那麽複雜。
謹玫搖搖頭,可能是為了讓她長記性吧。
這次事情着實把謹玫吓個不輕,等款項回來,她再次往系統輸入信息時,反複确認了好幾遍。
幸川的辦公室內,宋維明對幸川笑着說,“聽說你再一次為謹玫解圍了?”
幸川低着頭看文件,“我帶的人,最好別給我出岔子丢人。”
“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心善。”
“行行好吧宋大哥。”幸川苦笑一聲,“以前那些人,和我有關系嗎,現在這個,可是名義上挂靠我的人,給我捅了婁子出來,我可是要負責任的。”
“那你不是自讨苦吃。”宋維明哈哈一笑,“當初是誰,主動要認下她的。你要不攬這個事情,倒是啥也困不住你。”
宋維明繼續說,“哎,你可別說,我覺得自從捆綁了這個徒弟,你還真老實不少。說實話,你是不是怕她給你惹什麽麻煩,自己先夾起尾巴來,別讓人抓到把柄。”
“別說的和桃園結義一樣,那麽江湖氣。”幸川漫不經心,“我有什麽把柄可拿,少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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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去吃飯去。”
幸川撇開這個話題,與宋維明出門,來到電梯前。
宋摁了下行鍵,“哎,你還要出差嗎。”
“嗯,明天下午六點。”
“就你一個人?”
“啊。”
電梯到了,兩人進到電梯。門阖一瞬,将外界的光亮盡數抹去,在這一方逼仄的空間,他忽然想到謹玫那天失措無助的眼神,與初遇時如出一轍,她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動,盡管好像已被吓得夠嗆,但眼底的堅韌不改。
他失笑,什麽大事,還能把她吓成這樣。
宋維明問,“教育學會的優質教材評選,結果都出來了?”
“嗯,公示了。”
宋看着電梯下行的數字,“蠻不錯的,這次找的人很少。”
幸川的視線瞥到一邊,“我油鹽不進,他們早就知道了。”
“項目科讓你分管,真是非常适合啊。”宋維明禁不住說,“你什麽也不缺,什麽也不少,根本就不會被誘惑,說白了,就是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嘛。”
幸川未置可否,“少和我貧。”
宋維明故作神秘,壓低聲音道,“不過,我知道你缺什麽。”
這下,倒引起幸川興趣。
“缺什麽。”
“缺個女朋友啊,你也該找了吧。”
幸川聽了,臉上的興味頓時煙消雲散,他挪回視線,翻了個白眼。
“呵呵呵——”
“這是什麽怪腔調,你要再不找,外面說閑話的更多——”
宋維明拍了下幸川的肩膀,“人言可畏,懂嗎?”
他還在規勸幸川,可幸川的思維像飄到了很遠。
是啊,他缺一個女朋友,誰都這麽說,只有在面對這一個話題,大家聊天的方向才會出奇一致。
可幸川知道,他是個很自我的人,不折不扣,精致的利己主義。他或許會照顧別人情緒,但只有那麽一點,不多。
談戀愛在他看來,是拖垮精力的事情,這在他上學時,經受過狂熱追捧就早有感想,追他的女孩追的時間久了,浪漫的事為他做了一件又一件,他也無動于衷。
究其根本,幸川嫌麻煩,甚至連回應也懶得,他無心去照顧一個毫無幹系的女人,他不需要,也不願意,所謂感情實在是太虛無了,他從小沒體會過深厚的感情,更遑論被被這種事情感動。
幸川曾開玩笑,一度想談一段根本無需付出承諾的關系,但老父親痛批他一頓,曰其玩弄感情,是要天誅地滅下地獄的。
生意人總有那麽點奇怪的講究,幸川不想戳破,一個早早就與原配各過生活的男人,他的人生指教有什麽意義。
礙于幸家與父親的顏面,幸川也懶得做什麽抵抗,便單到現在。
可他太自我了,自我到目中無人,他的傲慢寫在眼裏,毫不介意讓別人知道,喜歡他的人多,可看不慣他的人更是不少,由此而來的流言便纏繞于身,有人甚至謠傳,他獨自一人,是為了能找到更大的幫襯。
憑那張俊臉勾到一個官宦女兒,由此實現強強聯合。
這都什麽屁話。
幸川不屑,也懶得澄清。
況且,他認為麻煩是有緣故的——
下午兩點十分,幸川本在家等候,忽想起了還有一份文件留在辦公室,尚未拿走,便動身來到學校。
還沒等拉開車門,一個身影攔住他的去路。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誰,可幸川耐心已然被消磨殆盡,他推着車門,一步步拉開與女孩的距離,“李言,你又來幹什麽。”
李言亦步亦趨,跟在幸川身後,“幸先生,我——只是想你了。”
他剛灌了口礦泉水,這一聲差點沒讓他噴出來,幸川回過頭,他實屬搞不清現在的女孩,為什麽普通的事情,也要故作深情,他是個淡漠的人,不屑也不願有人與之親近,他覺得麻煩。
“你要再跑到這裏和我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保衛處,讓他們以後再不允許你進來。”幸川拿出手機,睨了李言一眼,威脅意味十足。
“之前我懶得理你,覺得小姑娘而已,鬧鬧就行了。我沒想到——”
你怎麽能這麽死纏爛打。
這幾個字滞在喉間,幸川沒有說出口,歸根到底,他還是覺得話狠毒,一個不谙世事的女孩,與她較什麽勁。
李言一見他要來真格的,便收了楚楚可憐,可她仍沒有撤退之勢,反倒距離幸川愈來愈近,“幸先生,我已經畢業了,您為什麽還不肯接受我?”
幸川見李言這般,氣得幾乎頭腦冒煙,他不住思考,是不是過去說得話硬度不夠,白給了李言期待,讓她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李言,我到底還要說幾次,以前我沒喜歡過你,現在更不會,你要和我談什麽将來,那都白扯,我們要做的,就是別再浪費彼此時間了。我說這個,你了解了嗎?”
李言聽到他這話,眼淚又要簌簌,可幸川看夠了她這副姿态,不耐煩地甩開目光,往辦公樓方向走去,李言見他軟硬不吃,急忙跟上,“幸先生,我真這麽惹您厭煩,從前您待我很好的,怎麽現在,連個好臉子也不給我了呢。”
幸川聽罷,終于停下腳步。
這姑娘是聰明的,和她說這個話題,她就撇開了往另外方向扯,就是想要與之攀附關系,不願脫離。
幸川一個頭兩個大,諸如的應付,已經讓他感到力不從心,“李言,你別說得這麽暧昧不清,好像我們之間有什麽關系一樣。充其量,不過就是資助與被資助的關系。”
他耐下心來,“過去,那是我在資助你,讓你上學,保證你的生活。這個你曉得吧。”
李言點點頭,“現在你畢業了,我任務也結束了,如果你有點出息,真想報答我這個資助人,那就步入社會,努力生活吧。”
這次,李言咬緊下唇,沒有說話,睫毛上方才塗抹的膏體,此刻被沾濕了大半,幸川看着她極力想融入社會的姿态,有股無名火氣,頓時從胸腔蔓延。
他讓她融入社會,是這樣融入嗎。
她有沒有搞錯,是不是把方向搞歪了。
“別這麽惺惺作态了,李言。”幸川深吸一口氣,誓要與她撇個幹淨,“你不是我感興趣的那類,你太小了,真的,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而且,我的身份很特殊,再怎麽說,我在學校裏,也算你的師長了吧。”
“這是禁忌,懂嗎。”
幸川的厭煩壓不住,他把所有的話都說在了現在,“你再這樣下去,只會讓我後悔當初資助的決定。”
李言聽了,不死心般地搖頭,“幸先生,可是,我真的不在乎。”
聽罷這話,幸川就像被迎面扇了個耳光,怔在原地,他甚至有些沒聽明白,她不在乎?
他說得像是為她考慮的樣子嗎?
幸川冷冷一笑,“你腦子放放水行嗎,李言,電視劇看多了?你要找人陪你玩愛情游戲,那裏去找別人,我沒工夫陪你玩。”
李言見幸川确實動了氣,倏而便換了姿态,她上前一把抓住幸川的西服領口,“可是我現在,根本不知道去哪裏——”
“能去哪裏,就去哪裏。”幸川打斷了她,根本不給李言說話的機會,“你難道還能去我家嗎。”
“姑娘,別妄圖把命運捆綁在另外一個人身上,我們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哪怕有親人相伴,可說到底,不過都是獨自前行。”
李言低下頭來,“我也是一個人嗎。”
“對,一個人。”
“你是,我也是。”
言辭冰冷,冷得像沁到骨裏,李言不過一還未涉世的姑娘,禁不住一番搶白,開始啜泣。
幸川看了眼手表,他屬實沒想到與她廢話了這麽久。那些一個人的言論,不過是他随口的即興發揮,勸退李言的借口。
他自己也沒想到,在将來,他會對着另一個女人,說出同樣的話。
只不過,她沒哭,也沒有鬧,反倒是靜悄悄地,就那麽消失了。
幸川擡起頭,意欲往大樓而去時,目光彙在門口一刻。
與謹玫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