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沒衣服的搶劫犯12
沒衣服的搶劫犯12
它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誕生的。
或者…更坦白點說，在一開始接觸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它連“它”的概念都不存在。
看到是種太傲慢的說法——它沒有眼睛，沒有視網膜，有的只是渾身上下緩慢流動着的，黑色的怪異流體，這樣的東西究竟要怎麽看到世界？
它不知道，幸好那時候的它也不知道什麽叫思考。
它感知到很多個仿佛同類的存在，但同樣危險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投來，在瞬間完成冰冷的評估、打量，挑剔着它的存在…它聽到了有關自己的審判：
“沒有思維，不合格。”
不合格…？
“脫離母體誕生的都是殘次品，”有人接着說，“這種實驗到底有什麽意義？”
“這個位面的可用母體還很多，大不了再入侵一個位面…為什麽非得獨立培育？”那聲音發出一聲冷笑，“哼，該不是鑽進人皮裏鑽太久，真把自己當人了吧？”
另一道聲音不輕不重地打斷他，讓它感到更加恐懼的氣息急劇逼近——它感知到自己好像被拎到空中，然後又被厭惡的甩出去，精準的進入次品處理口。
“當人當久的只有那一位，別把我們也相提并論。”
“不脫離母體的話，遲早——”
它感知到自己進入一處光滑的管道，所有的聲音随着入口的關閉而變小、變小，在咔噠一聲後徹底隔絕……它被毫無摩擦力的管道送到了某個漆黑的深處。
它感知到聲響。
嘀嗒。
嘀嗒。
嘀嗒聲有節奏的作響，但這一片漆黑而幹燥的管道中，哪裏有漏水的地方？
嘀嗒。
滴答滴答。
它感知到一股令匿鬼都作嘔的腥臭。
它緩慢的感知自己的頭頂，然後…
然後，然後、然後……
然後、、、、然後然後然後然後然後然後然後然後然houranhou！！！
“喂！”艾麗爾和身後的歐菲德諾抖得像是兩個篩子，面色蒼白的也顧不上狂熱，帶着哭腔的控訴：“你…你不要在我的手機裏寫恐怖小說！”
“我今天晚上會睡不着覺的！”
她身後的半人馬比她還慫，這麽個高頭大馬偏偏用額頭抵着艾麗爾的後背，誓死都不往打字描述自身經歷的匿鬼那裏看一眼，“哇哇哇求你用打字吧，不要語音輸入啊！”
江馳輝看了眼已經快要退出咖啡店的兩人，灰色的大尾巴化作長棍，在桌面上輕敲，“讓你錄口供，沒讓你語音轉文字，更不需要你寫恐怖小說。”
“講重點。”
手機裏的匿鬼遺憾的按下回退符，“好吧，其實我還想做個網文寫手來着。”
“網文寫手？”艾麗爾被它一提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等等，你不會是用了我的身份信息，去申請作家簽約的吧！”
手機裏的匿鬼嘿嘿一笑，如果它有手的話，現在一定在撓頭：“诶呀，被你發現啦？真不好意思，可我沒有迪索德的公民編號呀。”
艾麗爾麻木地搖搖頭，“不…因為你簽約成功的郵件發到我的電腦收件箱裏了。”
手機裏的匿鬼：“？！！”
“真的嗎！？”
屏幕底下的小黑泥仿佛沸騰般撲了上來：“真的嗎！！我居然過簽了！！”
“這是有人認可我的文字對吧！”小黑泥肉眼可見的興奮，在小小的手機屏幕裏橫沖直撞：“我好高興！我好快樂！這就是大家經常所說的幸福嗎！”
艾麗爾沉默地注視着它，沒有說出那個格外殘忍的事實：簽約通過的郵件被她當成詐騙郵件，送進垃圾箱了。
回家得趕快恢複才行啊！
等等…她還要帶着這只匿鬼回家麽？
江馳輝又用尾巴敲了敲桌面，拉回逐漸偏離的話題：“所以，你是在那管道裏看到了什麽？又是怎麽逃出實驗室的？”
手機裏的匿鬼聲音裏依舊歡呼雀躍——這種本身不存在感情的生物，在學會感情之後總是免不了過度表現，“這就是！問題所在！”
“因為我也不知道！眼睛一閉一睜，嘿，你猜怎麽着？我直接跑到大街上來了！”
随機抓一位幸運路人，好巧不巧的抓到艾麗爾，鑽進她的項鏈裏茍且偷生。
…然後在R18藝術的熏陶下，逐漸由匿鬼變成色鬼，再鑽進手機裏瘋狂網上沖浪。
它現在又浪又澀，真不是一只好鬼。
“按照你的講述，匿鬼完全沒有進食，或者說吞噬食物的需求嗎？”
淡金色的貓眼是餘晖中最矚目的色彩，虹膜中央的黑專注而敏銳，“你們吞噬其他生物，到底是為了什麽？”
“抽象來說，應該是為了情緒。”小黑泥把自己均勻地鋪滿屏幕，“我們有放大和縮小情緒的能力，就是為了吃掉那濃郁又強烈的情緒…最好可以占為己有。”
只要吞吃的足夠多，情緒總有一天會充斥怪異的生物——脫胎換骨、破繭成蝶，實現突破【法則】的進化與升格！
“也許每個匿鬼都有點自己的想法呢？”小黑泥接着說：“比如說我，可以吃的情緒有那麽多，但人家就喜歡澀澀帶來的興奮感，還有那種狂熱的愛慕！”
它還不忘給自己的受害者打call，“艾麗爾可是這方面的神！”
艾麗爾：“……”
啊啊啊啊啊她以後再也不畫這種題材了！！！
按照眼前這只匿鬼的說法，在失蹤的吃人狗子裏，那只格外喜歡剝皮殺人的匿鬼，可能只是特別喜歡…恐懼和痛苦？
而那只俯身在裏爾先生身上的，剛剛誕生的新生匿鬼，則是脫胎于他對黑黑的某種，強烈的執念感。
從得知實驗室開始，一直沉默的A緩緩擡起眼，面無表情的盯着那部手機。
“匿鬼其實…壓根不需要吞噬宿主，是嗎？”
小黑泥在屏幕底下都感覺壓力山大，弱弱道：“…是的，只是吃人吃世界的話，進化的會快一些。”
快得好像超越光速。
江馳輝閉了閉眼，轉頭看向始終站在桌子旁邊的A，卻意外的發現…對方攥成拳的手，居然在顫抖。
他似有所感的擡起頭，聽見A的聲音冷冷地砸落——
“小貓警官，審判吧。”
A緊握着的手上青筋暴起，交織瘋長，用力得快要扭曲肌肉。
“如果它有一句謊話…”
“那就和它的同伴一起，下地獄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