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依然是不知道第幾天。
雖然這些日子沈伶舟一口飯不吃,但陸懷瑾依然每天雷打不動過來送三餐。
他将早餐端進來,還是只需加熱就可食用的半成品。
陸懷瑾看了眼他蒼白的面容,鼻間發出似有若無一聲輕笑。
“沒關系,就算不吃飯,暫時靠注射葡萄糖也能維持生命。”
沈伶舟按住床沿的手指逐漸收攏。
他緩緩站起身,在陸懷瑾身邊坐下,主動端過裝有牛肉餅的盤子。
陸懷瑾餘光掃了他一眼。
沈伶舟拿起刀叉,娴熟的将牛肉餅切成均勻條狀,随即将盤子推到陸懷瑾手邊。
又瞪了他一眼,把盤子拿回來。
不知多少天,他終于吃上了一口食物。
陸懷瑾卻因為他這看似下意識的舉動雙眼微微睜大了些。
手指無意識在桌上輕點兩下。
他直起身子從沈伶舟手裏拿過那盤切好的牛肉餅,嘗了一口。
明明是半成品食材,毫無新鮮感可言,該說是大公司産的麽,味道倒也十分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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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伶舟默默吃完另一份完整的牛肉餅。
陸懷瑾在觀察,視線始終停落在沈伶舟身上。
他吃完早餐就開始疊被子。
疊成方方正正豆腐塊一樣整齊漂亮。
陸懷瑾不由想起以前和沈伶舟在一起的日子,雖然起床後床鋪都有保姆整理,但沈伶舟總會主動請纓去疊他房間的被子。
直到某次,他忘拿手機折返回房間,便在門口看到沈伶舟抱着他的被子,臉深深埋進去,似乎在嗅聞他蓋過的被子上留下的餘溫。
望着和曾經一樣的場景,陸懷瑾笑了笑。
他反複摩挲着手機,視線順着沈伶舟的移動而移動。
良久,他忽然道:
“幫我把外套拿來。”
沈伶舟直起身,環伺一圈,從飄窗上拿過他的大衣外套。
陸懷瑾一伸手,他主動為他穿衣服。
穿一半,停了手,坐回床上,別過了頭。
秀麗的眉柔柔斂起,如同水中溫柔的漣漪。
陸懷瑾穿好衣服,道:
“我去公司,你在這待着,中午我會回來送飯。”
沈伶舟擡眸,視線從他身上一瞬而過,随即點點頭。
陸懷瑾慢條斯理扣好大衣扣子,又凝視他許久,推門出去。
還是從外面鎖上了房門。
人一走,沈伶舟猛地直起身子。
他踮着腳小跑到門邊,耳朵貼在門板上,屏息聽着外面的動靜。
确定陸懷瑾離開了。
過了約摸一小時,他才打開窗戶,對着封死的木板條使勁推了推,紋絲不動。
他搬起椅子對着木板條砸過去。
不知是什麽材質,和椅子來了個親密相撞卻連點傷口都沒有,倒是椅子缺了個角。
沈伶舟疲憊地倒在床上。
*
陸懷瑾的車剛停在公司門口,日日在周圍草叢裏埋伏的記者一擁而上,将他團團圍住。
十幾只話筒幾乎要戳到他嘴巴裏。
記者們你一言我一語。
“陸先生您好,我是法新社的記者,針對前不久熱搜上沸沸揚揚的疑似您投.毒殺狗一事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您回答。”
“請問是否真如舉報人所說是您投.毒殺狗,原因是什麽。”
記者們死死盯着他,激動從臉上跑出來。
他們可太想看到高高在上的陸懷瑾因為這個問題慌了手腳的模樣,到時又可以大寫特寫狂賺一筆。
陸懷瑾面對衆記者咄咄逼人,陸懷瑾微微歪過頭,唇角是似有若無的笑:
“基本屬實,至于原因,我做事需要向你報告?”
輕蔑的笑容,永遠從容的神情,并且毫無顧忌坦承自己投.毒殺狗,在當下環境下卻令人不寒而栗。
記者們舉着話筒的手低了低。
“那麽最近舉報人沈伶舟失蹤一事您是否知情,大街小巷到處可見他的尋人啓事,這件事和您是否有關系。”不怕死的記者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陸懷瑾還是笑,高高揚起的下颌透着盛氣淩人。
“這件事你不如詢問他本人能更快得到答案。”
陸懷瑾笑道,說完,繞開記者闊步進了公司。
記者們面面相觑,倒是陸懷瑾這種坦然的底氣,打消了他們對這一巧合的懷疑。
另一邊。
楚聿從便利店出來,嘴裏叼着水瓶,騰出手在地圖某條街道上打了個“×”。
沈伶舟被帶走整整五天,警方那邊開始打太極,問就是還在調查。
楚聿沒有陸懷瑾的聯系方式,他們二人也沒好到能交換聯系方式的程度。
而陸振祺那邊也三緘其口。
楚聿在便利店門口的長椅上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
不知道這個孩子怎麽樣了,有沒有好好吃飯,該不會又在哭吧。
楚聿低下頭,單手捂着眼睛。
心裏很亂。
“欸?楚聿?好巧,在這裏碰到你了。”銀鈴般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楚聿緩緩擡頭。
面前站着一男一女,女的親昵地挽着男人的手。
女的他認識,叫小琪,以前在酒吧經常遇到,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男的倒是面生,看起來滿臉威嚴,像是男朋友的模樣。
楚聿對二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看來最近有好事啊,都不來酒吧了。”小琪笑道,“誰啊,是不是你上次帶走的那位漂亮弟弟。”
小琪對沈伶舟有印象,當時一幫人正在玩骰子,就看見楚聿拉着個看起來傻乎乎但很可愛的男生離開了酒吧。
當時一幫人還開玩笑:
“一看就是楚聿喜歡的類型。”
有人問“啥類型”,大家道:
“不知道,那麽多人找他搭讪都沒搭出個姓名,倒是第一次見他主動。”
楚聿沉思片刻,有些不耐煩:
“你有事?”
“沒事,打個招呼嘛,下次帶那位漂亮弟弟一起來玩吧。”小琪知道楚聿的脾氣,被嗆了也不惱。
楚聿翕了眼:
“好,我先找到他再說。”
小琪疑惑歪過頭:“怎麽,把人氣跑了?”
楚聿沒說話,也沒動。
小琪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對了,他不是舉報海恩電子的CEO上熱搜了嘛,你說的找到他,他該不會被蓄意報複綁架了吧。”
良久,楚聿點點頭。
小琪皺着眉,看了眼身邊的男朋友。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道:“你不是警察嘛,你幫忙找找呀。”
男人翻了個白眼:
“你說今天生日讓我陪你,我才特意請了假。”
“這都是小事,楚聿是我很好的朋友,你想想辦法嘛。”小琪撒嬌道。
楚聿擡起頭,因為“警察”一詞。
……
海恩電子總部。
陸懷瑾拿起Ipad,接入宅子裏的監控。
屏幕中的沈伶舟坐在飄窗上,像以前一樣,望着窗外等待他下班回家的身影。
這扇窗戶被木板封死,形成了不太清晰的鏡子,窗戶上投映出沈伶舟面無表情的臉。
陸懷瑾将Ipad放在一邊,打開電腦處理工作。
太久沒來公司,積壓了一堆待處理文件。
處理文件的同時,也要時不時看一眼屏幕中沈伶舟的臉。
一個小時了,他一直那樣望着窗戶,一動不動,像極了靜止畫面。
辦公室的座機響了。
陸懷瑾拿起電話,那頭傳來前臺小姐支支吾吾的聲音:
“陸總,有警察來了。”
陸懷瑾眉尾一揚,輕笑道:
“請他上來。”
挂了電話,他關了ipad。
大門被人推開,一高大男子走進來,對他出示了警察證:
“你好,我是刑偵總局刑事案件調查科的警員,唐怿。”
陸懷瑾目光從他背後掃了眼。
再空無一人。
他笑了笑,擡手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唐怿請坐。
唐怿表情嚴肅:
“不用了,我這次來是就沈伶舟失蹤一事對您進行調查,希望您誠實回答我的問題。”
“好。”
“二十三日下午五點,沈伶舟所在的出租屋沖進兩名男子強行将其帶走,我查過監控,調取了車輛信息,證實這輛載着沈伶舟的車子歸于海恩電子名下公共用車,之後,兩人半路将沈伶舟轉移到另外一輛無牌證車上,自此失去消息。”
陸懷瑾漫不經心把玩着鋼筆,笑道:
“海恩電子的公共用車,這公司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使用,所以警察先生單憑這輛車就能斷定是我綁架了沈伶舟。”
他身體向前傾過:
“是不是太草率了,警察就是這樣辦案?”
唐怿臉色黑了幾度。
“那麽請問我是否可以調集貴司所有員工進行調查,看當時是誰使用了這輛車。”
“當然可以。”陸懷瑾從容一攤手。
只是話鋒一轉:
“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唐警官先向我出示檢察院簽發的搜查令,并解釋清楚在警局必須二人以上參與執法且全程用執法記錄儀進行調查記錄的硬性規定中,為什麽沒看到您的同事。”
唐怿的臉色由黑轉青。
今天是碰到硬茬了。
同事亦或是執法記錄儀他當然沒有,這案子也沒上報到他們總局,就連車輛信息調取都是他趁着檔案室的同事出去吃飯偷偷潛入拿到的。
陸懷瑾身體放松地向後倚去,氣定神閑地整理着襯衫袖口:
“我知道,年關将至是警局最忙的時候,人手調集不開也有可能,那麽不如等您的同事到來後再對我公司所有員工進行調查,怎麽樣,我随時歡迎。”
唐怿喉結滑動了下,聲音沉了下去:
“好,打擾了。”
他生硬地說完,轉身離開。
人一走,陸懷瑾臉上的笑容瞬時褪去。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楚聿連交朋友也只能交到這種沒腦子的廢物。
樓下。
唐怿重重嘆了口氣,罵了句“媽的”。
晉海市這麽多年一直蟬聯“治安最優”排名榜首,也是警局、派出所最多的全國性示範城市,結果有人被明着綁架卻無人敢管,只因對方是海恩電子的CEO。
一幫膽子不如鹌鹑大的廢物,對得起帽子上的國徽麽。
“我也是個廢物。”他又把自己罵了一遍,“一點準備沒有就無腦莽沖,也不想對方是誰。”
唐怿最後看了眼海恩電子的大樓,開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