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楚聿并未因為這句話産生任何情緒波動,他早就猜到了,也早就有了心理建樹。
因此回答得雲淡風輕:
“那又怎樣。”
沈伶舟繼續打手語:
“會嫌棄我麽。”
楚聿捏捏他的耳垂,還是笑:
“所以這是什麽很不得了的大事麽。人的過去不受控制,或許未來也不受控,活在當下更重要,明天不會比今天更年輕了。”
不知是因為哪個字,沈伶舟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他前傾過身體緊緊抱住楚聿,用力點頭。
向來內斂的他再一次主動咬住了楚聿的嘴唇,像是在宣洩這二十二年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試圖在這裏尋得一點安慰。
剛才沒來得及脫掉的衣服也被他全數主動脫掉。
沈伶舟努力不去對比楚聿和陸懷瑾,只想着,身上的人是楚聿,所有的感覺,都是他帶給自己的。
*
翌日。
沈伶舟是被短信聲吵醒的。
Advertisement
他摸過手機,電已經充滿,收到了蕭楠的短信。
【你怎麽不在家啊[驚恐],是不是讓人賣了?】
沈伶舟迷迷糊糊回了消息:
【昨晚在楚聿家住下了。】
蕭楠:【[壞笑]小朋友膽子很大嘛。】
沈伶舟望着短信,釋然地笑了。
離開陸懷瑾之後,他才終于體會到被人惦念的感覺。
很慶幸,那之後他遇到的無論是蕭楠還是房東阿姨亦或是楚聿,都是非常好的人。
沈伶舟完全清醒過來了,習慣性托着後腰往上起。
卻沒有想象中的不适。
沒有痛感,身體也幹淨清爽。
只記得昨晚做到很晚,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楚聿這個人,初見時覺得他很粗魯沒禮貌,但昨晚一夜,他會不停問“疼不疼,不然我停下來”。
動作也很溫柔,因此變得緩慢。
沈伶舟看了眼周圍,沒見到楚聿。
下床環伺一圈,卻發現哪裏不一樣了。
原本總是堆滿衣服的房間,幹淨如新;到處亂扔的電子設備,也整齊擺放在桌上好好充電。
終于在客廳看到了楚聿。
他正把每件衣服整齊擺放好,套上防塵罩。
【真稀奇,你竟然也會主動整理。】沈伶舟打下這段子,小心翼翼拿給楚聿看。
他還是挺想和別人友好地開玩笑,只是過去那些年,沒人有時間願意等他打字,更別說開玩笑,萬一腦電波對不上號,會很尴尬。
沈伶舟盯着楚聿閱讀文字的雙眼,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楚聿回頭繼續整理衣服,語氣幾分漫不經心:
“當然要收拾好藏起來,否則被你偷了我穿什麽。”
沈伶舟一愣,心中頓時百花怒放。
他拉起楚聿的手晃了晃,笑得嬌憨。
第一次楚聿和他開這個玩笑,他真的很害怕,努力證明自己沒有偷東西的惡習。
但今天再聽到這個玩笑,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楚聿停下手中動作,攬過他的肩膀親親他的額頭:
“身體怎樣,痛不痛。”
沈伶舟搖搖頭,用手語告訴他:
“你很好,很溫柔。”
楚聿笑笑,繼續整理衣服:
“忽然覺得只穿一次就扔掉太可惜,但又沒有穿同一件衣服的習慣,怎麽辦呢,只能捐給戰區人民了。”
沈伶舟的笑容淡了些。
楚聿好像一直很關注別國打仗這件事,經常在新聞裏看到戰區人民連件完好的衣服都沒有,沒有食物和水源,連電源都被敵國切斷,每當看到那些可憐的兒童,他總是很沉默。
大概是因為,同樣有着不幸童年的他,和戰區兒童産生了惺惺相惜的同情。
沈伶舟立馬扭頭跑進廚房,抱着兩顆白菜出來了,他點點白菜,示意楚聿。
楚聿眉尾一揚:
“那我還真要感謝你的提醒,要是當記者的都像你這樣信息滞後,說不定我們今天看到的還是三年前的新聞。”
沈伶舟羞澀地笑笑,手語道:
“你早就想到了?”
“嗯,一直以個人名義捐贈食物,他們那邊現在都不需要錢,廢墟裏,錢買不到任何東西。”
沈伶舟忍不住伸出倆大拇指:
“你真棒。”
“好了,我整理完了,出去運動運動,你負責早餐怎樣。”楚聿拉過他的手,又親了親。
他好像很喜歡親吻沈伶舟。
因為每次親他的時候,他都會羞赧的往後躲,這種反應很可愛,楚聿愛看。
【怎麽忽然想起要晨運了?】
楚聿套上運動服,捏捏他的鼻子:
“未來還很長,前提是擁有健康的身體,對不對?”
沈伶舟重重點頭,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做好早餐,等待楚聿回來的間隙,沈伶舟找到紙筆,橫豎畫出無數的線,組成了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格子,他又用粉色馬克筆圈起一些格子,組成了愛心型,全部塗上粉色。
然後在其中一個格子裏,一筆一劃寫下:
【12.22 楚[心]沈】
兩人的姓氏中間畫了顆紅色的小愛心。
沈伶舟舉起格子紙,仰頭仔細打量着,唇角懸挂着淺淺笑意。
一共是520個格子,等全填滿的那一天,好好紀念吧。
眼底水光滾滾,這是他二十二年裏,最開心的一天。
*
晚上,沈伶舟告別楚聿回了筒子樓。
盡管臨走前楚聿說要他搬過去一起住,可他實在舍不得這些朋友們。
楚聿并沒強求,尊重他的想法。
沈伶舟發現家裏沒什麽食材了,起身去了菜市場。
看到新鮮的海鲳魚,沈伶舟便下意識想到楚聿愛吃魚。
他蹲下身子挑魚,手指忽然頓住。
華小姐說過,人不能丢失自我,楚聿也說過,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可他還是習慣性去回憶他人的喜好。
這算是丢失自我麽?
當然不算。
別人對他好,他給予回饋,是應該的,何況一條魚,又能損失什麽呢。
沈伶舟開心地挑魚。
“小舟?”
忽然,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伶舟仰起頭,見是王姨。
【真巧,在這裏遇到了。】沈伶舟打字道。
王姨道:
“我老公生病住院,昨天請假過去看護,他說想吃魚我就過來了。”
【叔叔沒有大礙吧。】
“沒,小毛病,他血壓有點高,尤其冬天夏天氣候極端,最容易發病,你不用擔心哈,沒事。”
沈伶舟點點頭,繼續挑魚。
王姨望着他,笑容淡了些,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一直到沈伶舟挑好了魚付了錢,王姨才小心翼翼詢問:
“小舟,聽陸先生說,你明天就要回去了,是麽?”
沈伶舟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因為這句話,心髒突兀的猛跳了一下,一種涼涼的膨脹感在胸腔裏蔓延開。
“陸先生還讓我把你以前住過的房間打掃了出來,看他的樣子态度很堅決,那你是怎麽想的呢。”王姨繼續小心翼翼詢問。
沈伶舟不假思索搖搖頭,打字:
【我以後都不會再回去了。】
“這……可是陸先生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而且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大家都不好過,陸先生動不動就發火。”
【我不回去,也不會見他,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王姨臉色發白,但也很是欣慰。
她曾經的确希望沈伶舟能和陸懷瑾和和美美到永遠,可事實給她迎頭一擊,現在她更希望沈伶舟不要再回來了。
這樣試探着問,也是想試試沈伶舟的态度。
她知道這個孩子很懦弱,對陸懷瑾有求必應,可今天看到他如此堅決的态度,也欣慰着他終于成長了。
“那你自己決定,阿姨還得趕回家做飯,不能再聊了。”
沈伶舟點點頭,目送王姨離開。
原本的好心情,因為這句話,下起了大雨。
陸懷瑾說過,三天後如果他不能準時出現在宅子裏,他就該好好考慮身邊人的感受了。
是一種赤.裸裸地威脅。
他想起了楚聿臉上的傷。
所以,他應該回去麽。
沈伶舟提着幾條魚慢慢往回走。
明明是豔陽天,心裏卻濕漉漉的,腦子也很亂。
一時間,被車子軋死的球球、吃了老鼠藥的巴布,齊齊湧入腦海。
雙腿發軟,有些走不動了。
沈伶舟猛地蹲下身子,大腦一陣眩暈。
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沈伶舟緩緩擡起頭,心不在焉看過去。
一個發際線很高的小哥正義憤填膺大聲嚷嚷,他身後是一家美發店,面前還站着幾個手持錄像機、話筒的人。
“我實名制舉報這家黑.店!開始跟我說剪頭發三十五,結果剪完了他要我一萬!說三十五指的是一根!他明明可以搶的,卻還送了我五阿哥标配發際線,我好感動喔!!!”
美發店店主也在,振振有詞:
“咱家明碼标價,都在牌子上寫着,他自己不長眼還要賴別人!”
發際線小哥一聽,氣的差點昏過去。
争吵聲吸引了過路人。
一大嬸忍不住出來主持公道:
“你這就是妥妥的黑.店!字這麽小誰看得見,就算看得見,一根頭發收三十五你覺得合理麽?國家總理來了你敢不敢這麽收錢!”
路人們一聽,對着店主指指點點,表示要集體上書去315曝光這家黑.店。
店主一聽315都搬出來了,一秒滑跪:
“得得得,錢還給你,算我倒黴!”
沈伶舟的雙眼逐漸睜大。
這一刻,他可以确定,他不會再回陸家。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