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六(重寫)
如果一個人早早就認定了結婚對象,也不是什麽壞事吧?
麗塔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把婚姻這件事翻來覆去地幻想過好幾遍了,家裏的閣樓上還堆着好幾箱婚紗與家居的雜志。每每看到好看的婚紗,她都會做個記號,期望某年某月某一天,能夠穿上這白紗裙被父親送到愛侶的面前。
在親友的見證下,發誓從此絕無二心,餘生與他共度。
深知世間萬事萬物都是瞬息萬變的,明白有很多歡愉都是暫時的,可若是她找到了那個,她認為只要有感情,就會對彼此誠實、不隐瞞的愛侶呢?那麽,付托終身也是很正常的行為吧。就像古時候那樣,把自己的人生付托給對方,對方承諾好好保管你的感情,不也很好嗎?
誠然麗塔也清楚自己這樣算是比較無知,又有點兒理想化,可是對婚姻抱有幻想,錯嗎?
沒有愛情,沒有小鹿亂撞的心跳又如何,适合結婚才是主要的。畢竟愛情會變感情,最後感情變成人情……
所以到了他們約定的結婚年紀時,保羅和麗塔就決定給這段戀愛添上新的篇章。
或者用愛侶來形容保羅不太貼切,用“伴侶”會更好。
她在還很天真的年紀就認定他是那個适合相愛無事地愛情長跑到結婚的人。是好事吧,一直到發現保羅的背叛之前,不止她,就連她身邊的親朋密友都認為這是好事。
麗塔是業內銷量不錯的作者,以擅長豔、情小說聞名。這些都是青春期時的試驗,她從未想過長期以此為生,她的志願是當個家庭主婦。不要以為做個主婦很簡單,這是和職業女性持平的工作,只可惜一直被人看輕而已。
保羅有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是左鄰右裏交口相贊的結婚對象,擁有人人稱羨的光明前途。他謙遜有禮,舉止優雅,和所有法國男人那樣浪漫的時候可以把你寵上天。
他們兩小無猜一起長大,就是那種過家家都默認演情侶的青梅竹馬,不鬥氣、不作天作地,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戀情,甚至都不需要哪一方的告白。
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對,都知道他們深愛彼此。
可現實有時候就是那麽殘酷,麗塔愛保羅,但不是愛情那種愛,她是個以販賣愛情故事的作者,她當然知道真正的愛情不是她和保羅那樣的。可她還是愛他,因為他是适宜結婚的對象,是她選擇的愛情,所以她愛他。
保羅也愛麗塔吧,從小時候的偷偷傾慕,到青春期時的躁動愛戀,可他能把這樣的心路歷程給她,自然也可以給別人。而最致命的是,讓他無法輕易和別人一起的原因——他習慣了愛麗塔,這種愛的習慣根植于他的身體裏。
在Althea出現之前,他是不相信世界上可以存在替代麗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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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Althea出現了,所以麗塔被舍棄了,還要被反過頭來指責過于咄咄逼人,離場的姿态不夠豁達——她走得不夠快,不夠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赴到新人面前去。
難道他們不是有誓約的未婚夫妻嗎?他們也是訂過婚,立過盟誓。
他們之間信誓旦旦許諾過的東西,都必須要給這位真愛讓路嗎?
或者換個說法吧,既然變了心,為什麽不早點兒先結束他們之間的聯系,再去讨新的那位歡喜。分手都分得這麽不禮貌,這也成了她的過錯嗎?
怪她沒有早些扼殺苗頭,怪她不夠聰明,怪她管得不夠嚴……是是是,都是她太愚笨。
麗塔在服務臺兌換了籌碼,脫掉手套把籌碼塞了進去,頂着一路有意無意的灼熱目光找到了老、虎機。
妝是用了貴價的防水化妝品畫的,所以當她一邊打機,一邊對着反光面抽空檢查自己的眼妝有沒有花。
滿腔的傷心和痛楚都發洩在了這臺機器上,她大殺四方、贏盡所有,什麽都難不倒她,真真是應了那句“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她的眼淚很聽話,落下來的時候襯得她的氣質越發凄楚,一時間無人敢上前安慰。
這座城市夜夜笙歌,人們狂歡不分晝夜。喜悅時,就像是數萬瓶被搖晃過的可樂被打開了蓋子;悲傷時,像是再也不會活過來那樣死氣沉沉。喜與悲都像是戲劇,誇張得過分,也許今日鬧分手的情侶,明日又會變回原先秤不離砣的樣子呢。
在皮爾洛的角度看過去,麗塔無疑哭得很克制,那張美麗的面孔只是被水淋濕了而已。眼看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他便與因紮吉到鄰桌去打撲克,沒有過多地留意那位傷心失意的姑娘。
反倒是共情得很的因紮吉總是時不時看向麗塔,他側過臉,聲音有些低:“Althea這次真的是過分了。”并非是因為Althea不選擇他的中傷,而是那副傷心欲絕被舍棄的臉和他記憶裏的自己重疊了。看着她,喉嚨如同落了灰塵。
皮爾洛瞥了一眼他,說:“賭場的鈔票會讓她好過點兒的,別太擔心,等到有人接走她,我們就離開。”
話音未落,轉角的大門進來三個穿戴整齊的年青人。為首的那個男人滿臉着急,和麗塔長相有八成相似,他的領結已經解開虛虛地挂在襯衣領子下,襯衣也因為這悶熱的天氣被主人脫下,抓手裏。
身後是同樣焦急的兩個法國女人,盡管妝容紋絲不亂,但眼神裏的慌亂和憤怒已然是快要維持不了優雅了。她們穿着同色系的小禮服,看樣子是麗塔的姐妹團,稍高的那一位看着性格暴躁些,另一個則是機敏許多,很快就發現了角落裏、卻很顯眼的麗塔。
因紮吉放下來手裏的撲克,這種時刻是很難集中注意力的,皮爾洛也放下手,匆匆從牌桌上退下。
這樣的旁觀也顧不上禮不禮貌了,至少保證麗塔的安全吧,萬一不是麗塔的親人,而是保羅的呢?
可惜聽不懂法語,場面太混亂了——
先前還只是斯文地啜泣的麗塔在看到那個高大俊朗的男人後,整個人都崩了,哭到發顫地揪住那個男人的衣襟,另一只手還抓住機器的搖臂,大概說了一句什麽幫我,她的好友就很機敏地地幫她把餘下的半局收尾,結束了游戲。
之前那些堅強果然是裝出來的,估計今天她的家人沒找到她,麗塔就能在這個昏昏暗暗的賭場裏玩到地老天荒,都不會崩潰大哭。
另一個姑娘則把麗塔贏下來的籌碼用頭紗包起,抱着往服務臺走,對上他和因紮吉的眼睛時,他們大致可以感受得到麗塔親友的憤恨了。氣氛一下有點愧疚,然而她并沒有發現這兩個意大利人是和Althea“一夥”的。
麗塔爬上哥哥羅賓的背上,那雙磨腳的高跟鞋被脫下,換上平底鞋。一向把麗塔當妹妹的費怡在看到她磨破的後腳跟,忍了一路的痛心似乎也忍不住了,咬着手臂才止住了嗚咽。而在羅賓背上的麗塔早已是泣不成聲,哭到打嗝:“明明一切、一切都很好的,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所有的計劃裏面,都有他……他怎麽可以說反悔,就反悔?”麗塔摟緊了兄長,她想不通,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他舍棄我,就像是丢掉一張廢紙。”她的睫毛膏總算被融掉了,弄髒了白色的西裝布料,“小姑娘的愛情是愛情,我這個未婚妻的感情就是欠下的人情,還多了虧本,還少了是恩賜。”
“這個世界上,果然是負心的那一個最厚臉皮。”
去取錢的那個是麗塔的書商的小女兒席夢娜,是她的讀者兼好友。這時她提着一皮箱的錢走了過來,臉上殺氣騰騰的,“別讓我看到保羅和那個女人……”觸及麗塔哭得發紅的臉時,席夢娜臉上亦是不忍的神色。
她沒太多的朋友,身邊的這幾個是最親密的了,這次本以為能達成兒時的夢想,在好友的見證下結婚。果然世事無常,她被求婚的那日就已經察覺到了這背叛,可這種說不清的、願意裝作看不見的刻意忽略,可能就是愛了。
這麽多年的感情,認定結婚的對象,她想要的是婚姻和家庭……這些終究都是錯了。
麗塔嘆了口氣,摸了摸席夢娜的頭發,想安慰她,但一句話都不會說了,只想流眼淚。最好把這十幾年的付出都哭回來,将腦子裏的傻氣流出去。
她以後不會再到拉斯維加斯來了。
後來他們在郊外的公路上有過短暫的擦身而過,當時他們的車在公路上緩慢行駛這,路過正在一堆燃燒物前的三個女人。
離得不遠,可以清晰地聞到衣物、信件等東西燃燒的味道。
“噢,我的天!那是伏特加嗎?”因紮吉皺着眉說,他的視線落在麗塔手裏那瓶酒上,火越燒越盛,“不是伏特加,也是烈酒吧。”
無可否認這有點兒帥氣的意味在,皮爾洛把車停在了路邊和因紮吉欣賞起這出戲碼,在夏天最熱的時節裏,他們忽然覺得其實單身也很不錯。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的三個人,全然不知在這個夏天後,命運會把他們圈進一片海域裏。
雨下得很猝不及防,澆滅了那一團火,麗塔想,這個夏天算是徹底過去了。她所寄望的安穩都要消失了,小鎮那麽小,從前偶爾才想要不要離開,現在是徹底的回不去了。
她是不願意離開舒适圈的……感謝保羅那個混蛋,在婚禮上悔婚,還要讓她有家回不得。幸好是旅行結婚,而不是……
來日有機會,再感謝他不娶之恩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可能是一個俗套的故事,也可能不,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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