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憂慮
第32章 憂慮
待他們回了玉城裏,才知道除了石水之外,肖紫衿與喬婉娩也趕了過來。
李相夷與笛飛聲十年前東海一戰後,雙雙消匿于江湖,旗下四顧門與金鴛盟也散的散垮的垮,時隔多年金鴛盟的十二女護法重現江湖,作為曾經四顧門的主要成員,李相夷曾經的結義兄弟與紅顏知己,肖紫衿與喬婉娩為此前來也并無不妥。
聽方多病說起這事時,李蓮花只是擡起頭,朝看着自己的鶴之舟彎了彎嘴角,複又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麽。
“喂,你這什麽态度?”四顧門對于方多病來說,與肖紫衿喬婉娩并無什麽幹系,但創立四顧門的門主李相夷卻是為他照亮前路的明燈,是他憧憬的人,他自然看不慣李蓮花這副心不在焉,等閑視之的反應。
鶴之舟卻明白他心中或許還想着笛飛聲,便打斷了氣鼓鼓的方多病:“方公子,在下從昨夜到現在都未曾進食,不知可否幫忙詢問下膳房是否還有膳食?”
“鶴兄直接叫我多病便是了。”方多病對鶴之舟的态度顯然要好上幾分,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是在支開自己,興沖沖便跑出房門去找膳房了。
鶴之舟走到李蓮花床邊坐下,“你中了碧茶尚且能安然無恙,他還活着不也正常嗎?”
“行啦,大東家,我不過是在想是不是能通過他找到我師兄的屍骨,并非忌憚他還活在世上。”李蓮花伸了個懶腰,假裝不久前還魂不守舍的人不是自己,快速地岔開話題:“對了,你從藥魔身上拿了什麽?”
方才在後山上他便發現了,鶴之舟假借震碎毒蟲毒蛇,實則內力快速地在藥魔身上搜尋了一遍,最後在他腰間取走了什麽東西。
“還沒來得及看。”鶴之舟從袖中取出一本不知是什麽皮革制成的冊子。
這冊子上有多次被人翻閱的痕跡,皮革發舊,但奇怪的是皮質滑膩柔軟,不似動物的粗糙。
鶴之舟心中隐隐約約有些猜測,臉上的神色便不太好看。
李蓮花想伸手接過這本皮冊子,卻被他躲了躲,“別看,小心髒了手。”
話語裏的嫌惡讓這人眉峰輕輕動了一下,“是人皮?”
“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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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之舟皺着眉,忍着惡心地将這本冊子大略地翻過一遍。
裏面大多是一些鮮為人知的靈藥異草與奇蟲毒物,每樣都繪有配圖,注明了生長環境,不過大多都不是他想看的。
他很快翻到了冊子的最後,果然見到了忘川花的記載。
【忘川花:世間至毒,亦可解百毒。
性喜陰,畏寒,多生于溫暖潮濕的山澗或是沼澤,毒物環繞,然忘川本質霸道,僅單株生長,所在之處寸草不生。
一體兩株,陽株為白,其性至陽,女子服之陰陽逆轉,七竅流血而亡,男子需習得陽性心法方可化解藥效,增添十數年內力,反之則渾身血液沸騰致死;陰株染血,其性至陰,天下至毒之物,服之可平添十數年內力,然數日後,陰草藥性大發,越生越烈,服用者經脈寸斷,五髒俱裂。
然陰陽相生相克,陰陽二株一同服下,可解百毒。】
在最下方又有一行小字:【服用時需取用整朵花瓣,先服陰草,再服陽草為佳。】
找藥魔果然是對的。
鶴之舟将人皮冊子合上,想了想,取了懷中一塊方帕,将其包裹起來,別到後腰上,打算等回蓮花樓後重新将上面內容抄錄一遍,再将這惡心的冊子銷毀。
他起身到外間找了水井淨了手後,方多病也還未回來。
鶴之舟想了想,将懷中的錦盒取出來:“如今玉紅燭已被百川院關押,待稍後送往一百八十八牢,想來這城中還算安全,不如現在就把忘川花服下?”
李蓮花看着他手中的錦盒,只一眼,便微微偏開頭,“方多病随時都會回來,還是等回樓裏吧。”
他說話時右手的三指一直輕輕地互相摩挲着,鶴之舟一時間也不知他在想什麽,只是想起了劇中他将忘川花獻給了當朝皇帝,孤身一人“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的結局。
明明如今忘川就在手中,他卻無端地生出恐慌,下意識地抓住了身旁這人的細腰,将人一把抓到了腿上,禁锢在懷中。
“诶等等,大白天的你幹什麽呢?”李蓮花輕輕地掙紮了一下,發現這人真的用了力,便反倒松了氣力,輕輕揪了揪他垂在胸前的長發:“你說你,這麽突然來一下,是個人都要被你吓死。”
鶴之舟在他故作輕松的話語裏慢慢平複了情緒,略有些低落地問:“為什麽不願意用這忘川花?”
這段時日的奔波又叫他臉上好不容易養出的肉都掉了幹淨,昨日打人的時候眉目飛揚還還顯得淩厲,但如今一副受了心傷的模樣便将他遮掩住的憔悴都引了出來。
李蓮花如今不太見得他這副失意脆弱的情态,忍不住便擡手覆在他的面頰上,“我也沒說不用這忘川花,只是……”
“只是什麽?”鶴之舟忙追問。
不論是從前的李相夷,還是如今的李蓮花,本質上來說都是十分要強的人,哪怕這些年來變得越來越平和,心中也總有自己的堅持。
但眼前這個人又不是他人,而是陪伴了這麽些年的鶴之舟。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只是擔心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擡眼看向鶴之舟專注地望着自己的眼:“碧茶之毒在前段時日已侵入了我的肺腑,揚州慢已漸漸壓制不住毒素,所以我很快就要死了。”
鶴之舟的雙眼泛起一圈紅色,李蓮花的指尖便忍不住撫過他的眼角。
“從未有人用忘川花成功解過碧茶之毒,我如今中毒之深,即便忘川可以以毒攻毒,恐怕也只有三四成機會,除了你說的增長功力的結果外,還有可能是加劇了我身體裏的碧茶反撲呢?”
“不會的。”鶴之舟握住他的手,用力得幾乎要失控:“你會好起來的,你會好起來的!”
他從不願去想另外的結局,只一心認定了劇中所說的忘川花可以解他身體中的碧茶,所以一聽他這番猜測,心中便止不住地發慌。
真是個傻瓜。
李蓮花湊上前,将冰涼的臉頰貼在了這人的臉上,感受着他那洶湧的情緒在他的安撫下漸漸收斂,才輕輕擺動脖頸,與他交頸厮磨。
他不知忘川花是否真能解去身體裏的碧茶,但一切發展若是如他所說那般,眼前這人便成了害他的人。
這總是不宜的。
倒不如仍維持現在這般,就算要嘗試,也等他快死之前,尋處無人的地方再獨自嘗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