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臨近畢業，陸聞音正在為畢業設計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她就讀的編導專業畢業設計需要拍攝一部微電影，偏偏選定的幾位演員嫌片酬低，前一天還答應的好好的，結果隔天就找各種借口理由推了拍攝。
但是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把片子交給導師審核了，她糾結了很久，不得已才來求助姜棠。
看着陸聞音雙手合十，一副“拜托了”的模樣，姜棠哪能忍心拒絕：“有我能幫上的盡管說。”
“我就知道六嫂最好啦！”陸聞音歡喜地笑起來，說起正事，“我最近在拍一部微電影，之前找的女主角爽約了，六嫂能不能來救個場。不過…”
陸聞音的聲音弱了半分，伸出手比劃了下，實話實說：“因為我們都還是學生，所以酬勞方面…可能會沒那麽高，那個演員因為這個跑路的……”
許是怕姜棠覺得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麻煩事，陸聞音語氣帶上了些撒嬌：“不用很久的，大概抽空拍個兩三天就好。”
還以為是什麽艱難險阻的事情，姜棠松了口氣，欣然答應：“當然沒問題，片不片酬無所謂的。”
陸聞音欣喜若狂，拉住姜棠的手激動道：“六嫂你人真好！！”
說完正事，兩人在咖啡廳坐了會，臨走前還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
陸聞音低頭在屏幕上搗鼓了會，在備注那欄填上“人美心善六嫂”。
随後笑眯眯同姜棠揮手告別。
坐上出租車，姜棠看了眼微信裏餘皎皎的消息轟炸。
餘皎皎：「哪認識的瓷娃娃，像個小手辦！」
餘皎皎：「小妹妹穿那身洛麗塔跟個小蛋糕一樣好可愛啊！！」
餘皎皎：「三秒之類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餘皎皎：「我宣布她是我的新老婆！！尖叫.jpg」
這喜新厭舊的速度跟渣男有什麽區別。
姜棠一目十行看完消息，面無表情給她回了個：「。」
剛要退出微信，屏幕上方彈出陶娜的消息：“在哪？我來找你。”
她視線在這條消息上停留幾秒，暗自琢磨陶娜找她什麽事。
一般有工作安排時，陶娜都是叫她去公司面談或者直接把通告單發給她，主動來找她是頭一回。
難道有什麽緊急的事？
她思忖了一會，敲着屏幕把工作室的地址發了過去。
回到老城區工作室時，陶娜比她先到。
工作室木門緊鎖，不知陶娜在外面站了多久。
姜棠拿鑰匙開了門，讓陶娜在露天院子裏先坐，自己則走進廚房倒了兩杯溫水。
端着玻璃杯出來時，她瞥了眼陶娜面上喜憂參半的神情，試探性開口：“等很久了？”
“剛到。”
陶娜一邊說着，一邊點開平板上的界面，遞過去，“今天上午《舊夢》劇組聯系我，她們把姜妤換了，讓你去演女主角，這是劇組初步拟訂的合同，你看一下。”
姜棠托着平板的手微微一頓，沒想到陸尋昭那邊的速度這麽快，劇組甚至連合同都拟好了。
雖然成功拿到這部電影很值得高興，但陶娜細想下來反而變得憂心忡忡：“把原定演員換走這種事不是沒有，但一般換上去的都是名氣較大的，而你……”
她的話點到為止，姜棠垂眸看着電子合同，清楚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一個不溫不火的小演員空降到大導演的電影裏，而且還是出演女主角，難免會被網友噴成資源咖。
就像當時陶娜私下罵姜妤那樣。
雖說應夢淮在業內的口碑有目共睹，更是出了名的喜歡提拔新人。
但如果她的演技沒有達到觀衆預期，那被人認為靠裙\帶關系上位，惡意揣測她用不正當關系空降。
也不是沒有可能。
造謠一張嘴，澄清跑斷腿。
更何況是網絡上的千軍萬馬。
被全網指着鼻子罵的畫面想想都瘆人。
姜棠想了想這個畫面，猛地灌了口涼白開，堅定道：“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到手的資源哪有再拱手讓人的道理。
就算會被貼上資源咖的标簽，她也不能辜負好不容易争取來的機會。
見姜棠鬥志滿滿，陶娜很是欣慰——
佛系藝人終于開竅了，不枉她天天在姜棠耳邊的碎碎念。
*
白日裏在商場再三糾結導致最後沒來得及給陸尋昭買禮物還人情。
而承他的情得到的好處又明晃晃擺在眼前，姜棠始終有些過意不去。
做一頓家常菜報答一下陸尋昭，是她最大範圍內能做到的事了。
她去超市買了些新鮮食材後，難得回了趟婚房。
母親意外去世後，她在杭城外婆家住過一段時間，外婆不僅教她初識非遺纏花，還耐心教她做菜，讓她有能力解決自身的溫飽。
還記得外婆遍布滄桑的掌心捧着她小小的臉蛋，透過她清澈懵懂的雙眼似乎在懷念她母親，卻仍一臉慈愛對她說：“小棠啊，不求你以後能大富大貴，只要咱不愁吃不愁穿就夠了。”
只是她辜負了外婆的期望。
當時她還在為母親的死自責不已，這一口氣憋了十三年，在成年那天還是毅然決然進入娛樂圈實現母親的夢想。
母親當初沒能站上的舞臺，沒能拿到的獎杯，她替母親站上去拿，還要堂堂正正、坦坦蕩蕩站上去。
忙起來又是半年沒回杭城了，突然好想外婆。
姜棠深吸一口氣，眨巴着紅紅的眼眶，菜刀剁得當當響：“這洋蔥也太辣眼睛了吧。”
一個半小時後。
擺盤精致、香氣撲鼻的五菜一湯端上餐桌。
推拉門半開的廚房裏飄出的煙火氣彌漫在客廳，平時冷清的別墅也染上些人氣，好似有了家的感覺。
趁着時間還早，姜棠上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窩進客廳沙發時往牆壁上的挂鐘掃了眼。
七點過半。
還不知道陸尋昭什麽時候回來。
這樣幹等着不是辦法，她裹着薄毯拿出手機刷微博消磨時間。
沐浴過後渾身放松，困意逐漸襲來。
她眼皮奮力眨了眨睜開，最後還是沒敵過困意，緩緩閉起。
“滴——”
成功解鎖密碼的聲音鑽進她耳朵，她眼皮輕顫了下，用盡渾身意志力睜開了眼睛。
水霧模糊間，她看到茶幾旁有抹熟悉的身影。
陸尋昭習慣性走到沙發邊，修長指節不緊不慢解開手腕上的手表。
略一垂眸，視線落在她身上。
薄毯已經滑落在地毯上，雪紡長裙随着她不安穩的睡相堆至大腿中段，露出兩條筆直白皙的腿，與沙發的深黑底色形成強烈視覺沖擊。
陸尋昭不經意掃過一眼，眸色深沉了幾分，喉結上下滾動了下，不動聲色移開目光。
姜棠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何處，往下看了眼明晃晃露出來的雙腿，面上瞬間浮上層薄紅，站起身将裙擺扯好。
“你……吃飯了嗎？”想起餐桌上的五菜一湯，她微微仰頭問了句。
進門時便聞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菜香氣，雖說陸尋昭是在公司吃完飯回來的，但他還是輕扯唇角應了聲，近乎明示：“沒，有點餓了。”
“哦…好，我去熱一下。”
放在餐桌上晾了這麽久，估計早都涼了。
将熱好的菜擺上桌，驀地想起什麽，姜棠轉身朝沙發方向詢問道：“要喝點什麽嗎？”
“有什麽？”
“呃……礦泉水。”
她拉開冰箱環顧了一圈，除了今晚用剩的食材，有且只有排列整齊的瓶裝礦泉水。
陸尋昭起身拉開壁櫃門，從裏面抽了瓶紅酒出來，邁着長腿往餐桌方向走：“會喝酒嗎？”
出席活動時她都是拿着酒杯裝裝樣子，偶爾抿一小口不會真的喝，平常陶娜也基本上不帶她出去應酬，免了很多要喝酒的場景，她從沒喝醉過，所以對自己的酒量沒有一點數。
但陸尋昭主動提起，她不想掃了興致，軟唇彎了彎：“會一點。”
面前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手邊是盡顯格調的長頸醒酒瓶和高腳杯。
姜棠一點都不覺得割裂。
反而覺得陸尋昭夾菜的動作賞心悅目，這幾盤菜的檔次都提升了不少。
她左手托腮，看着陸尋昭多夾了幾筷子，期待問道：“味道怎麽樣？”
陸尋昭咀嚼完口中食物，拿起手邊餐巾慢條斯理擦淨嘴：“還不錯。”
僅僅是家常菜都能得到他還不錯的評價，姜棠心中湧起滿滿成就感，開心到拿起高腳杯仰頭喝了口。
冰涼酒液劃過喉間，濃厚的發酵葡萄味充斥口腔，不算難喝但也絕對稱不上好喝。
她眉頭輕皺了下，吐了吐舌頭想要驅散這股味道。
酒意上頭，沒一會兒她便感覺喉間熱熱的，臉頰也有些熱，腦袋暈暈乎乎，話不自覺多起來：“今天這頓呢主要是想感謝陸總對我的幫助，感謝陸總給我這次機會……”
“要……要不是陸總慷慨仗義，我就要跟這部電影失之交臂了，陸總我們碰一個！”
姜棠大半個身子都趴在餐桌上，伸長胳膊舉着酒杯，作勢要與陸尋昭碰杯。
精致瓷盤中還有些未吃完的菜和湯汁，好在陸尋昭眼疾手快撐住了她肩膀，沒讓她軟綿綿栽下去，避免了一場“災難”。
有了支撐點，姜棠渾身洩勁，整個身體重量都壓在陸尋昭身上，薄紅的臉頰在他胸膛無意識蹭了蹭，軟唇嗫嚅說着醉話：“感謝…謝組委會的認……認可，這個獎……獎杯是對我…我最大的鼓勵……”
溫香軟玉在懷，陸尋昭卻沒有半分心思，大掌覆在她肩膀處，滿心想的是：這點酒量還敢喝酒？也不怕被拐跑？
姜棠微仰起頭，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線條分明的下颌和凸起的喉結，但她感覺到男人的出神，兇巴巴喊了句：“陸尋昭！”
沒有一點兇氣，更像是炸毛的小貓軟綿綿的撒嬌。
“嗯？”陸尋昭低頭看着她皺起的不滿小臉，低低應了聲。
“我得了獎為什麽不誇我！你是不是和他們一樣也覺得我在做不可能實現的事？”
陸尋昭摟住她纖細腰肢，避免她摔下去：“你醉了。”
“才…沒有！我現在清醒得很！我知道我叫姜、棠！新一屆奧斯卡獎的獲得者！”前半句說得含糊不清，說起自己名字時奇跡般地一字一頓喊出“姜棠”兩個字。
随後細白長腿往餐桌上一跨，俨然把餐桌當成了領獎臺。
二十七年人生中沒做過一件後悔事的陸尋昭第一次後悔給姜棠喝了酒。
攔腰将她公主抱起，陸尋昭長腿往沙發邊邁去。
姜棠把臉貼在他懷裏，不知夢到了什麽，雙眸笑得眯成一條縫，傻樂個不停。
把她放在沙發上，陸尋昭正準備起身時，衣領上感受到一股微小阻力。
緊接着，姜棠痛呼了聲：“大膽！你扯到本影後的頭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