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兩個人折騰到天微微泛白才睡下,莫關山臨睡前頂了個鬧鐘,他今天一天都是通告,眼下還得盡早出發。
“我走了。”莫關山穿戴整齊,站在玄關處跟賀天告別。
賀天今天心情很好,盡管淩晨才睡,他的臉上不見絲毫倦色。
“好,這個拿上。”莫關山看見手裏的三明治,瞬間明白了他今天那麽積極地爬起來的原因。眼角抽了一下,把原本升起的笑意壓了回去。
聽着門被“咔噠”一聲帶上,賀天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喂,哥。”
“半島特區,爸想見你。”
這個被他哥賀呈稱作“爸”的人,是賀天最不想見到的人。賀天對媽媽的印象停留在四歲前,那個後來被娶回家的女人,在賀天十六歲前,他從來沒有正眼見過。
慢慢的不知道為什麽,賀天像是想通了一樣,對他繼母宋瑗的态度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個轉變讓人摸不着頭腦,可總歸是能正常相處了。
這也沒什麽難以理解的,無非就是賀天覺的,對賀承均的不滿不能牽扯到別人身上。在非常短暫的一段時間裏,宋瑗把那個家收拾的井井有條。
賀天和賀承是明面上的不對脾氣,不論宋瑗怎麽做賀承均的思想工作,兩個人就是軟不下來。這麽多年,他們倆說過的話屈指可數,而且還都是夾槍帶棒的。像今天這樣“想見你”這種話,從來沒有出現過。
半島特區是那個姓賀的住處,他雖幾乎沒去過那兒,但對那裏印象深刻,畢竟出國前他可是在那兒被綁了兩天。
賀天住的地方是在市中心,來來往往免不了的噪音。賀天卻很喜歡那些聲音,他總是能在嘈雜中找到慰藉。夜裏摩天大樓射出來的光,總在安慰着他:他不是一個人。
半島特區的位置正好相反,在寂靜的郊外。山水林田湖草是一處不少,在賀天看來,這不過是賀承均為自己肮髒的靈魂找的洗白之所。
沒有任何原因,他們兩個人天生就水火不容。
Advertisement
“來了,小天。”宋瑗和阿丘站在別墅門口迎接,熱情地牽着賀天就往裏面走進去。
賀呈在沙發上和賀承均坐着,聽見賀天進來了,賀承均擡眸,原本想起立的身體又坐了下去。
對賀承均的這些動作,賀天都看在眼裏,他深知,別人家庭裏父慈子孝的氛圍在他們家是不可能的。
“愣着幹什麽呀,”宋瑗不滿地向賀承均投過去一眼,“這麽久沒見了,快來迎迎小天呀。”
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臺階,賀承均嘟嘟囔囔地走了過來。“不用了,我們見與不見有什麽關系麽?”賀天錯過賀承均,徑直坐到面前的沙發上。
“哼,兔崽子,”賀承均擺擺手,“別以為你現在有能力和我剛了。”
賀天從來不介意他說了什麽,一些話在他耳朵裏就像放屁一樣。
“今天有什麽事?”賀天在賀呈身旁坐下,看着賀承均。
現在的心性和之前不同,閑下來或者偶爾和宋瑗聊起兩個孩子的時候,賀承均總是會想,他們為什麽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的。
而每次的結果都指向一個原因:賀承均對他們的關注太少,在他們最需要他的那個時候,賀承均剛好缺席。
宋瑗經常給他說,讓他好好和兩個孩子說話。可這哪是能輕輕松松做到的。賀呈和他的關系就像是上下屬一樣,不吵架,但從來不會多說什麽,全靠宋瑗傳遞一些與工作無關的關心。
賀天就更不用說了,兩個人八百年不見一次面,見到了又都是互相嘲諷,表面上,誰也看不慣誰。
聽見賀天的詢問,賀承均突然不想像之前那樣說話了:“沒事就不能叫你來麽?”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說着,賀天起立就準備走。
“你怎麽說話呢?”宋瑗走過去拉住賀天,“小天哪,別跟你爸一般計較,我們今天讓你倆來就想和你們吃頓飯,聊聊天。”
“阿姨今天做了千層糕,吃一點再走吧。”一直在旁邊坐着的賀呈開口說話。
飯桌上,除了賀承均黑着一張臉,其他人都很高興。“那個,小天啊,”吃到一半,宋瑗清了下嗓子,猶豫了一下開口,“你最近怎麽樣?”
很顯然,這個問題并非她的最終目的。
“很好啊。”賀天笑了一下,禮貌回複。
“那,感情生活呢?”宋瑗停頓了一下,接着問。
這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啊。
聽見這個問題後,原本冷着一張臉,什麽都不關心的賀承均突然坐直了,雙眼放光,像是在期待賀天的回答。
“感情生活麽?”這個問題的指向太明顯了,賀天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莫關山,臉上頓時升騰起了笑意。
不用等到賀天回答,在場的人就知道這是怎麽個事了。宋瑗正準備找個借口代過這個話題時,賀天終于說話了:“也很好。”
“好好好,那就好,”得到回複之後,宋瑗岔開話題,“趕緊吃吧,一會兒涼了。”
飯吃的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和之前一樣,宋瑗在盡力調和他們父子三人的氛圍。
臨走的時候,賀天裝了幾塊千層糕,其他的就什麽也沒說。
此時的莫關山自然是不知道賀天在這邊經歷了什麽,他的戲一場接着一場,讓他沒有心思去關心別的事情。
“關山啊,你過來一下。”
“好。”
“你看,你這裏感情處理的還是有點不到位,”趙導指給他看監視器上的畫面,“一個劍客,長時間地行走江湖,很少會得到關心和照顧,別人的關照于他而言就是一個稀有物。所以,他的反應會是怎麽樣的?你再好好琢磨一下。”
“好,大家先休息一下。”趙導招呼工作人員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衆人都趕緊找了個地方休息去了。
莫關山看着手上的劇本,“久旱逢甘霖般,他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收獲一份至誠至善的心意。人們都說他低賤上不了臺面,劍術再高明也只能做見不得人的營生。可是,面前的人欽佩他的劍術,笑着說他純良。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怎麽樣才好。”
這段文字牢牢地牽住了莫關山的情緒,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從前被蛇立囚禁在黑暗之間,受到別人的謾罵和侮辱,從來沒有人願意聽他說一句話;遇見賀天後,他告訴他,他很善良,很可愛,他本就應該生活在陽光下。
他突然明白了那種感覺。
繼續拍攝時,莫關山把握好節奏,讓不屑、自嘲、驚訝、委屈這幾種情緒随着劇情的發展逐漸流露出來,眼眸間的慌張,放在身側握緊顫抖的手,那一刻,劇本上的劍客逃離了紙張,活了過來。
在場的人看着莫關山的表演,心也不自覺地跟着他走,直至導演回過神來,喊了一聲:“咔,過了,這一條很好。”
黎月在一旁看着,心裏可惜,如果莫關山第一個遇到的不是陳卓,他也許不會浪費那麽多時間,他的成就早就不只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