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糾紛
李慕君微微皺眉,問道:“那他又是為什麽會被打入刑部死牢?”
“地被搶走兒子被狗咬死,劉安順去萬縣衙門告狀。結果知縣連審都沒審,一頓殺威棍,只說劉安順是賴賬不還的刁民。”
“劉安順的老母看着兒子血肉模糊的後背,想起慘死的孫子哭的一口氣沒上來……”錢益康停了一下“劉安順的娘年輕守寡,一個人拉扯兒子不容易。劉安順很孝順他娘,老人家沒了他受不了,因此養好傷後,拿刀偷偷去殺那惡霸。”
“惡霸沒殺死,他自己被打入死牢,家裏的宅院也被惡霸搶走。他入獄後才知道他娘子懷了身孕,可憐那婦人如今大着肚子沒出安身,睡在破廟乞讨為生。”
昏暗的死牢裏,枯瘦如柴的劉安順,穿着血污的囚服滿目死寂。錢益康檢查他的身體也罷,把脈也罷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聽錢益康說,想出十兩銀子買他死後的屍身,眼睛才有了亮光。
他翻身跪下,把頭在地上磕的‘砰砰’響:“大人求你現在就把銀子給我娘子,只要大人給我現在就去死。”說完劉安順猛地向牆上撞去,要不是錢益康眼明手快抓住他,就能血濺當場。
“所以這些都是劉安順跟你說的?”李慕君問道。
錢益康搖搖頭:“劉安順入了死牢,便和活死人一樣。這些事是微臣給劉娘子送銀子的時候,她跟微臣說的,她說他們家再沒有別的法子,求微臣上達天聽替他們家伸冤。”
八個月身孕的婦人瘦的只剩肚子,她跪在破廟的亂草窩裏淚流滿面:“只要錢大人能把我們的冤情告訴萬歲爺,小婦人願意生下孩子後,立刻吊死把我的屍身送給錢大人。”
“萬縣衙門不行,還有順天府,還有大理寺,還有都察院,還有刑部,實在不行禦史臺也可以闖一闖。”作為帝王李慕君不能偏聽偏信,因此她接着問“為什麽沒去?”
“劉安順告官,被知縣打了一頓板子,那惡霸上門嘲笑他說,知縣是他們家的,就是劉安順告到京城也沒用,因為他姑奶奶是垂簾聽政的皇太後。”錢益康躬身回答。
“來人,宣刑部尚書張聰文見駕。”李慕君清冷的對外吩咐,錢益康聽了便告退,李慕君猶豫了下讓宮女拿了二十兩銀子給他“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婦孺總是無辜,錢愛卿把這銀子給劉娘子,讓她租間屋子安身。”
“微臣領旨”錢太醫雙手捧着銀子慢慢退下。
這件事确實很好查,加上來回的功夫,也不過五日就查的清清楚楚,六月十日的朝會張聰文身着朝服,手持笏板禀報了這件事。
“微臣五日前接到萬縣劉門張秀娘狀紙,狀告同村惡霸蘭文貴訛詐搶田、縱犬殺人,狀告萬縣知縣張文俊包庇惡人,不分好歹妄為朝廷命官。”
張聰文頓了頓,想到案子查清後,自己放張秀娘進去探監,兩個可憐人抱在一起放聲大哭。他眼裏不由含了點淚,自己在刑部為官就是想天下再無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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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皇帝雖然年幼卻沉穩睿智,連張秀娘告狀也是皇帝讓自己安排的,而不是皇帝下令自己去查。一切都依國家法度為準,張聰文覺得自己很幸運,能遇到這樣的明主,他打起精神繼續奏報。
“微臣如今已經查清,一切皆如張秀娘所告。刑部決定依大夏律法,廢去張文俊功名,抓捕蘭文貴兩者一起移交大理寺審訊。”
季賢達聽完冷嘲:“如果本王沒記錯,張文俊是這一科春闱的二甲,本該在六部任職熟悉公務,楊大人倒是惜才竟然早早放出去做了一縣父母官。”
楊士誠斜了季賢達一眼回頭問:“這是誰派遣出去的?”楊士誠前一陣子,确實在忙全國的官員升遷調動,可是像這樣一個不打眼的新科進士,還到不了他面前。
一個吏部文選司的郎中叫程遠通,猶豫着出來行禮:“是下官。”
“任人唯賢,作為文選司的郎中你應該知道,新科進士當先安排到各部做主事輔職。本官看你還是繼續做主事,好好跟同僚學學。”
好端端正五品,楊士誠幾句話就變成了六品,程遠通縱使不甘也沒有法子誰讓他倒黴。
楊士誠以為這事就該結束了,畢竟全國那麽多官員,誰還能保證誰的品行不成?結果季賢達卻揪住不放:“楊大人倒是很會找頂包的。”
“王爺這話,下官就不明白了,難不成王爺以為,那張文俊還是下官安排的不成?”楊士誠不溫不火的說道。
“自然不是楊大人安排的,只是那張文俊好大的膽子,剛剛走馬上任就敢罔顧國法黑白不分,怕是有人給他撐腰吧。”季賢達涼涼的說道。
李慕君坐在龍椅上神色平靜的看季賢達發難,滿朝的大臣們都微垂着眼睛,聽攝政王和首輔鬥法。倒不是沒人來幫楊士誠,而是還沒到那份上。
楊士誠閑閑的整整自己衣袖:“這個下官就不清楚了,王爺想知道将來可以去刑部大牢問問張文俊。”
沒人注意到程遠通聽了這話,額頭冷汗涔涔。
張聰文想了想出來躬身啓奏:“陛下,那蘭文貴被抓獲時叫嚣……”他微微擡頭,瞟了一眼龍椅後的金珠簾子說道。
“他叫嚣自己乃是當朝太後的侄孫……”
一直安坐在簾子後的蘭太後正在看熱鬧,沒想到這熱鬧牽扯到自己,她倒是有些好笑:“哀家可沒有在萬縣的侄孫。”
張文聰冷靜的拱手:“确實是太後的同族侄孫,不過已經到了第五服。”
蘭太後端坐微笑:“陛下說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哀家這裏自然也是國法為重,張大人只管依律辦差。”
“太後娘娘賢明”張聰文說完拱手退下。
退朝後李慕君回到天順宮,她想了一會吩咐張來順:“去請攝政王入宮。”
“陛下不用宣召微臣來了。”季賢達笑着走進來躬身揖手“微臣參見陛下。”
“你怎麽來了?”
“微臣知道陛下想念微臣,所以欣然赴約。”季賢達笑着站直“微臣等着陛下賜座呢。”
李慕君清冷地看着季賢達,不說話。
“好吧微臣招認,”季賢達依舊好心情的說“退朝時陛下看了一眼微臣,那一眼欲言又止,有說不完的依戀和不舍,所以微臣來了。”
……李慕君噎了一下,她那時是在猶豫要不要季賢達去辦這件事,哪有什麽依戀和不舍?李慕君忍了忍,情冷的開口:“若是攝政王,不能好好說話,朕可以派人教教。”
“好好,都是微臣孟浪,請陛下恕罪。”季賢達像模像樣的躬身。
“……賜座”
季賢達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等皇帝開口。
“劉安順這個案子裏的蘭文貴曾說過‘知縣是他家的。’”李慕君清涼的聲音響起。
季賢達聽完笑笑“微臣明白了,陛下放心交給微臣。”
李慕君有點不相信的看向季賢達:“季愛卿明白什麽了?”
季賢達笑得自信:“陛下和微臣一樣,最恨傷民害民的貪官污吏。既然蘭文貴敢這樣叫嚣,自然要查一查這話的來歷,看是無中生有,還是朝中有人賣官。”
李慕君靜了一下垂眼,她确實是想讓季賢達去查這件事。
“陛下”
忽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讓李慕君一驚,直接往後閃,季賢達伸出胳膊攬住李慕君向後倒的背,調笑道:“陛下有沒有覺得微臣特別貼心貼意,特別能體察聖意。”
“哼”李慕君冷笑着推開季賢達的胳膊“偷窺聖意的都是一個下場,季愛卿可明白?”
季賢達也不堅持攬着皇帝,他看李慕君坐好了,放下胳膊順勢做到李慕君旁邊:“陛下,我的心上人……”
“朕知道你的心上人,是這人世間最好看的姑娘,她有一對酒窩笑起來好像百花齊放。”李慕君止住季賢達的話,天天翻來覆去講有意思嗎?每次說起來都沒完沒了,簡直讓人頭疼。
季賢達看着李慕君,滿眼情意:“不僅這樣,她還很善良,見到乞讨的人都會施舍。”
李慕君神色清冷的忍耐着聽下去,反正不讓季賢達說夠,他就會一直找機會說。
“她還是非分明,清淨如水,微臣實在太喜歡她了。”季賢達說的情意綿綿,李慕君聽的只想起雞皮疙瘩。
“她有纖細的腰肢…”低沉的聲音慢慢的靠近皇帝,季賢達慢慢的俯身到皇帝這邊,他的身影幾乎籠罩住李慕君。
“朕知道”李慕君強忍着不躲閃,身姿端正的坐着說“她有纖細的腰肢,有細長的雙腿,攬在懷裏剛剛好,讓季愛卿一刻也不想放開。”
看着皇帝忍耐快到頭了,季賢達重新坐直自己的身體,有點遺憾的說:“可惜她不能嫁給微臣。”
季賢達坐好了,李慕君悄悄舒口氣,清冷的說:“既然不能有婚約,季愛卿對人家姑娘品頭論足,摟摟抱抱不太合适吧。”
“有什麽不合适,我和她只差一紙婚約。其它麽,微臣知道自己,我喜歡她這一輩子只守着她生兒育女,和夫妻有什麽區別。”
“人家姑娘願意?”李慕君上下看季賢達“莫不是季愛卿強搶民女,把人家關在攝政王府?”
“沒有,微臣的心上人喜歡微臣,每次分開都情意綿綿的看微臣,看得微臣渾身發酥。”說完笑着靠近李慕君,悄聲說道“只有一個地方越來越硬。”
又開黃腔,李慕君冷臉:“季愛卿自重。”
“陛下”季賢達忽然抓住李慕君的手低聲說“咱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