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楚添湧是個無賴性子,從小到大他就很知道如何利用周圍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将利益最大化。
楚夫人從小不允許他們吃過甜的,擔心他們長出一口爛牙,簌簌和大哥哥都老老實實地按照楚夫人的話去做了,唯獨楚添湧,他總有辦法偷摸着搞來各種味道的糖塊,不光是自己吃,楚添湧還會分給簌簌兩顆,是味道極好的桂花糖,上面還會以一瓣小小的桂花為點綴,嘗得出來是上層貨色。
楚添湧還讓簌簌不許将這件事說出去,誰也不能告訴,還哄她,要是母親知道了,兩個人屁股都會被打開花的。
簌簌那時候年紀小,不懂其背後的彎彎繞繞,非常感動于二哥哥冒着被楚夫人揍的風險,就連吃糖都會記着她,簌簌鄭重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将此事說出去,後來簌簌才知道,這糖是楚添湧拿自己當幌子,從別的小男生那裏騙來的。
簌簌小時候就長得好看,長着一張肉肉臉,但是五官卻很精致,外加她又愛打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簌簌很小時候就有一堆人上趕着獻殷勤,楚添湧就憑藉着他是“簌簌哥哥”這一名義,在人堆裏混得風生水起。
“楚添湧你厲害,”簌簌指着楚添湧的鼻子罵,“我不求什麽你盡全力保護我,我只求你這個無賴別害我就好了。”
楚添湧絲毫不惱:“我确實厲害,也确實是無賴,不然我怎麽帶好的兵,打好的仗?刀劍無眼,戰場上只管輸贏,從來不分對錯,我當初不也是無賴了一把,燒了對方的糧草,這才以少勝多的,不然,老子早死在那裏了。”
簌簌沉默,半晌才說話,“那哥哥你還是無賴一些吧!平安就好。”
楚添湧是個相當無賴的人,三歲看老,楚夫人還為此事很是擔憂過,楚家人找來的武學師傅卻很看好他,說是他是個可造之才。戰場無眼,要是真按照中規中矩的打法來,就算是勝了,那麽獲勝一方也會大出血,用最小的力氣,換取最大的成果,這才是戰場上該走的正道。
這是那位武學師傅和楚添湧比武,被楚添湧帶領的一群小娃娃砸石頭,弄得滿身狼狽的時候說出的話,後來,那位師傅說的話一一得到了見證,楚添湧是個武學奇才,在戰術方面更是如此。
馬車走得極為平穩,幾乎沒有什麽颠簸,簌簌的眼前被一層透密的紗遮住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層霧氣,簌簌想把帷帽摘下來,卻被楚添湧攔住了,“帶着別摘,那些個小兔崽子安的什麽心,我心裏最清楚。”
簌簌剛一跳下馬車就被楚添湧擋在了身後,楚添湧身材比正常人身材要高大一些,可以将簌簌完全罩住,遠遠的,就有人跑過來迎接,被一層紗擋着,簌簌看得也不是很分明,只是依稀能看得出他是個男子,身形清秀,臉皮白淨,帶着條木頭手鏈,看樣子就是個标準讀書人的模樣。
楚添湧熱絡地與他交談:“方兄,我這個妹妹呢年紀小,膽子也小,從小就怕生,為了勸她出來,我可是花了一番功夫的,她非得帶個帷帽,我也沒辦法。”
“無礙無礙,簌簌肯來就好。”方序鶴拱手道,“簌簌可愛吃些什麽?我讓家裏的廚子幫着準備。”
楚添湧臉色未變,說到:“她就愛吃些大塊的肉,清水炖煮再放些調料就好,要是還有烈性的酒,那就最好不過了。”
簌簌躲在楚添湧的身後,偷偷掐了一把他身後的軟肉。
“是嗎?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愛喝酒?”方序鶴臉上浮現出尴尬的表情,“簌簌小姐以前不是最愛吃桂花糖嗎?我天天托你給簌簌送,我再備一些桂花糖和各色的甜口點心吧!”
“也成!”楚添湧爽朗大笑,走過去拍了拍方序鶴的肩膀,“我答應你的事情可是一一都做到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你也別忘了。”
方序鶴也一擺手,道:“放心,我自然不會忘的,不過就是一點銀子罷了,我家裏有的是錢。”
簌簌湊近了才看到方序鶴手腕上帶着的木制手串上還挂着金子算盤。
方序鶴家裏時代經商,和簌簌也算是從小就認識,這也多虧了年輕時候的楚大人極為喜歡交友,人也熱絡,跟人随意聊幾句,下次見面後就敢稱兄道弟,更何況方序鶴的父親給了楚大人不少銀子,緩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作為酬勞,方序鶴也在楚家府邸讀書。
商人的銀子只能買來一些俗物,如果單單請個夫子,價格是一回事,那位夫子能否心甘情願地去一個商賈家中任職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們一家世代從商,巴不得家族裏出一個讀書人,說出去也漲面子,有派頭。
只可惜,方序鶴雖然一貫喜歡打扮成讀書人的模樣,但是骨子裏卻沒有半點讀書識字的天份,是夫子最頭疼的學生,上課安安分分地如同一只鹌鹑,但是下課後他就活躍了,拿了外面買不到的稀罕物件轉手高價賣給其他人,再把賺到的銀子買桂花糖給楚添湧,托他轉交給簌簌。
方序鶴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錢,因此,送上來的點心也較尋常人家更加精致一些,上面點綴着金箔,又或是拿各種名貴的,不常見的玩意做材料制成點心。
方序鶴湊到簌簌面前,向她介紹各項點心做法的時候,就連簌簌都被其中的繁複程度吓了一大跳。
方序鶴已經開始逐步接手家中的小部分工作了,做生意的人,嘴甜是必然的因素,很懂如何讓對方放下防備,沒兩句話簌簌就和他聊得很開心,簌簌聲音甜脆,剛開始有些端着,後來偶爾還會和方序鶴你來我往地聊。
楚添湧見狀,扔了個水果過去,“方序鶴!我只是答應你帶着簌簌過來,這不意味着你可以不用和簌簌保持距離!”
聊到一半,被強行打斷的方序鶴咬牙切齒道:“是,湧哥你說得對。”
方序鶴覺得,要是将楚添湧放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去當什麽将軍,而是去當一個商人的話,他一定是個标準的奸商,專門賣假貨,往米飯裏面摻石子的那種,方序鶴會留下證據,然後偷偷找個人私底下去告官。
可偏偏楚添湧是個将軍,現在風頭正盛,最主要的是,他還是簌簌的哥哥,有些暗虧,他也不得不吃。
方序鶴示意下人為楚添湧斟酒,“美酒贈英雄,這可是我特意從一個盛産葡萄的小地方帶回來的,那裏的葡萄釀酒果香濃郁,皇宮裏都沒有這樣好的酒。”
那酒剛一出來,空氣中就彌漫着異常濃烈的果香,再看杯中液體澄清,顏色竟比一些名貴寶石還要澄澈好看,楚添湧便信了方序鶴的話,這酒果真是難得。
方序鶴很會看人眼色,當即說到,“你要是喜歡,等你們走了,我讓人備一小壇酒液讓你帶走。”
楚添湧哈哈大笑,他已然有些醉了,這酒是好酒,果香濃郁也是真的,但是正因如此,讓人放不設防,忍不住多飲了幾口,楚添湧道:“那敢情好,我妹妹就愛喝這些,多準備些。”
楚添湧沒多久就醉了,倒在桌面上,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簌簌一時覺得尴尬,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他是瞎說的,我從來不愛喝酒。”
方序鶴笑道:“我自然知道,你還不愛吃那些大塊的肉,你更喜歡做得細致可口一些的菜肴,點心。”
簌簌緊握住了帏帽的紗,急促點頭。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尴尬,簌簌緊張地舔着嘴唇,拿了塊小點心往嘴裏送,她倒也不是饞了,只是單純想找些事情做。
方序鶴還說:“我知道愛吃桂花糖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哥哥,我從別人那賺來的錢,大部分都進了你哥哥的嘴巴裏。”
簌簌瞪圓了眼,愣了半晌說道:“原來你知道啊!我哥那時候鬼鬼祟祟地給我糖吃,我都不知道是你送的。”
方序鶴低聲罵了一句:“這狗東西,當時被我戳破以後,還說桂花糖會和你一人一半平分,再将是誰送的糖告知你,他倒是好,只給你送了幾粒,楚添湧啊楚添湧,我行商多年,只有我騙別人,從來沒有別人騙我的事情。”
簌簌猶豫許久,別扭地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簌簌的手臂僵硬,她不習慣和陌生人接觸,但畢竟是二哥哥闖下的禍事,作為妹妹,理應幫忙承擔才是。
簌簌細聲細氣地說到:“沒關系的,不礙事,我二哥哥就是這種脾氣,從小到大我吃了他不少虧,他還經常說要替我保管零用錢,母親前腳給了我錢,我二哥哥後腳就把錢騙走了,你別生他氣。”
從簌簌的手搭在方序鶴的肩膀那一刻開始,他就像被釘在了石柱上一樣,動彈不得,紅暈一直從脖子染到臉頰上,結結巴巴地道:“我沒生氣,做生意沒虧本,我為什麽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