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簌簌的手指不小心滑過沈暢涔的手,簌簌還不覺得有什麽,可是沈暢涔卻反應極大地站起身,耳根通紅一片,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他往側面躲閃,卻一個不小心撞翻了一只茶杯。
茶杯碎裂一地,茶水灑在地面上,空氣中萦繞着一股清新香甜的味道。
沈暢涔結結巴巴的表示歉意,可是說了半天都說不到點子上,最後只能破罐子破摔道:“是我的問題,怪我。”
簌簌翻了個白眼,“自然是你的問題,難不成還是我的問題嗎?我向你道歉?”
沈暢涔寫得一手好文章,無論和誰辯論交談,他都能胸有成竹,将對方打得潰不成軍。
但是此刻,他卻突然忘記了那些本領,變成了一個連說話都磕磕絆絆的毛頭小子。
沈暢涔連聲道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賠一個新的給你。”
簌簌斜着眼看他:“你知道光是這個茶杯就要多少嗎?更何況一套茶具從來沒有單賣的道理,你就算是有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到的,更何況,你有錢嗎?”
簌簌從頭到尾打量着沈暢涔,他身上的那套服飾估計是不知道誰穿剩下不要的,大體一瞧看不出來,但是仔細看,還是能從細節處看出些許不合身來,比方說,過于寬大的腰部。
簌簌突然笑了一聲,“你身上的那件衣服,不是按照你的尺寸專門定做的,而是随意從別人手中拿來的吧!”
簌簌對着沈暢涔,把這輩子最可刻薄的遇語言都說完了,沈暢涔只是連連認錯,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敢說,簌簌突然覺得很沒意思,直奔主題,打算問完了就讓沈暢涔早日離開。
“罷了,反正我還有其他的茶具,也不缺這一套,就當是你欠我的,來日再還。”簌簌說,“你說的承諾,到底是什麽事情?”
沈暢涔臉色刷白:“你忘了?”
簌簌坦然承認,“是的,我忘了。”
沈暢涔差點站不穩,他的呼吸也稍稍亂了一下,大腦出現了片刻的失控。
他不在乎簌簌對他的惡劣行徑,簌簌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女娘,所有人都慣着她,寵着她,脾氣驕縱一些也屬正常,沈暢涔甚至非常詭異地享受被簌簌刁難的感覺,這讓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簌簌密切地關注。
他臉紅,他身體忍不住顫抖,他語言結結巴巴,其實并不完全是被刁難,更多的則是出于一種本能的興奮,讓沈暢涔暫時性無法控制身體,思維輕飄飄地飄在雲層之上,尤其是簌簌告訴他欠了錢的時候,興奮感到達了頂峰——這難道不是在變相承認自己和簌簌有關系嗎?
緊接着,簌簌的一番話讓沈暢涔重新冷靜下來:“不久前,你說是要練字,要走了我一篇文章,我估摸着這篇文章裏太多生僻字,不适合臨摹,待我身體好些了,我又寫了一部分順路送來。”
簌簌回想半天卻始終都沒記起來:“真有這回事嗎?你把東西放一邊快走吧!我生了病,需要休息靜養。”
短短時間內,簌簌無數次明示暗示沈暢涔離開,可他就是不走,像個難纏的狗皮膏藥,一旦黏上了,費盡心力都沒法弄下來,簌簌就差開口明說讓春梅送客了,可沈暢涔卻始終怡然自得,話題七拐八拐,最後落到了簌簌的身體情況上。
簌簌早已厭煩至極,只留下沈暢涔一個人費盡心機演着獨角戲,簌簌只是冷臉看着他,春梅人好,倒是時不時迎合兩句,努力維系着氣氛。
簌簌終于受不了,再次提示她很累,需要休息了。
沈暢涔拱手道,語氣仍舊溫和,似乎聽不懂簌簌話語當中的逐客之意:“我略懂一些藥理,看您的樣子,應該是虧了氣血,我老家有個極好的偏方,是專門用來補氣血的,您要是身體當真不适,我可以将那份方子告訴給春梅,讓春梅熬了給您送來。”
簌簌語氣冷硬:“不用,我家裏人自然會把最好的的東西給我,也不缺你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藥效未經佐證的藥方了。你一個從鄉下出來的窮小子,想也知道,能有什麽好東西?”
沈暢涔又開始控制不住渾身顫抖,眼下帶着輕微的紅暈,更加襯得他眼眸如水,他不得不咬牙,指甲拼命往肉裏戳,用疼痛來掩飾他身體的異樣,于沈暢涔而言,這是過于激動的生理性反應,但是落到春梅和簌簌的眼中,這就是沈暢涔忍受不了被簌簌的言語屈辱的證明。
春梅率先反應過來,恭恭敬敬地謝過沈暢涔對簌簌的上心,又自作主張,派人将剩下的茶具包起來,“我也不曉得公子房裏缺不缺品茶的小物件,料想也是不缺的,只是這套茶具碎了一只,便再也不成套了,小姐素來講究,也不止對你一人挑剔,對茶具也是如此,我便自作主張,要是您還缺的話,就把這些拿過去用吧!”
沈暢涔規矩地道了謝,視線缺躲閃着簌簌,他的心裏像是住了一只慣會抓人咬人,脾性非常不好的貓兒,一和簌簌視線相對,那只貓兒便亮出了鋒利的爪牙,于是沈暢涔只能狼狽躲避,額頭熱得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沈暢涔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從他的背影中,可以看出他慌忙的模樣——稍稍佝偻着背,跑得很快,幾乎是慌不擇路了。
春梅為簌簌倒了一杯茶水,“小姐,你看看你,定是你太兇了,才把他給吓走了,連瞧你一眼都不敢,我懷疑他連路都走不穩,到外面就摔了。”
春梅很懂簌簌,貼心地溫了一口剛好能入口的水,沒有添茶,只是往裏面加了一些幹燥的玫瑰花花瓣,不刺激,但卻帶着天然的花香。
簌簌剛生完病,一切飲食都需要注意才好。
簌簌就着春梅的手喝了下去,“關我什麽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對誰都一樣,我的脾氣啊,好不了一點。”
春梅一點一點為簌簌分析利弊,“老爺很看重他,一早就讓他入了學堂,飲食起居也重新叫人置辦了,聽說,他也很得底下人喜歡……這些東西足以表明了,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這樣的人,就算是你不喜歡他,也不應該同他置氣,保不準以後還能用地上他。”
“那又怎樣?”簌簌滿臉不屑,“就算是我以後用得上,我也不會想着去用他。”
春梅還想說些什麽,卻聽到簌簌扶着額說:“我累了春梅。”
春梅慌亂地詢問簌簌哪裏不舒服,轉而将那些勸告的話語咽了下去。
府邸上下都被簌簌搞得人心惶惶,生怕她有天又會不明不白地沉沉睡去,簌簌睡覺時,派來看守的人足足增加了兩倍,春梅也是,眼巴巴地寸步不離守在簌簌身邊,要不是還顧及着白日得陪着簌簌,她絕不會醜時走,而是一直陪着簌簌到天将将亮起。
簌簌的飲食也從每日的香辣重口,到如今的放鹽都小心翼翼。
簌簌過得确實舒服,人人都捧着她,但也确實憋屈,她想吃個點心都會被春梅,或是其他人攔下,更是不許她胡天胡地鬧,說是容易寒氣入體,對身體有損,簌簌想問那些郎中,到底是哪些典籍說過這些,難不成總是關着生病的人,那人的病就能好了嗎?
但是身邊人一個個都對那些郎中的話信服地很,寧可拘着簌簌,也不願意讓她出現半分危險。
正當簌簌閑地渾身上下都不大對頭的時候,簌簌的二哥回來了。
簌簌的二哥是個将軍,簌簌自從及笄之後也很少見過他,只是從別人的交談中知道她的二哥骁勇善戰,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出身有多高貴,成天和士兵們同吃同睡,當年更是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家去了戰場,從最底層的小兵做起,一路榮耀加身,據說,楚老爺和楚夫人相當反對他的決定,他們更期望二哥做個富貴閑人,娶個喜歡的妻子,再生兩個孩子,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當他們得知二哥偷摸着去了戰場的時候,楚老爺據說胸口一一直發疼,楚夫人更是一連三四天都沒法睡一個好覺。
簌簌對那位二哥哥的記憶已經不再深刻了,只是依稀記得,他是個非常俊朗的少年,從小個子就比同齡男生要更高一些,天生閑不下來,讀書不大好,但是爬樹偷鳥蛋确實個中翹楚。
托那位二哥哥的福,簌簌的童年充斥着很多稀奇古怪,但是卻很好玩的東西,他還經常給簌簌騎大馬,當時知道二哥哥要走,年幼的簌簌哭的鼻子通紅,讓大哥哥哄了她好半天。
于是,當二哥哥回來的消息傳來,簌簌臉上滿是驚喜:“二哥哥真的回來了?他還好吧!”
“好着呢,只是更黑了一些,也更加高大了,”來人也是滿臉笑意,因為簌簌親自往他的手中塞了一把銀子,數目不少,沉甸甸地放在手中,“聽說,他又打了一場勝仗,以少勝多,還燒了對方的糧草,他這次回來可是奉了聖上的令,可謂是一路風風光光,坐着高頭大馬,沿路不少女娘向他扔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