鐐铐

第7章

第七章

九月匆匆而過，等到十月份的時候距離高考只有不過二百五十天的時間。方振遠記得他剛上高中的時候，距離高考有一千多天。那個時候他看着校門口的屏幕上每天都在顯示着減少的數字絲毫沒有感覺，他記得老劉在高一時候每當發現有的學生出現了散漫狀态，就總會對他們說:“你們要珍惜現在的時光，只是三年而已。有什麽撐不下來的我交了那麽多年的書，看過那麽多的學生高三後悔沒有好好學習的，最後要不然就複讀要不然就去工作。你們難道想一輩子都停留在一個地方嗎？外面的世界大着呢！”

“外面的世界大着呢！”這句話在十六歲的方振遠心裏并沒有起多大波瀾，而如今的他卻覺得震耳欲聾。

他記得老劉在講臺前孜孜不倦的說教那個時候的他在幹什麽呢？大約是在後排和楊達睡覺。

方振遠在清晨迷糊的思緒中翻了個身。

“啊！”突然一聲尖叫回響在狹小的卧室裏。方振遠連人帶着被子摔到了地上發出一聲很低沉的‘砰’聲。

方振遠摔疼了，他想站起來。但他被被子卷住了。他掙紮着從被子裏逃出來，可早上的頭腦還不太清醒，外加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就有些恍惚。他剛起身就因為地板太滑而又摔在了地面上，與剛才不同的是這次的聲音更加響亮。

“啊……”方振遠發出一聲長嘆。他把手握成一個拳頭捶在地板上：“說！是誰要謀殺朕”

說完之後他還是有些困倦，就索性趴在地上。當他清醒時，他起身去拉開窗簾。他的窗簾是純灰色的，沒有一絲花紋。擋光效果極好。至于當初為什麽選擇這個，大約是年少不知從哪裏聽說灰色是很高級的顏色，是成功人士的标配。

他的卧室正朝東方，他輕拉窗簾。一縷耀眼的陽光直射到他的臉上。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他迅速把手收回，黑暗又籠罩在了他的房間。随後他把手擺成一個槍的模樣，舉起手正對着窗外的方向，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耳朵，似是十分嚴肅的說：“禀報皇上，窗外對面樓的樓頂有刺客伏擊。正在四處掃射，請務必不要拉開窗簾，防止被發現。”

随即，他又半低身朝前走去，似是戲精上身。邊走邊念叨：“皇上！您一定要保護好龍體，王朝不能沒有你啊！皇上！”

突然，方振遠聽到門開的聲音。他迅速将手收回，可由于收回的速度太快。他的手撞在了床旁邊的書桌上。

“嘶……哈……。”方振遠輕嘆一聲，自言自語：“一大早上我是真點兒背。”這時門已經完全被打開了，方振華瞧着方振遠站在窗前站着，他看向了地面。半截被子正躺在地板上。這不免讓他心生疑惑，但卻并沒有問。而是說：“幹什麽呢？一大早上的，看看現在幾點了。早飯都快涼了。趕緊收拾收拾出來吃飯。”

方振遠不知為什麽莫名感到有些心虛，“好嘞！”他回道。

方振遠撿起地上的被子疊好後放在床頭，之後又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9:47。‘是有些晚了’，他心裏想着。然後又将手機開鎖翻到微信，點開了‘邵景雲’一欄。

昨天是九月份的最後一天。方振遠特地熬了個夜沒學習，等到淩晨的時候他給路赫與楊達都分別發了‘國慶快樂’。楊達那小子幾乎秒回，路赫回的速度也不慢。方振遠也沒忘記給邵景雲以祝福。但他沒有等到邵景雲的回複就匆忙睡覺了。直到剛剛打開手機才看到邵景雲的回複，時間是早晨6:24分。

方振遠放下手機去洗漱。他的速度不慢，但當他全部完事的時候也已經過10:00了。餐桌在客廳，是個棕色的方桌。他的父親方振華坐在桌旁的小方椅上，桌子上是幾道簡單的家常小菜，陽光照射在空氣中顯出淡淡霧氣，像是那菜剛被加熱過。

方振遠走到桌前剛一坐下發現桌上是兩雙碗筷，他父親方振華也在餐桌上就坐。方振遠看着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父親的臉上，由于常年的貨運工作使得方振華經常熬夜，眼底已經出現了較深的眼袋。時光給予了方振遠最好的年華，但卻沒有給他父親一點的關照。

方振遠有點發呆，方振華瞧見了說：“想什麽呢？難道還沒睡醒。要是困的話吃完飯後在接着睡，精神起來了才有力氣學習。”

方振遠輕輕嗯了一聲以表回應。

方振華：“學習很累吧？”

方振遠：“還行”。方振遠故作輕松的語氣說，“”除了困點兒。就沒什麽累的了。”

方振華：“我知道高三壓力大，學業也很重。頂着學習和精神上的雙重壓力誰都不會太好受。但幸好這種生活只有一年，高考結束後假期時間那麽長可以好好玩一玩。”

方振遠：“對。”方振遠往嘴裏送了一口飯，還沒等咽下去就爸說：“爸，下次吃飯不用等我了。我起床晚，有時候早上上學都不吃飯的。”

方振華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早上在晚也得兒吃一口，不然對身體不好。還有，誰等你小子你都多大個人了，自己餓了可以自己找飯吃。我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多睡會還不行了”

方振遠沒說話，只是安靜的吃着飯。他邊吃邊想着：怎麽今天這頓飯吃的有點難受呢？

吃完飯後，方振遠搶先一步占據了廚房，去刷了碗筷。

方振華問方振遠：“一會幹什麽？”

方振遠：“去同學家學習。”

方振華：“路赫家嗎？”

方振遠回答說：“不是。去邵景雲家，他是我的同桌。學習不僅好而且還樂于助人。”

方振華記得見過那個孩子就對方振遠說：“晚上別太晚回來，就三天假期。好不容易有次機會可以好好睡個覺。”

“好”方振遠說。

方振遠出家門的時候還沒到十一點。他在小區裏先随便走了一會，累了坐在公共椅子上。他拿出手機給邵景雲播了個語音通話。

電話那邊接通的很快。

“喂，有事嗎？”手機中傳出邵景雲的聲音。

“你家在哪？”方振遠說。

邵景雲：“幹嗎？”

方振遠：“陪你學習。”

邵景雲：“我不用人陪。”

方振遠：“和你學習。”

邵景雲望向空蕩蕩的家裏，只有他一個人。方

振遠來了好像也沒什麽不好。随後邵景雲說了個地址，還交代了樓層。

方振遠記下了地方，離他家有點距離。他打了車去到了邵景雲家。

他到的時候根據邵景雲的地址找到了相應的樓層，他敲了下門，映入眼簾的是穿着寬松白色衛衣的邵景雲，休閑款的運動褲。這和他平時穿校服那副板正的樣子可太不一樣了。這樣的邵景雲有種慵懶感。

方振遠先行一步說：“你好，同桌。”

“你好。”說完後邵景雲示意讓他進門，又叫他坐在沙發上。

方振遠進了門，環顧四周。牆上并沒有多餘的裝飾品，整體風格都是以白色調為主。他看到邵景雲的書本擺在客廳的茶幾上而沒放在卧室裏也并不疑惑，畢竟沒人希望自己的空間被看到。并且還是男孩子。

方振遠突然發現邵景雲家裏好像沒人就問了下邵景雲：“你父母都出去了嗎？”

邵景雲說：“他們在外地工作，沒時間回來。所以就我自己一個人住。”

方振遠聽這話不免想到自己，他自小沒有母親，而父親也因為工作很少回來。方振遠想到自己其實和邵景雲也差不多。

方振遠把書拿出來，或許是這半個月以來方振遠經常問他題早已成了習慣。邵景雲先開口說：“有不會的題嗎？”

方振遠沒想到邵景雲會主動問他，他回答道：“暫時沒有。”

随後兩個人就并排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學習。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大半個客廳。現在已經算是入秋，天氣微冷。兩人都沒想着拉上窗簾，邵景雲坐在離窗戶更近的地方。方振遠的目光不時地瞥過去，穿着白色寬松衛衣的邵景雲顯得更好親近。

方振遠收回了目光，他可擔心邵景雲又要因為他總看他而計較說他學不下去習了。

兩人異常的安靜，邵景雲寫了一會題後覺得有些口渴。就起身去廚房拿水，當他拿起水杯的時候同樣也為方振遠準備了一杯。

等到他回到沙發上的時候手裏拿着兩個杯子，他的是紅色的，而另一個是藍色的。這是他姐姐邵景月某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其實買一個就好，只是邵景月喜歡雙數，她覺得成雙入對是個好寓意。

邵景雲從廚房中走出，他看着方振遠還在寫題。邵景雲心想：“寫了多長時間了？要不主動幫幫他”邵景雲拿着杯子走近方振遠，距離他越近邵景雲就更能夠看清方振遠的面部輪廓。說實話，邵景雲覺得方振遠的衣品不錯，身着一件白色內襯，外着一件短款牛仔衣。黑色的直筒褲拉長了他的身材比例，襯得腿部很修長。小麥色的皮膚配着秋日的日光顯得很有力量。

邵景雲将水杯遞給方振遠，方振遠回頭看向邵景雲。中午的陽光已經開始有些刺眼了，而邵景雲站的位置正好替方振遠擋去了光線。此時的邵景雲是發着光的。

方振遠接過水杯，禮貌的回了句：“謝謝。”

邵景雲在沙發就坐，他問方振遠：“有不會的嗎？”

方振遠：“沒有。”

邵景雲不信，他低頭看了一眼：《英語歷年高考真題》

邵景雲：“收起來。”

方振遠：“”

邵景雲：“做數學。你英語底子好，課上的知識已經足夠了。”

方振遠：“太久沒作英語題了，練練手感，以防生疏。”

邵景雲：“每天留的英語作業可不少，還不夠你寫嗎？而且，方振遠同學，現在是什麽時候高三！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去學習不會的知識，知道嗎？”

這番話算是典型的說教了，但方振遠卻不反感。因為邵景雲再說這話時眉頭微挑，好似一副裝成熟的樣子。比起老師的說教，邵景雲的說教可太有意思了。

“哦。”方振遠默默的哦了一聲。他将英語題放回書兜裏，之後他又翻了翻發現他沒帶有關于數學的東西。邵景雲見他翻了半天也沒翻出來就說：“是不是沒帶。”

方振遠點了點頭。

邵景雲把自己的題借給了他：“這本題是我做過的，你看看裏面有沒有不會的，如果看了答案還不懂的就來問我。”

方振遠那這題似有些茫然失措。邵景雲是在關心他嗎？

方振遠翻開題，發現裏面幾乎被填滿了。題的旁邊不僅有解題過程，還有具體的公式和方法。這簡直就是一本完美的解析。

雖然這本題幾乎沒有空着的位置，但邵景雲的自己的字卻很好看，仿佛打印一般的字母寫在書上，規規整整的，絲毫不亂。

方振遠不知道為什麽，當他看向邵景雲的時候，就不願意再把眼睛挪開。他仿佛有一種巨大的吸引力。彼時窗外陽光刺眼，暖意在心上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