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麻将
麻将
蘇清晚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他未着寸縷,渾身爬滿令人作嘔的白色蛆蟲。
他孤身一人跪在一個無底深淵,一束光自上而下的打在他的身上,讓他将那些緩慢蠕動的蛆蟲看的清清楚楚,還有那些令人作嘔的白色粘液。
他想尖叫,但是卻開不了口。
突然,光變成了紅色,漫天的血液湧了下來,将他身上的蛆蟲沖刷幹淨,但是空氣中卻彌漫着更加令人反感的血腥味。
溫熱的血液将他的雙腿淹沒,他緩緩的擡起手,想要抓住些什麽,但是卻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只剩下森森白骨。
“咚——”
像是有人在敲擊他的心髒一樣,劇烈的震感讓他身體一抖,蘇清晚用手捂住心髒。
他像是一個忏悔的罪人,跪在血裏祈求贖罪。
“蘇清晚?”
谷叢隐的聲音在蘇清晚耳邊響起,他像是被人提起了肩膀,然後猛地甩出深淵,巨大的失重感讓他不由自主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蘇清晚心裏還有些後怕,他轉頭看向站在床邊一臉擔憂的谷叢隐:“局長?你怎麽在這裏?”
谷叢隐注意到蘇清晚鼻尖的薄汗,皺着眉伸手指着蘇清晚的鼻尖:“做噩夢了?”
蘇清晚聞言伸手摸了一下鼻子,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夢讓他出了一身的汗。
“夢到什麽了?”
谷叢隐站在蘇清晚的床邊,垂着眼盯着他,眼神幽暗無比。
蘇清晚原本是想告訴谷叢隐夢的內容的,但是他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突然記不清內容了。于是只能無奈的聳聳肩:“忘了。”
谷叢隐也不在追問,他掃了一眼蘇清晚有些微紅的眼角,說:“他們都在樓下,你要不要去湊湊熱鬧?”
“湊熱鬧?”
蘇清晚下了樓才知道谷叢隐的湊熱鬧是什麽意思。
原本空空蕩蕩的一樓大廳裏面不知道什麽時候擺上了兩張木方桌,方桌四面還擺放着四把太師椅,椅子上放着軟墊。每一個桌子上都擺放着一個木箱子,箱子上雕刻着一些精致的花草浮雕。
大廳裏面圍着一群人,他們都和蘇清晚相同的穿着,應該都是檔案員。他們注意到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都仰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蘇清晚在人群裏面看到了張洹之,他正對着自己笑着颔首示意。
“局長,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蘇清晚低聲問身旁的谷叢隐。
“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只是恰好都在。”
兩人說話的功夫,也到了樓下。
樓下的衆人随即恭敬的對着谷叢隐說到:“局長好。”
谷叢隐今天穿着一件白色長衫,上面點綴着一些金絲雲紋。領口的單耳扣上還纏繞着幾根紅線,配上袖口的墨綠色竹葉,讓素雅的衣裳顯得不過于單調。
帶着暖意的燭光在谷叢隐臉上打上濃濃的陰影,顯得谷叢隐格外的清冷。他聞言面上表情不顯,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樓下的衆人随意便好。
聚在一起的人這才笑着走開,朝着圓桌分散而去。
谷叢隐瞟了一眼盯着自己身側之人的張洹之,轉頭對蘇清晚說:“你也去玩吧。”
蘇清晚嘿嘿一笑:“局長不去嗎?”
“我還有些事,等會再下來。”說完他便轉身上樓,朝着竹喧漁舟走去。
蘇清晚随即笑着朝張洹之走去:“洹之!今天好熱鬧!”
“确實難得。”張洹之引着蘇清晚朝一張方桌走去,“進檔案局之前打過麻将嗎?”
“哈?”蘇清晚愣住了,難道谷叢隐讓他來玩的就是麻将?
“桌上放得便是麻将。”張洹之解釋道:“老李喜好打麻将,他總喜歡讓我們陪着打幾局,起初我都不知道麻将是什麽,打了許多次才學會。”
蘇清晚看着有人已經将桌上的木箱子打開,然後将木箱裏面的麻将盡數倒在了桌面上。
蘇清晚在沒進檔案館之前是打過麻将的,他只是驚訝于這麽風雅的檔案局竟然還有這麽通俗的娛樂項目。
“我倒是打過麻将,只是我打的不是很熟練。”
“沒事,都是朋友,随便玩玩。”張洹之說的很随意:“走,我們一桌。”
張洹之拉着蘇清晚的衣袖,朝着一個方桌走去。
方桌上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年紀稍長,眼尾已經有了皺紋,他正雙眼含笑的看着向他走來的蘇、張二人。
另一個年紀尚輕,臉上還有未脫的稚氣,看上去像是個未成年。
“劉大哥,這是蘇清晚。要不我們四個人一桌?”張洹之指了指蘇清晚對着劉恭榮問道。
原來他就是劉恭榮,蘇清晚趁機打量了他一眼,卻突然發現他也在打量自己,于是他只好尴尬的對着劉恭榮笑了笑。
“自然可以。”劉恭榮站了起來,對着蘇清晚伸出右手:“小蘇,我叫劉恭榮,他們都叫我劉大哥。”
蘇清晚連忙握住他的手,恭敬的說道:“我叫蘇清晚,劉大哥好。”
張洹之看他們已經互相認識了,于是指着那個年紀稍幼的男子對蘇清晚說:“他叫柳司,你叫他小司就可以了。”
柳司一直盯着蘇清晚看着呢,聞言便竄到了蘇清晚的身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說道:“蘇哥哥,我終于見到你了!”
蘇清晚雖然不知道他為何用了“終于”這個詞,但是還是笑着說道:“我住在南柯黃粱,以後你有時間可以來找我玩。”
柳司聞言嘴角的笑意消退,他嘟囔着說道:“我知道你在南柯黃粱,可是...”
“好了,我們先去打麻将吧。”張洹之突然出言打斷了柳司。
柳司還未說出口的話随即被咽下,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放開了蘇清晚,然後跑到方桌邊坐下。他拍了拍自己的下家對蘇清晚說道:“蘇哥哥,你坐我這邊吧!”
坐在哪裏對蘇清晚來說都一樣,既然柳司邀請了,他便坐到了他的右手邊。
幾個人大概玩了一個多小時以後,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是谷叢隐下來了。他徑直走到蘇清晚身後,擡眼看了一下他的牌,說到:“手氣不錯。”
蘇清晚這局的手氣确實不錯,第一輪便聽牌,只等着自摸了。
“局長要不要來玩兩把?”劉恭榮問。
谷叢隐搖搖頭:“不用。”
幾人又玩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才結束這場麻将游戲,自從谷叢隐來了之後,大部分時間都是蘇清晚在胡牌。
“當真是托了局長的福,你來了以後我好像手氣好了很多。”蘇清晚贏了牌,在谷叢隐面前也沒有那麽拘謹了,說話的時候往谷叢隐身邊靠近了些。
“就當我撒了些福氣給你吧。”谷叢隐倚靠在椅背上,神情放松,看着蘇清晚的眼神也比平日裏縱容些。
“局長,蘇哥哥,我們先走啦。”柳司起身對着谷叢隐和蘇清晚說到。
“去吧。”谷叢隐看了一眼劉恭榮。
蘇清晚起身對着三人說:“我們下次再玩。”
等到他們都走了蘇清晚才坐下來看着旁邊的谷叢隐:“局長,你是不是找我有事?”不然為什麽坐在自己身後看這麽久?
“你想有什麽事?”
谷叢隐冷眼看着蘇清晚,語氣比之前冷了許多。
蘇清晚看他肩膀一抖:“是我多慮了,局長平日裏繁忙,好不容易有片刻閑暇還被我敗了興致,是我的錯。”
谷叢隐嗤笑一聲:“既如此,上去我屋裏給我泡上一杯茶吧。”
蘇清晚驚訝的看着他,片刻無語。
“不願意?”
“豈敢!”
蘇清晚說完就蹬蹬的快步往樓上跑去,只想着快點逃離谷叢隐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