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愛與不愛
愛與不愛
南柯黃粱的大門敞開着,蘇清晚雙眼緊閉的躺在屋裏的軟榻上,身上的長衫平整的鋪在榻上,烏黑濃密的睫毛微顫,緊接着緩緩的睜開。
谷叢隐坐在一旁的茶桌邊,正把玩着茶杯。青花白瓷,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他注意到軟塌上的動靜,斜眼看了一眼蘇清晚:“醒了?”
蘇清晚腦袋還有些發懵,他看着頭頂深棕色的房梁,眼前依稀浮現雪宮外生機盎然的春景。
“太子錦是不是知道雪王會被禁術反噬?”蘇清晚回憶起太子錦吐出藥丸的場景,如果不是知道容已經不在了,那麽他為何會選擇自刎而不是去找容呢?
“知道。”
“那他...為什麽還要回夏夷國?”為什麽不陪着容到生命終點呢?
“他留下又能如何”谷叢隐的聲音冷漠,看着蘇清晚說道:“生離死別,都是痛苦。他裝作不知,容便以為他不知。而且,他們兩個人本就注定不得善終。”
“所以,容為了一日歡愉葬送畢生修為,錦也為了心中所愛視死如歸?真的值得嗎?”蘇清晚不理解,愛情真的有這麽大的魔力,讓人連死都不怕?
“他們兩人都覺得值得,那便是值得。”
“真的就沒有辦法兩全的辦法嗎?”
“精靈族的王和人族的王,而且都是男子,如何兩全?罔顧人倫常理,摒棄世間評判于不顧,兩人找一處世外之地相守一世,可能擔得起潇灑一詞,但是...他們背負的太多,因為尊貴的身份享受諸多殊榮,就注定他們不能任性妄為。太子錦可以死,但是絕對不可以愛上一個外族男子,你懂嗎?”谷叢隐語氣淡淡,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
“...”蘇清晚沉默的看着谷叢隐,久久未能言語。
谷叢隐看他這幅不能釋懷的模樣,好言開解:“他們要如何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你不過是個旁觀者,改變不了什麽。”
蘇清晚長嘆一聲将雙手無力的攤在軟榻上:“只是可惜他們明明相愛,卻不能相守。”
谷叢隐聞言握住茶杯的手一頓,眼裏閃過一絲古怪。他輕呵一聲:“他們好歹相愛過,世上多的是愛而不得的人。”
“局長,你有愛過人嗎?”
谷叢隐瞟了眼蘇清晚,聲色如常的說:“天上地下,人妖神魔,只要有七情六欲者,就會愛人。”
蘇清晚知道谷叢隐這是默認的意思,一時之間有些驚訝,他壯着膽子問道:“那...局長也會愛而不得嗎?”
“愛人,就要承擔他不愛你的風險。情愛裏面,衆生平等,我也不特殊。”谷叢隐說完便起了身,自上而下的睥睨着蘇清晚。
蘇清晚想想也是,世間很多無奈的事,就算眼前的人是檔案局的局長,也沒有特權。
于是,蘇清晚決定換個話題,免得提起領導的傷心事:“我想去看看太子錦的竹簡。”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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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竹簡上所記錄的和蘇清晚所看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幾段對錦的描述。
錦倚靠在屏風上面,手裏拿着一只精致而小巧的冰蝶。冰蝶的翅膀微微顫動,像是在翩翩起舞,伴随着細微的叮當聲,倒是顯得有幾分生機。
他的眼睛無意間飄向別處,透過窗棂,可以看到殿外的風景。
一個渾身雪白的人正躲在角落看着自己的方向,隔得遠了些,分不清他的視線落在哪裏。
錦回想曾經的過往,好像從未有人這般在意過自己。
也不對,有人在意過,但是他們在意的是自己何時會被扳倒,夏夷國的太子之位何時會空缺。
突然,那人動了。他好像朝自己這邊走了一步,但是又往後退了半步。他小心謹慎,唯唯諾諾。
錦扯了扯嘴角,既然十日後便要分別,又何必讓過程變得那麽無法難以忘卻。
蘇清晚低嘆一聲将竹簡卷在仔細的放在書架上。竹簡一卷,塵封的過往将無人提及,錦和容的過往也不過就像是無數個苦命的有情人一樣,不得善終。
蘇清晚的手從竹簡上緩緩滑過,突然想起曾經在旋光之谷所見之景,不知為何,他總感覺當初那個帶自己去池底的容,與在雪宮之外用畢生修為蕩開積雪的人不一樣。
可是具體是哪裏不一樣,他說不清。再轉念一想,可能是自己當初是太子錦,之後只是一個旁觀的侍衛。
蘇清晚聳聳肩,管他呢,反正都過去了。自己既然已經成功補全了檔案,那就不必要再庸人自擾,徒增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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