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蘇清晚的房間裏雖然被書櫃占去了大半,但是在屋子的東北角卻有一處空餘,蘇清晚尋了一張竹席鋪在地上,再墊上一張毛毯,沒人的時候他都會歪七扭八的趴在上面,再拿一本閑書來看。
緊閉的屋門忽然被叩響,蘇清晚怕是谷叢隐,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将書塞回了書架才打開門。
門外是老李和張洹之,後者正一臉歉意的看着蘇清晚。
“他那日未守約,讓你空等,特意讓我帶他過來給你道歉。”老李說着拍了拍張洹之的肩膀。
張洹之随即往前一步,愧疚的解釋:“那日事發突然,沒來得及告知你便入了詭事。”
蘇清晚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天即将進入詭事時自己在谷叢隐門口等他一事,于是随意的擺擺手:“小問題。快進來!”
張洹之釋然的吐了口氣,然後跟着蘇清晚進了屋。老李還有些事情要忙,便沒有進去。
蘇清晚将有些淩亂的茶桌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後泡上了茶。
“來,喝茶。”蘇清晚将茶沏入張洹之身前的茶杯。
張洹之聞着鼻尖淡淡的茶香,輕笑道:“起初來到檔案局時,我其實很不習慣喝茶。”
“你來了多久了?”
“十年了。”
“這麽久!”蘇清晚才來這裏不到一個月,十年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長了。
張洹之微微一笑然後淺嘗一口熱茶,只覺得滿嘴茶香。“是局長屋子裏的茶葉?”
蘇清晚點點頭:“你能喝出來?”蘇清晚驚訝的看着張洹之,除了能看出是綠茶還是紅茶,他根本喝不出來每一種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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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屋裏的茶是他自己種的。就在檔案局後面的山上,喝起來會比其他的茶清淡些。”張洹之解釋。
谷叢隐還會種茶樹?可真是稀奇。
“後面有山?我一直以為檔案局是....一個孤島。”就像是仙俠劇裏面漂浮在無邊天際的一座孤山,然後谷叢隐是一個世外高人。
“你想的沒錯,這座樓确實是一個孤島。後面的山是局長搬過來的。”張洹之的聲音如常,好像搬一座山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不知為何,蘇清晚想到了愚公移山。
谷叢隐竟然搬了一座山來種茶樹,可真的閑得慌。不過蘇清晚并未說出口,只是附和到:“想不到局長還是個喜茶之人。”
蘇清晚看向張洹之:“洹之,你進詭事的時候會出現時間地點都錯的情況嗎?”
“檔案員每次進入檔案都是局長親自送進去的,時間地點不會出錯。”
這麽說,只有自己遇到了這種情況。
“你上次進詭事遇到問題了嗎?”張洹之關切的問道。
蘇清晚連忙搖頭,谷叢隐已經解釋了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認識寂空,所以對于這件事他沒有立場再懷疑,除非他要去質疑谷叢隐。
“那就好。”張洹之說完站起了身:“我晚些時候要進詭事,先回去準備準備。”
蘇清晚聞言也站了起來。
張洹之看到蘇清晚的動作,笑道:“沒事,你坐着吧。不用這麽客套,我自己出去就行。”
“我送你出去,也就幾步路。”
張洹之無奈的點點頭:“好。”
張洹之比蘇清晚稍微高一些,兩人并肩朝着門口走去時,蘇清晚才發現他的側頸上有一道血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抓破了皮。
蘇清晚不動聲色的又看了一眼張洹之,這才發現他的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洹之上一個詭事很棘手?”蘇清晚一邊說着一邊打開房門。
張洹之聞言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他馬上就恢複了正常。他溫聲到:“不算棘手。”
蘇清晚點點頭:“那便好。”
“我先走了。”張洹之出了房門,對蘇清晚說道。
“好。”
張洹之很清瘦,後頸上的頭發修剪的很規整,衣裳有些偏大,走動時衣擺微微晃動,背影看上去有些蕭條,。
蘇清晚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無言的搖了搖頭。
“看出什麽了?”谷叢隐不知何時打開了門,正倚靠在門框上看着蘇清晚。
蘇清晚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谷叢隐。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衫,衣襟上有潑墨似的山水刺繡。看上去宛如一副中國畫,襯着他清冷的五官,顯得更加不近人情。
“張洹之好像一個溫潤公子。”蘇清晚如實說到。
張洹之就像一個學富五車的貴公子,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和煦。
谷叢隐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嗤笑出聲:“沒事的時候多看看屋裏的書,也好早些日子學會如何看人。”
蘇清晚聽出了他語氣裏面的嘲弄,心裏冷哼一聲但是臉上并未顯現,只是恭順的說道:“局長有事找我嗎?我感覺還有些累,沒事的話就再去睡會。”
谷叢隐擺擺手:“沒事,去吧。”
蘇清晚随即轉身關門,不再理會他。
谷叢隐看着蘇清晚消失在眼前,眼裏浮現些許笑意,然後擡腿朝着南柯黃粱走去。
谷叢隐擡手敲門:“開門。”
屋裏的蘇清晚才躺在就聽到谷叢隐的敲門聲,雖然心裏并不情願,但是谷叢隐是他的領導,所以他不得不起身捋平了身上的長衫然後打開了屋門。
“局長是突然有什麽事找我嗎?”意思是:你剛剛不是說沒事?
谷叢隐就像是沒有看到蘇清晚藏在眼裏的不耐煩,從他身側進了屋子:“是有些事。”
“什麽事?”蘇清晚問。
“陪我去後山上采些新茶。”谷叢隐說的很随意,并沒有意識到檔案員的工作內容裏面是否有采茶這一項。
蘇清晚想到剛剛谷叢隐那副嘲弄的面容,委婉的拒絕:“我剛才看到屋裏這些書,反思自己腦中确實沒有足夠的知識積累,又得局長剛才提點,深知自己應該抓緊時間好好充實自己。”
谷叢隐一噎,擡腳走到書架前,眼睛在這一排排書籍上掃了一圈:“不錯,那你看吧。”
屋裏突然變得格外沉默,蘇清晚自然不是真心想看書,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如今也不得不随手拿起一本往書桌旁走去。
“我并不覺得你需要看這本書。”谷叢隐的語氣裏帶着絲笑意。
蘇清晚腳步一頓,下意識的往手裏的書看去,《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幾個大字讓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谷叢隐走過來抽走蘇清晚手裏的書,然後說道:“走吧。”
蘇清晚呼了幾口氣,無奈的說道:“好。”
話是這麽說,但是蘇清晚卻發現谷叢隐并未往外走,依舊站在書架前靜靜的看着自己。
蘇清晚疑惑地問道:“局長,怎麽了?”
谷叢隐的垂眼看着面前的蘇清晚:“張洹之生活的時間線上,大約類似于你那條時間線的一千多年前,人類文明的進程才剛剛起步,沒有那麽多的道德标準,他在進入檔案局之前是一名殺手。”
“洹之在進入檔案局之前和之後,從來沒有人說他像一個溫潤公子。因為他手上沾染的血,永遠都洗不掉。”谷叢隐說到。
蘇清晚抿了抿唇,不想再去辯解什麽。
雖然張洹之在他眼裏确實是一個很和善的人,至少比眼前這個冷漠的檔案局局長好上千百遍。
蘇清晚發覺谷叢隐還在等着自己的回答,便恭敬的說道:“局長教訓的是,是我眼拙不能辨人。”
“沒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谷叢隐看着蘇清晚輕笑一聲:“以後可不要只見過一個人幾面便覺得他好或者壞了。”
蘇清晚不知為何,總感覺他意有所指。不過也并未深究,只是點點頭:“嗯。”
“你涉世未深,生性單純。所以不知人心複雜,也怪不到你頭上。”
蘇清晚聞言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只恨自己不是個聾子,席沉修這幾句誇人的話比罵他還讓人難受。
他真想吼一嗓子:他不是小孩,被誇單純實在高興不起來。
席沉修說完又若無其事的補了一句:“走吧,去采茶。”
蘇清晚松了一口氣,采茶好,采茶不會被誇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