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黎明前夕是一天中最暗的時刻，天幕如一張深不可測的漆黑巨幅，籠罩在寧城長街之上。
到了後夜，街上的各類商鋪全都關門閉戶，整條街道空蕩蕩的，更無比靜谧，只能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沈彧薇藉着身前的微弱光亮沿長街向北走，蕭辭川一手提燈，在她身側為她照亮前行的路。
待到雲澗客棧樓下時，沈彧薇回身，解下披着的衣服還給他，說道：“就到這裏吧，我上樓了。”
她說完轉身便要走，因腦袋昏昏沉沉地并沒注意門檻，腳下一絆差點摔了。
“當心，”蕭辭川适時地撈住她一條胳膊，将人扶了起來。
肌膚碰觸時，蕭辭川感受到指間傳遞過來的灼熱溫度，忽地有些擔憂：“你生病了？”
方才在府衙時，蕭辭川就發覺她臉色不是很好。
“啊？”沈彧薇感覺擡眼皮都十分困難，恍惚地說道：“可能是産品研發的問題，無妨，我上樓歇着就好。”
她說完便要走，蕭辭川不放心只要跟上前來。
後半夜的雲澗客棧燈盞熄滅了一半，而一樓前堂空蕩蕩的，只有店小二趴在櫃臺前抱着一本賬目呼呼大睡。
“我真沒事，你別跟了。”
沈彧薇扶着臺階的欄杆，腳步虛浮地上了樓，走到房門前時，發現蕭辭川還跟在身後。
手臂倚在門板前，沈彧薇無奈道：“都送到門口了，你要進去坐？”
蕭辭川沒有答話，反而是擡手覆在她額前，以手背試了試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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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沈彧薇胡亂推開他的手，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同時心裏還在想。
不是都說古代人很保守的嗎？
她和蕭辭川非親非故，一路上作伴也就罷了，什麽時候竟熟到了能夠随意玩笑動手的地步？
沈彧薇推開門，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平時滴酒不沾的她此刻竟萌生了一種宿醉感。
【警告！系統中三項産品同步研發之時經系統檢測宿主睡眠嚴重不足！即将引發危害宿主身體健康的連鎖反應！】
沈彧薇被系統的提示音吓了一跳。
“長記性了……”沈彧薇在內心暗自道：“下次一定挑個安穩的時機再進行同步研發，不然非出事不可！”
還沒到桌前，沈彧薇忽覺腳下一輕，緊接着面前景物晃過，是蕭辭川将她攔腰抱起，繼而打橫放在了床榻上。
沈彧薇正想張口說些什麽，卻發現意識漸漸趨于混沌，竟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少許過後，額前傳來溫涼的觸感，頓時令沈彧薇感覺好了許多，可接連而來的睡意卻幾乎奪走了她餘下的全部意識。
在昏睡的前一刻，她聽到蕭辭川聲音低沉，在她床榻前道：“我守着你，好好睡一覺。”
這種感覺相當奇怪。
沈彧薇明明感覺身體虛疲困得不行，可真昏睡過去，像是走進了一個異世界。
在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裏，沈彧薇試探地開口：“系統？”
沒有回應。
沈彧薇看着眼前場景，簡直說不出的怪異。
如果說現實世界中的她困意難□□麽在這個莫名的類似于潛意識的空間中，沈彧薇卻是出奇地頭腦清醒。
這種割裂感令她覺得所處空間內發生的一切都十分違和。
“有人嗎？”
沈彧薇試探地挪動步子，她竟然能夠在這黑暗中行走，而沒走幾步，面前突然出現一道幽藍色的微光。
是一道門，那道微光正是從門縫中射|出來的。
或許是沈彧薇的聲音觸發了什麽，随即那道門輕輕地打開，一個人影在門內，朝着沈彧薇的方向看過來，動作明顯地一滞。
沈彧薇忙快步上前，那‘人’再去關門已來不及。
沈彧薇三兩步地來到門前，與那‘人’對視，更加怪異的是，方才作出開門動作的并不是人，而是撐起黑色外衣的一個類似于空氣一般，壓根不存在的物體。
沈彧薇：蛤？？
望着這個勉強可以稱之為‘空氣人’的東西，沈彧薇視線向下，看見那黑衣中部有一串數字編號，上面赫然标注着‘213’的數字。
時間仿佛凝滞了一瞬。
沈彧薇被腦中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念頭差點驚掉下巴。
“不是吧！”沈彧薇抓狂了：“你、你是系統？！”
難道就因為同步研發産品時，身體機能不足以支撐研發進度，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發生之後，竟然陰差陽錯讓她的潛意識進入系統端了？！
而在對面，編號213明顯慌了，良久後才鎮定下來，以冰冷金屬音回複道：
【宿、宿主。】
沈彧薇：“…………”
我、靠！
“呃，”沈彧薇一時結舌。
不管怎麽說，就這麽突然直面一直以來給她派發任務的系統，兩兩相對實在有些尴尬。
沈彧薇道：“所以說，現在是什麽狀況，我又該怎麽出去？”
【回複宿主：宿主當前所出現的狀況為宿主選定同步研發産品後，因身體問題産生的宿主意識與系統端之間連接的BUG。】
【宿主可以不必擔心，等待宿主身體狀況恢複如常時，自動覺醒後宿主意識則會自然抽離。】
沈彧薇聽後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好在即便在這種時候，系統仍然堅守着本分，連給出的回複都是那般冰冷無情，不然沈彧薇真的會懷疑起接下來還要不要一直攢進度了。
秉承着來都來了，索性逛一圈再走的原則，沈彧薇上前兩步，正打算去到門內看看。
之前她每次召出系統，眼前都會出現可供選擇的系統頁面，也不知如今進入到系統後臺，看到的景象與從前有何不同。
然而就在她要進門時，編號213卻突然彈後幾步，與沈彧薇拉開一道距離。
“我不能進去看看嗎？”沈彧薇問道。
【回複宿主，門內為宿主當前已開發的系統端可操作項，并無其他。】
“那這麽說就是不光可以看，還可以操作了？”
沈彧薇進到門內，發現裏面并非是一間屋子，而是與系統所說分毫不差，能夠操作的各類頁面選擇。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選擇項出現在她眼前都顯得異常巨大，而且旁邊還多出了一個從前不可見的系統本體。
而沈彧薇每走一步，系統就會自覺地和她拉開一些距離。
“怎麽了？”沈彧薇雖然看不見編號213系統的實體，卻能夠察覺到它的慌張，不由得問道：“你……在怕什麽？”
編號213系統沒有回話。
沈彧薇：？？
顧不得想這麽多，沈彧薇連忙來到系統研學頁面，看了眼當前同步研發産品的進展情況。
許是因為她身體的緣故，這三項産品研發的進展還是挺慢的。
沈彧薇退了出來，随口問道：“剛剛聽你的解釋，是不是等同于說，只要我同步研發産品身體吃不消時，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嗎？”
系統以金屬音回應道：
【回複宿主：實際上此種情況出現的概率極低……】
沈彧薇聽系統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原本打算進入背包欄的她腳步也随之停了下來。
“這種概率極低？”沈彧薇說道：“也就是說，從前也有其他的宿主曾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她這一句話相當于側面地問出了兩個問題。
一則是旁敲側擊地試探這個朝代是否還有其他穿越者。
但根據沈彧薇的猜測，這個答案基本可以斷為肯定。
二則是針對目前這種情況，若有其他穿越者的意識也同樣進入到系統端，又會發生什麽，這是沈彧薇較為感興趣的問題。
畢竟從系統的反應來看，似乎對這種穿越者意識進入到系統端的情況十分懼怕，至少從系統一直在逃避她的靠近來說，這一點沈彧薇應該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回複宿主：曾有同一時代的宿主遭遇過與您類似的情況。】
沈彧薇：！！
果然被她猜中了，沈彧薇繼續追問道：“然後呢？之後發生了什麽？”
【回複宿主：系統無法給出解答。】
沈彧薇聽後有些洩氣，好不容易問到了關鍵時刻，系統卻只能緘默不答，這種感覺簡直不要太糟糕。
沈彧薇悻悻地朝前走去，打算趁這個時候清點一下背包欄的物品。
依次地看過去，一直沒派上用場的魚叉，以及她臨時購買的幾樣氣象産品，直到看到其中空着的一欄時，沈彧薇的眉頭不由得嚴肅地皺起。
“不對，”沈彧薇喃喃自語道：“這一欄我記得是放了什麽東西的？”
編號213系統倒退幾步，逐漸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腦中靈光一閃，沈彧薇忽然道：“對！那塊銀質的腰牌怎麽不見了？！”
下一秒，仿佛系統BUG被捕捉修複，沈彧薇感覺到一種引力不斷地拉拽她急速下墜。
意識徹底剝脫抽離之前，沈彧薇腦中還在思考着那銀質腰牌的去向，直到無邊的黑暗徹底将她吞噬。
“啊——！”
沈彧薇緊緊攥着拳頭，從床榻上轉醒了。
準确來說，是驚醒。
醒來後沈彧薇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客棧房間內，幾個時辰前屋內的一地狼藉俱已被收整好，房間還新添了熏香。
而蕭辭川正坐在床榻旁，身子微微向前傾斜，人卻是醒着的，他的雙眼微微有些泛紅，像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吓死我了！”沈彧薇鎮定了些心神，回想起來仍有些心有餘悸。
然而，轉醒後的她也搞不清楚，方才那一切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夢。
“什麽時辰了？”沈彧薇問道：“你不會是守了我一夜吧。”
“能先将手松開麽，”蕭辭川咬牙道：“……有些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