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海島之唐俪文行兇2
第025章 海島之唐俪文行兇2
唐俪文眯着眼遠眺,吩咐道:“休整一晚,明早咱們一窩端了他們!将猖獗海盜的財寶繳獲,獎賞給将士們!”
士兵們發出齊聲歡呼。
當晚,各士兵嚴肅修整,林岱安所在的倉房裏,也一切如常。
除士兵外,唐俪文還賞賜船上每人一壺好酒。
林岱安原本不打算喝,卻又覺得似乎四周的眼睛如釘子一般,試着小心翼翼地飲下一口,卻是又鹹又澀,竟然是海水。
林岱安頓時醒悟,定是林暮悄悄将他的酒換成了海水。
他仰頭大喝一口,佯裝欣喜道:“唐大人賜的酒,果然好酒!”
倉裏的人都一個個喝起酒來,不再看他。
他起身要去船頭,身邊一個大漢忽然道:“阿寶!你幹什麽去?”
林岱安捂着胸口,一副十分難受的模樣,“酒喝得太猛,有些暈船,想出去吐一吐!”
說着,就要往那大漢身上倒去,那大漢怕他吐自己身上,連忙跳腳躲開,喊他快去快回。
林岱安搖搖晃晃地走出船艙,忽覺船上似乎比往日寂靜許多,寂靜的夜裏,似乎一種未知的危險即将降臨。
他走至船尾,竟發現那放哨的士兵閉着眼,似昏昏沉沉,緊接着就在他眼前豁然倒下!
一個,又一個!
林岱安暗暗吃驚,這些士兵并未喝酒,怎麽一個個像是中了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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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燈在寂靜的夜裏微微晃動,林岱安忽地靈至心頭:藥下在燈油裏!
忽覺自己也昏昏沉沉,兩眼一黑,差點倒頭栽下!
他抽出地上士兵箭筒裏的弓箭,狠狠朝自己腿上紮下,維持清明,腳步踉跄地走回船艙,佯裝大醉,從一個漢子那裏搶過酒壺就喝,喝得一幹二淨,惹來四周一頓怒罵。
那漢子道:“你個不知死活的鄉民野夫!要不是唐大人還要用你,我……”
他話未說完,便被身旁另一人踹一腳,一臉不滿地停住話頭,又嘟囔:“不過是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弱雞,怕什麽!”
林岱安佯裝大醉,倒地不起。
船開始動,幾十艘船齊齊朝琉璃島駛去。
這些大漢一邊脫衣服,一邊發起牢騷。
“媽的!這些日子快憋死老子!”
“誰不是呢!”
“待會兒就到咱大展伸手的時刻了!”
他們走出船艙,将外面士兵的衣服扒下來換上,林岱安凝神細聽,有人道:“早看他們這幫顏家老兵不順眼了,仿佛就他們剛正不彎似的,一個個假正經得很!嘿!活該他們短命!”
林岱安這才明白,原來那些中箭死去的士兵,是跟随過顏将軍打過仗的,怪不得昨晚那般威嚴有紀。
而這些藏在船艙裏的幾十個人,才是唐俪文的心腹!
不,不止幾十個,說不定每一艘船上,都藏着不少人!
林岱安猜的不錯,此刻,每艘船上原本粗衣打扮的漢子,都已換上兵服,代替原本的顏家兵,站立船上各處。
只是那迷藥十分厲害,他喝解藥喝得遲,此刻在船上昏昏沉沉,腿上的傷也抵擋不住,一時仿佛身在夢中。
一會兒夢到他爹爹林彥歸被練空桑砍殺,滿身是血地瞧着他,一會兒又夢到薛靈均也被練空桑擒住,練空桑惡狠狠地舉着彎刀,要去剜薛靈均漂亮的雙眼。
“玉郎!玉郎!”
林岱安猛然醒來,胃部一陣翻江倒海。
外邊早已悄然無人,他之前觀察過,廚房幫工的仆人都住在隔壁那艘船上。
他将倉房裏所有酒壺裏的殘酒都倒進一只壺裏,揣入懷中,悄悄從船尾翻下去,沒入海水中,潛游到那艘堆積士兵屍體的船上。
果然,這船上已是死一般寂靜!
終于,在一處倉房裏,找到昏迷不醒的林暮。
林岱安扶起林暮,捏住他的鼻子,朝他猛灌酒。
一壺酒下去,林暮依舊未醒。
他翻開兩具僵硬的屍體,将兵服脫下來,給自己與林暮換上,又将穿着自己與林暮衣服的士兵屍體,推入海水中。
不知過了多久,船忽然停住。
是琉璃島到了!
林暮總算悠悠轉醒,他迷茫地看向林岱安。
林岱安解釋道:“藥竟下在了燈油裏!他們喝的酒裏有解藥!”
林暮一聽,頓時清醒大半,“是我大意了!”
他環顧四周,見都是東倒西歪的屍體,大吃一驚,“怎麽回事!”
“根本就沒有練空桑!”林岱安咬牙道:“海盜船上的人是唐俪文找人假扮的!”
林暮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我潛伏在這船上幾個月,聽一個歌女抱怨說船上每次都要招新的短工,而且每次海盜來都是放幾支冷箭就潛入水中,找不見人,每次一覺醒來,就聽聞将士們已打贏海盜,還繳獲不少海寶。”
“我便猜測他将那些失蹤的短工殺了,充作海盜,這次船上又是一批新的短工,我見你也在,怕你危險,才想方設法提醒你。”林暮道,“只是不知唐俪文從何處繳獲的珍寶。”
說着,他又滿臉疑惑不解,“昨晚那個陣仗,實在不像作假!我還以為,這次是真的遇上了海盜!”
林岱安聽完,冷着臉道:“他這是怕人起疑,便下足血本,還将顏家留下來的兵都帶到船上來,一網打盡!鏟除異己,假冒軍功賺取威望,他真是一手好算盤!”
忽地有腳步聲傳來,兩人一驚,對視一眼,連忙倒地不動,佯裝屍體。
那些唐俪文的親信士兵一個個從船上躍下,行至岸上。
“咱們也不能再待在船上!”林岱安道:“走!去岸上!”
幸好天還未亮,不湊得近便看不清五官,二人壯着膽子,随士兵一起下船,到了島上。
二人還未來得及觀察島上形勢,便聽到一陣陣慘叫連天,前方的士兵早已四處沖殺,林岱安帶着林暮尋個隐秘處藏身,一眼望去,隐約見許多許多老少婦孺慌忙四處奔逃,口中大聲嚷着“救命!”,整個島上陷入一片混亂
而他們口中喊的,竟然是有着海城口音的大殷話,身上穿的,也是大殷服裝!
林岱安大為吃驚,莫非,這島上居住的,并非海盜?!
一聲聲慘叫中,林岱安只覺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人間煉獄。
“聽歌女說,最近不少外出尋寶的海民失蹤,傳聞是被練空桑殺了!”林暮在一旁怒道,“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去!把他們趕到一起,一把火燒盡!”
“啊?”王術神情一愣,“這……這未免太過……”
幾百支火把立刻将那些哭喊的人群包圍起來,留下二三十個親信舉着火把将唐俪文與王術護在中間。
又聽撲通撲通的聲音,有士兵仍了數十捆煙花炮竹一樣的東西仍在那群人群中。
唐俪文冷着臉不吭聲,從一旁的士兵手中一把奪過火把,朝前面人堆裏一扔,
只聽咚咚咚地連綿不斷地炮仗聲,夾雜着嗖嗖嗖飛上天的穿空聲,和砰砰砰的煙花綻放聲。
夜空一片璀璨,照得島上極其明亮,煙花下,燃起沖天大火。
海風席卷而來,火勢順着風愈來愈烈,火苗到處飛竄,島上一片哭爹喊娘的慘叫聲,還夾雜着婦女與孩子驚恐的哭聲與尖叫聲。
林岱安幾乎要沖出去,被林暮在背後攔腰抱住,“你瘋了!你現在沖出去,只會白白賠上性命!今夜死的這些人,也就白死了!再也沒人能為他們申冤!”
哪怕早就練就一副冷硬心腸,此刻,林岱安也覺得自己的心在油鍋裏煎。
他在夜色中咬牙,只恨自己沒有神通,眼睜睜看着這些兇神惡煞的劊子手,比地獄惡鬼還要兇狠可怕,在人間索命。
火光之下,唐俪文冷笑一聲,對王術道:“今夜的煙花,快要趕得上八九年前那場了!”
見王術沒有回聲,轉頭輕嘲道:“怎麽?怕了?上一場煙花,你可是比我還要撒歡,莫非你越活膽子越回去不成?”
王術青着臉道:“那次不一樣,那是海盜,可是這次……”
“這次也是海盜!”唐俪文冷哼一聲,嘴角勾着陰狠的笑,“這些海盜假扮良民,逍遙自在,專殺我海城貧難百姓,今夜咱們來剿匪,幾百水兵在戰鬥中犧牲,連歌女們都被他們殘忍殺害!”
“咱們身為父母官,自然要将這些危害四方的海盜處死,再将他們的頭顱割下,警示後人。”唐俪文繼續說着,彷佛他口中編造的這些才是事實,“待王琅到任,海城又是一片安寧,難道不是好事?”
說着,他偏頭吩咐身旁親信:“那個叫阿寶的,先把他帶回海城,給他些金銀,叫他到處散播在海上遇到練空桑的事,再悄悄尋個機會,叫他意外喪命。”
“大人!阿寶不見了!”有人禀告道。
“什麽?!”唐俪文目露兇光,一巴掌狠狠打在那人臉上,恨罵道:“廢物!”
“他一個沒武功在身的鄉野草民,也跑不到哪裏去!”王術道:“一定是醒得早了,睜眼卻瞧見船上都是死人,給吓破了膽。”
唐俪文冷笑一聲,“搜!就算把這島翻個底朝天,把海裏的屍體撈個遍,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士兵們立刻舉着火把四散搜尋。
林岱安心中一緊,對林暮道:“你藏着別動,我去将他們引開!”
他話音剛落,腦後就突來一陣掌風,心中大叫“不好!”,脖頸劇痛,兩眼一黑,頭腦發昏,失去知覺不省人事。
昏昏沉沉之中,仿佛看見林暮身受重傷,背上插滿了箭支,臉上沾滿泥沙,手中舉着火把,仰天哈哈大笑。
“唐俪文!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做下這等強盜之事!你遲早要遭報應的!”林暮高聲怒斥,“我阿寶死後,與這些被你害死的冤魂一起,變成惡鬼,排成長隊來找你!”
說完,就見他一把火點燃自己,在熊熊火光中,跳入大海。
一時又仿佛看見林暮就在自己跟前,親切地對他笑:“岱安,你我雖曾是主仆,但我當自己是你半個兄長,以後,你且珍重!”
林岱安猛地睜開雙眼,豁然坐起身。
林暮呢?
身邊哪還有林暮的影子。
他咬咬牙,發覺自己被林暮藏在一處大礁石的洞裏,身下還有流動的海水。
那礁石壁上有許多被海水腐蝕的細密空洞,有一處大的縫隙被用碎礁石堵住。
他推開礁石塊,爬出來站起身。
整個島上死氣沉沉,一眼望去黑魆魆的,沒有一絲光亮,也沒一個人影。
海風吹來,腥味中夾雜着令人作嘔的味道。
不遠處,堆着一處如小山一般高的灰燼,頂端還飄着袅袅餘煙,像是從人的靈魂深處抽絲剝繭,剝出來的絕望呻吟。
林岱安覺得雙腳像被沉甸甸的東西壓住拽住,十分艱難地走到海邊。
漆黑的夜裏,無邊無際的海上一片寂靜,仿佛之前的巨浪滔天不過是一場噩夢。
整個島上,只剩下林岱安一個人還活着,被砍頭的水兵屍體堆積在岸邊,幾日前還在船上彈琴唱歌嬉笑飲酒的鮮活歌女,如今成為一具具浸泡得浮腫的屍體,在海水裏飄蕩沉浮。
林岱安環顧四周,一顆心就如置身于油鍋中煎熬,疼痛得發不出聲,只緊緊攥着拳頭,雙眼盛滿憤怒與哀痛。
死了,都死了!
好個唐俪文!
好個剿滅海盜的大英雄!
好個威武的海城父母官!
他日,我林岱安定要将你挫骨揚灰!祭祀今日無辜冤死的這許多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