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騙局
第37章 騙局
突然出現的聲音溫醇磁性有點耳熟。
所有蟲都忍不住去看。
或許是對方的笑容太過溫柔好看, 整個蟲群都不自覺地散開一條通往正中央的路,然後竊竊私語地說:看,是将軍的雄主。
在白翰野身後, 還跟着幾個灰溜溜的地痞蟲。
他們戰戰兢兢地跟在白翰野身後亦步亦趨,一會兒擋臉一會兒揪衣服,緊張的都不知道幹什麽好了。
蟲民們認識白翰野,但蟲帝跟哈代還從未見過他。
因此在看到白翰野面容和身形的一瞬間, 蟲帝就感覺自己眼前一亮。
他心說,咦?這是個雄蟲?
不是說下等星的雄蟲都姿色平平嗎?怎會有如此英俊的雄蟲在此?
蟲帝驚訝極了,同樣驚訝的還有哈代。
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白翰野, 像是在回憶自己是不是曾聽說過這樣一只雄蟲。
哈代皺眉開口:“你是哪裏來的蟲?竟敢打擾陛下辦案?”
白翰野聞言笑笑:“我是哪裏來的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郊外爆炸的真相, 以及你,哈代, 是個舌燦蓮花愚弄蟲民的騙子。”
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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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蟲都瞪大雙眼,就連趴在地上啜泣的中年雌蟲, 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評價弄蒙了。
哈代不以為意的冷笑:“敢說我是騙子, 你膽子倒是很大。哦, 我想起你是誰了, 白發灰眼身材高大, 你是洛克菲裏身邊的那只雄寵。一只卑微雄寵,竟敢在大庭廣衆下質疑貴族大臣的蟲品, 真是沒規矩。”
哈代隐隐覺得蹊跷, 卻又找不到頭緒,因此只能警告對方, 讓這只雄蟲不要試圖螳臂當車。
蟲民們更蒙了。
雄寵?
會開S+級戰鬥甲的雄寵?
被将軍親口認定為雄主的雄寵?
真的假的……
白翰野笑笑沒理哈代,他走到洛克菲裏身邊, 跟雌蟲并肩站立十指相扣。
洛克菲裏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了白翰野一遍,看到對方沒受傷,雌蟲一直緊繃的心終于舒緩了下來。
“我來晚了,受委屈了?”白翰野捏了捏雌蟲的指尖。
洛克菲裏回捏了一下低聲說:“這點小委屈根本不算什麽……信號塔怎麽塌了?沒受傷吧?”
這都算小委屈?
那什麽才是大委屈?
白翰野蹙起眉心有點心疼:“……這老騙子真該死。”
緊接着他補充道:“沒受傷,遇到一只寄宿體,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之後,我還得回去看看。”
洛克菲裏聞言一愣。
寄宿體?又是那些眼睛嗎?
沒等雌蟲細想,白翰野突然湊近:“我今天要是能幫你解決這個委屈,你怎麽謝我?”
雌蟲挑眉:“你想我怎麽謝你?”
白翰野舔舔唇角:“我想你沒日沒夜的謝我……跟昨晚差不多就行。”
洛克菲裏笑出聲:“貪婪……可以。”
圍觀蟲:……
哈代:……
哈代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怒意騰升:“來蟲啊,把這只胡言亂語的雄寵給我拉下去,還有他帶來的這些個……這些個髒兮兮的地痞蟲,都給我一起帶下去,等爆炸案結束後再另行發落!”
“是!”
幾個領命的皇室守衛當即就朝白翰野走來,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是要把白翰野的脖子當場折斷。
“誰敢?”
洛克菲裏擡起眉眼冷哼一聲。
他身邊正嚴陣以待的軍雌頓時呼啦一聲就地散開,把他跟白翰野嚴密地保護在中間。
身着黑色軍服的軍部軍雌頓時跟皇室守衛争鋒相對!這氣勢簡直跟要當場造反沒什麽區別!
蟲帝氣得嘴唇發抖,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洛克菲裏嘴裏低聲喃喃:“你,我是你舅舅,你為了個雄寵忤逆我,當着這麽多蟲民的面跟我對着幹?你……”
蟲帝聲音小,因此沒有蟲民能聽到。
哈代隐秘地瞥了一眼蟲帝,然後面向洛克菲裏橫眉立目:“洛克菲裏!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如今尚且自身難保,難道要為了一只雄寵忤逆陛下嗎?”
“你擅自做違禁實驗在先,如今意圖謀反再後!若是再不悔改,即便陛下是你親舅舅都幫不了你!你還不快快伏法跟蟲民們認錯受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洛克菲裏冷笑一聲剛要張嘴,白翰野就捏了捏他的指尖。
雌蟲閉上嘴看他,就聽白翰野輕笑一聲:“哈代,你不是說要公允處理嗎?如今我說我知道真相,你怎麽就不讓我說話了?是怕謀算敗露嗎?”
謀算敗露?什麽謀算?
蟲民們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說實話,他們不是沒懷疑過哈代。但如今哈代跟陛下站在一起,連整個帝國都是陛下的,陛下難道還能為了哈代苛責自己的外甥嗎?
除此之外,這些主星上來的媒體蟲完全證明了傳單上的新聞不是假的。
如今又有爆炸後出現的實驗室,和穿着軍部衣服的軍雌來作為物證跟蟲證,無論怎麽看,這都是鐵證如山吧?
哈代同樣這麽想,他嗤笑一聲冷冰冰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怎麽狡辯?乖乖聽話,你一個雄寵,他的罪責再大也怪不到你頭上……”
這話意味頗深。
白翰野含笑打斷:“你有蟲證,我也有蟲證。不如就讓我的蟲證說說,這爆炸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翰野說完,就把站在身邊的地痞領頭蟲推了出去。
地痞蟲下盤不穩,被他推了個踉跄,所有蟲民視線的焦點都彙集在這只蟲身上。
他起先還有點支支吾吾,但思來想去,自己反正也是個賤命一條的地痞,如今東家的錢收了,西家的威脅也受了……
反正都是賭,不如就選這個讓他差點吓尿的吧!
地痞蟲輕咳一聲揉揉鼻子:“爆炸這個事,咳,炸藥是我們負責埋的。我們這些個星盜爪牙,大家都知道的,無非就是他雌祖父的收錢辦事兒麽。前些日子這兩個軍雌突然找上門來,說有權貴蟲要跟我們談生意。原本我們是不信的,我們就是個下等星的小地痞,跟我們能談什麽他雌祖父的生意?”
“但他們當場就給了我們好多星幣,絕了蟲神!我們哪見過那麽多星幣啊!他們還說只要我們按他們說的做,以後就都不用仰仗星盜的鼻息做地痞了,将來還能找個中等星過富貴日子,所以我們就同意了……”
這地痞蟲話未說完,旁邊有蟲民忍不住道:“這兩個軍雌不是軍部的蟲嗎?即便炸藥是你們安裝的,也不能證明将軍和軍部就是無辜的。”
這地痞蟲當即白了他一眼:“這些當官蟲都沒插嘴呢,你一個沒見識的小蟲民他雌祖父的插個屁的嘴?你個臭屁蟲你懂什麽?我們這些年跟星盜混,見過不少倒黴蛋了!天降橫財,你以為我不怕死嗎?萬一事成之後他們毀蟲滅跡怎麽辦?我這麽聰明我當然得留一手啊!”
那提問的蟲民頓時一噎。
地痞蟲抖了抖腿繼續道:“那個什麽實驗室的搭建和準備都是我們趁夜弄得,累得要死……咳,這兩個軍雌每天都在旁邊做監工,有一次我聽到他跟上面的蟲通訊,就偷偷錄下來了,通訊器另一邊的聲音跟剛才那只守衛蟲一模一樣!我耳朵靈得很,就是他絕對沒錯!”
什麽?
圍觀蟲群一愣,這兩只軍雌是哈代身邊的守衛指使的?
哈代語氣森森,惡狠狠地望向這只地痞蟲:“簡直是胡言亂語,這世上聲音相似的蟲何止一兩個,僅憑聲音判斷也太過游戲了吧?”
白翰野不以為意地笑笑:“是麽?這兩位軍雌可有話說。”
他的表情溫柔極了,簡直是令蟲如沐春風。
然而看見他這幅表情的地痞蟲跟正跪在地上的兩名軍雌,卻在同一時間面色蒼白地開始顫抖,感覺自己又想尿了……
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們不想再體會第二次了。
沒錯,這兩名所謂的“可疑軍雌”,其實正是剛才被白翰野從飛行器裏拽出去的軍雌。
而他們被白翰野放回來的目的,除了繼續幫哈代演完這出戲,再就是……
其中一名軍雌坦白地堪稱急促:“我……我有話說,其實我剛才撒了謊,指使我們安排炸藥的根本不是将軍,而是哈代閣下身邊的守衛!”
另一名軍雌連忙補充:“沒錯!我們原本是中等星上的軍雌,在一次星盜搶劫事件中遇到了麻煩,是這名守衛幫了我們,他說他是主星的軍雌來中等星探親,一來二去我們就熟悉了。”
“沒錯。”之前那名軍雌咽了咽口水:“後來我們去主星執行押送任務,東西丢了受了懲罰,就被外派到了下等星……我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他是哈代閣下的守衛。他跟我們說,陛下有意改革軍部,只要我們幫哈代閣下做事,事成之後就把我們調動到主星去、給我們升職,否則就憑我們檔案上的污點,即便是努力一輩子也沒什麽希望了,所以我們就……”
二十幾歲年紀輕輕的軍雌,為了前途誤入歧途……似乎是在情理之外、常理之中。
然而洛克菲裏目露嘲諷,他的語氣裏滿是無奈和怒其不争。
“你們還真以為是巧合?恐怕他認識你們的時候就已經別有用心了,至于你們從中等星調到下等星的原因,押送失敗?呵。”
兩名軍雌聞言瞬間面色一白。
明白了,他們被玩了。
洛克菲裏心知肚明,哈代的謀劃向來是一環扣一環的,與其直接從下等星的軍部裏收買軍雌,還不如親手制造幾個絕對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爪牙,這樣才能用的踏踏實實。
只可惜,這兩名軍雌遇到了白翰野。
洛克菲裏眨了眨眼睛看向白翰野,恨不能立刻抱抱對方。
白翰野回視雌蟲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對哈代道:“哈代閣下,看來您身邊的守衛跟爆炸案關系很大,您怎麽看這件事?是應當說您教導無方呢?還是指揮有術呢?”
若是教導無方,那就是棄車保帥。
哈代自己能明哲保身,自此以後卻會成為哈國蟲民的笑柄。
蟲帝為了面子和給蟲民做交代必然會懲處他,即便他身為貴族雄蟲不會受到重罰,至少下半輩子就跟朝堂無緣了。
若是指揮有術,那就是污蔑帝國将軍。
有些鬥争任憑你在暗地裏風起雲湧,表面上都必須不露痕跡。
貴族派跟軍部派打得再厲害,也要給蟲帝面子、也要隐瞞蟲民,否則皇帝帝國尊嚴何在?
哈代身為貴族之首卻被抓到如此之大的把柄,想想也得不到什麽善終……
空氣凝滞,所有蟲民的眼睛都在兩邊來回晃,一時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
哈代咬着牙根嗤笑一聲:“沒了?不過是幾個地痞蟲跟軍雌的言論而已,尤其是這兩個軍雌,上一秒還在指證将軍,下一秒突然就來指證我,這種證詞反複的蟲證,怎麽讓蟲相信他們?實驗室爆炸證據确鑿,是有目共睹……”
“哦?有目共睹?”白翰野歪頭:“誰的目?誰睹了?”
哈代剩下的話突然卡在了嗓子眼裏,他猛地看向身邊的守衛。
那守衛頓時不可置信地大喊:“這兩只軍雌是我親手在郊外抓回來的!郊外煙塵滾滾碎石遍地!我剛到那裏便看見他們跑了出……跑……”
守衛瞪大眼睛,是啊,他沒留意地面上露沒露出實驗室!
那兩個軍雌一直跟他說炸藥太多地面要塌了,別耽誤閣下的正事,于是他帶着他們就回來了,根本沒來得及詳細查證!
白翰野眨眨眼睛:“看來哈代閣下的物證也不太嚴謹。”
氣氛更加緊張了。
正在此時,洛克菲裏派出去的軍雌回來了。
他擠進蟲群,一臉怪異的施禮回禀道:“将軍,嗯……郊外發生了爆炸,爆炸地點是一處什麽都沒有的岩壁,所以無蟲受傷,只是震動比較大。”
他們早就安排好的軍雌蟲還在那個所謂的“實驗室”附近蹲守呢,結果沒看見炸彈也沒抓到現行,反而遠處的岩壁突然炸了個大坑……
奇怪極了……
哈代眉眼陰翳,守衛驚慌失措。
這下所有蟲都明白了。
他們陷入了一場驚天騙局!
白翰野面帶微笑看着哈代,他一直順着哈代的原計劃推進,把爆炸地點同樣放在郊外附近,卻把引爆點換在了距離地點一公裏左右的岩壁上。
有那兩名跟守衛相熟的軍雌配合,再加上現場煙塵彌漫,守衛自然信以為真。
如今哈代的蟲證物證都成了廢證,他倒是要看看這老蟲還能怎麽辯解。
“哈代,事已至此,我便也不廢話了。”
洛克菲裏突然插嘴道,他擡起左手向後招了招:“把他們帶上來吧,省得哈代閣下再冥思苦想脫身之計了。”
蓋爾跟幾名軍雌領命離去。
不過幾分鐘,就從他們來時乘坐的飛行器上帶下來好幾名蒙着眼睛和嘴巴的雌蟲。
這幾名雌蟲被帶出來的一瞬間,哈代及其守衛的臉色就更差了。
這幾只蟲被蓋爾直接推到了蟲群中央,洛克菲裏朗聲道:“哈代閣下,您喜歡出奇制勝,我卻偏愛按兵不動。進入下等星前,我特意在下等星外圍留下了一艘便于隐匿的飛船,一是為了聯系主星方便,二則是為了避免某些有心蟲意圖斷我後路。”
“好巧不巧,我留在外面的屬下偏偏在獸潮結束後發現了一艘小型飛船的異常信號。這飛船上的蟲進入下等星後,從聯系潛伏蟲到制作這些傳單、引發騷亂,又好巧不巧,我的屬下全都跟在後面。”
洛克菲裏輕笑一聲指向之前那只烘托輿論的高大蟲:“就說這位雌蟲吧,幾個小時前他的左手還好好的,現在偏偏就成了被變異獸殘害的殘疾蟲,是不是很好笑?”
這名一直跟眼鏡蟲互相捧哏的高大蟲,原本看局勢不對正要逃跑,這下當場便被按住了。
蓋爾狠狠地踩着他的後背,把他手上的紗布扯了下來……
蟲民們瞪大眼睛!
左手完好無損!
原來根本就是編故事!
洛克菲裏擡眼看向哈代,眼神中滿是冷意:“你們那艘小飛船如今正在我手裏,上面所有的通訊記錄應有盡有,哈代閣下要看看嗎?”
高手跟高手過招,往往沒有萬全之策。
七分布局三分賭,誰也不知道今天刮得是哪邊的東風。
哈代敗了。
至少在這局對弈上是敗了……
不過老臣自然有老臣的後手。
他要的是結果,若是好路通不過去,換條差路也不見得不可。
哈代擡起下巴,語氣森冷:“你們以為自己贏了?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