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騷亂(1/2)
第34章 騷亂(1/2)
半小時前。
停泊區附近的蟲民社區裏。
一只頭發雜亂背着厚重書包的眼鏡蟲, 在社區蟲民滿臉疑惑的注視下站到噴泉附近的長椅上。
他神情緊張地推了推眼鏡,兩只手一會兒交握一會兒在衣襟上擦汗,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
圍觀蟲民有點不耐煩了:“倫納德你到底要說什麽能不能快點?将軍說城內進了變異獸, 我們即便是在社區裏集會也很不安全。”
“是啊,你說的危及蟲命的大事到底是什麽?”另一個蟲民眼神疑惑:“你不是搞你那些發明搞傻了吧?我看等下等星的信號恢複後你還是去主星的大醫院看看比較好。”
鄰居們疑惑又嘲諷的眼神,徹底刺激了這名叫做倫納德的眼鏡蟲,被稱為一輩子都出不了頭的發明瘋子的他, 最恨別的蟲看不起他!
等着吧!
我很快就要熬出頭了!
眼鏡蟲眼神發狠,蒼白着面色大聲道:“你們懂什麽!将軍讓你們在家你們就在家,等真出事兒了你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什麽意思?”
“将軍是我們的救命恩蟲!你這是不敬!”
“忘恩負義的蟲!我們走!”
“我呸!你們要是現在回家, 等下你們就會後悔!我雖然在主星上沒混下去,但我有同學是在研究院的, 這事兒你們應該知道吧?”
眼鏡蟲冷笑一聲:“你們真以為,将軍是為了救大家才來的下等星?我告訴你們, 不是!他是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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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蟲民面面相觑皺起眉頭:“你什麽意思?”
“哼!”看大家的腳步停住了,眼鏡蟲有些得意, 他向蟲群某處看了一眼, 然後加快速度興奮道:“現在下等星消息不靈通, 你們這些蟲都是被關在籠子裏的嘟嘟鳥!我就不一樣了, 我有自己的發明!能接到主星朋友發來的消息!”
他咧開嘴角洋洋灑灑:“你們不知道吧, 現在主星上都傳遍了,将軍背着帝國在下等星做變異獸違.禁實驗!将軍這次根本不是為清剿變異獸來的, 因為變異獸就是他造成的, 他是來給自己擦屁股的!”
圍觀蟲民頓時嘩然。
一只蟲民義憤填膺:“你胡說!你這小臭蟲為了引起注意慣會胡言亂語,誰知道是不是你瞎編的?我們走, 不聽他在這裏禍亂蟲心。”
這蟲民一說完,大家都有些意動, 紛紛要轉身回家。
此時另一只站在蟲群裏的高大蟲突然插嘴道:“将軍不辭勞苦來幫我們消滅變異獸潮,你竟然用道聽途說來污蔑他!好,我就聽你說完!我告訴你,你要是沒有證據,我今天就打斷你的腿!”
道聽途說……證據……
對!得有證據!
蟲民們憤怒的看着眼鏡蟲:“對!拿出證據來!否則你就是編的,我們就揍你!”
眼鏡蟲看着高大蟲的面色咽了一口唾沫,然後鼓足勇氣繼續大聲說:“我可沒有道聽途說,星網上都傳遍了,主星上的那些大媒體都在報道這件事,主星軍部都被媒體蟲跟蟲民們給圍起來了!”
說完這些他摘下自己的書包,從包裏拿出厚厚一沓紙一把撒給圍觀蟲:“你們自己看!這些新聞、帖子,還有上面的照片,所有內容都是在質問将軍做蟲怪和變異獸實驗的!”
有幾個離得近的蟲連忙搶過來打開,上面赫然寫着這些內容。
【下等星獸潮災禍,竟與帝國将軍隐秘實驗有關?】
【帝國将軍親自領軍出征下等星,到底是是清剿獸潮還是清掃馬腳?】
【主星六大媒體聯名十問軍部!】
……
一連串震撼蟲心的标題下面,緊跟着就是好幾張蟲民圍堵軍部的照片。
還不等蟲民們發問,眼鏡蟲就拿出了一個小型光腦面朝大家:“我知道,這只是一堆紙而已,你們不一定會信我!但我這兒還有一個能接到信號的新型光腦,随時能接收到星網上的實時消息!不信你們看!”
眼鏡蟲在新聞直播區發了幾條消息,很快就有網友蟲回複了他,這簡直由不得蟲民們質疑。
圍觀蟲都沉默着将信将疑起來,眼鏡蟲跟高大蟲對視一眼,然後便趁機蠱惑道:“大家還記得上次大戰的蟲怪實驗嗎?五大帝國不少軍貴蟲都有所牽連,很多看起來蟲模蟲樣的帝國高層,其實都是參與過蟲怪實驗的卑鄙蟲,整個蟲族都差點因此而覆滅!”
“即便是現在,五大帝國也仍然有不少蟲怪的蹤跡,要不是我們下等星本身資源匮乏蟲跡罕至,恐怕也逃不掉這些倒黴事兒。你們說……那些參與過蟲怪實驗的軍貴蟲,就都是壞蟲嗎?”
圍觀蟲愈發沉默。
眼鏡蟲繼續滔滔不絕:“哪個壞蟲天生就是壞蟲!哪個壞蟲能讓你看出來是壞蟲!軍部蟲跟貴族派争來奪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要将軍真是個單純蟲,能跟貴族派鬥那麽久還大權在握嗎!你們說我騙蟲?想管我要證據?現在我的證據有了,你們有反駁我的證據嗎?”
“反正我不信!”一個蟲民暴怒道:“将軍為蟲民們付出良多!他不可能做這種事!除非将軍親口承認,否則我不信!”
眼鏡蟲嗤之以鼻:“你愛信不信,不長腦子的蟲就只能做炮灰!我可叫不醒你這種裝睡的蟲。”
此時的眼鏡蟲逐漸開始沉穩篤定起來,這些演練了許久的話,說多了之後他自己都要信了。
他站直腰板舉起一張紙質傳單,指着上面的照片大聲道:“洛克菲裏将軍!為了跟貴族派争權奪利,為了在大戰之後繼續讓軍部占據主導地位!故意在下等星進行變異獸實驗!只要變異獸清剿不完!軍部就永遠是陛下要依仗的軍部,就永遠是哈芙霍爾帝國的權力核心!這就是軍部的陰謀!洛克菲裏的陰謀!而你!我!大家!所有蟲!都是在權力陰謀下無處逃竄的小蟲崽!”
空氣凝滞,呼吸可聞。
眼鏡蟲突然指着蟲群中的一個雌蟲道:“你的腿!怎麽沒的!嗯?”
雌蟲聲音顫抖:“在外城,變異獸潮突襲的時候……”
眼鏡蟲繼續指:“你!你的雌子呢?我記得你雌子明年就20歲可以成婚了!學習好得很,是要去主星上當老師的,對不對?”
那只雌蟲嘩啦一下眼淚就流下來了。
眼鏡蟲繼續指他指到一個小蟲崽:“還有你,你叫什麽來的?小喬伊是不是?做夢都想看小花的那個小喬伊,要不是變異獸,你的眼睛能壞?你這麽小就瞎了,都是洛克菲裏的錯!”
這次眼鏡蟲期待的表情沒出現,小喬伊憤怒極了,他坐在雌父懷裏大喊:“你個騙子!我已經看過小花了!是将軍的雄主給我看得!他們都是好蟲!你才是壞蟲!你是世界上最壞的蟲!大騙子!你說謊!變異獸會吃了你!你要遭報應!”
眼鏡蟲被小蟲崽罵的面色變幻,他咬着牙恨恨道:“啊!我是騙子?你說的那個将軍雄主我可知道!你們就沒想過嗎!一只雄蟲,憑什麽能駕駛戰鬥甲,怎麽會比雌蟲還厲害!你們想想,上一個這麽厲害的雄蟲是誰!是安斯克帝國的姜之銘!那個變異成蟲怪的雄蟲!你們真以為這世界上有奇跡嗎!我不信!不信!”
他這邊話音剛落,城外便傳來一陣巨響。
蟲民們期待已久的信號塔,竟然當着他們的面塌了……
一連串坍塌聲不絕于耳,蟲民們面色愣怔,就連慷慨激昂的眼鏡蟲都有些愣住了。
蟲群裏的高大蟲眼珠急轉,不出三秒他便開始大喊:“糟了!将軍陰謀敗露,現在要毀了下等星的信號塔徹底斷絕下等星的後路,将軍要跟帝國宣戰了,我們要是此時不走就走不了了,快跑啊!去停泊區搶飛船!”
這話說完,他便帶頭向停泊區跑。
眼鏡蟲當即反應過來,抓起背包緊随其後。
他們這一跑,便有不少蟲神色慌亂地跟着跑。
眼鏡蟲更是咬牙發狠,邊跑邊把傳單往出撒,邊撒邊喊:“将軍隐秘實驗導致下等星變異獸泛濫!下等星蟲民不做權力鬥争的犧牲品!給我們飛船!我們要離開下等星!我們要安全!”
周圍社區的蟲被這些吶喊跟奔跑的蟲群吸引了過來,他們随手撿起地上的紙片,就發現上面印着一連串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新聞。
将軍?
變異獸實驗?
獸潮是将軍造成的?
這是真的嗎?
如果是假的,為什麽這麽多蟲都跟着跑?他們要去哪兒?
越來越多的蟲跟着跑了出來,也逐漸了解到蟲群們前往停泊區的原因。
蟲民們慌亂極了,這不僅是信任的問題,這是生命的博弈,而且是拿全家蟲的生命做賭注。
有些蟲忍不住想,他們是信任将軍的,但如果他們選錯了呢?
雌父雄父怎麽辦?蟲崽怎麽辦?伴侶怎麽辦?誰來為他們的生命負責?誰來為選錯的結局負責?
向前向後往往只在一念之間,但此時的前後都有可能是地獄……
……
很快,停泊區這裏就圍滿了蟲。
眼鏡蟲洋洋灑灑、滔滔不絕,把自己的資料跟觀點傳播了一遍又一遍,幾乎絕大部分蟲的手裏都拿到了那份傳單。
一部分蟲被鼓動的想立即離開下等星,一部分蟲想繼續觀望,還有一部分蟲則只想要将軍給個說法。
很快,深黑色的飛行器便穩穩地停在蟲群外圍,一身黑色軍裝的洛克菲裏從飛行器內走了下來。
眉眼冷冽的雌蟲面色冰冷,他迅速在蟲群裏掃視了一圈,立刻便盯住了那個帶頭鬧事的眼鏡蟲。
一個只會口嗨的不得志研究員,是承受不住洛克菲裏這種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眼神的。
眼鏡蟲滿頭大汗雙唇抖動,恨不能連牙齒都在打顫。
“是你帶頭鬧事?”洛克菲裏面無表情冷冰冰地問。
“我……我……”眼鏡蟲磕磕絆絆。
洛克菲裏冷笑一聲:“我剛聽你口才不錯,怎麽突然結巴了?”
這樣一只縮手縮腳的蟲,一看便不是唯一的鬧事者。
雌蟲接過蓋爾遞過來的傳單掃了一眼,心說哈代這個老家夥,還真是下了血本了,主星跟下等星兩個星球都被他鼓動成這樣……
家底兒真厚,比軍部可強多了。
洛克菲裏擡眸色冷淡直視蟲群:“不是要質問我嗎?我就站在這兒讓你們問,有屁快放。”
++++++
信號基地。
渾身是血的寄宿體被狠狠地砸進石牆裏,慘叫着一寸寸拔出自己獨眼上的金屬碎片,白翰野笑了一下:“挺難殺。”
此時的寄宿體滿身爛肉,巨大且雪白的眼球也已經半癟不癟了,這讓白翰野至少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這東西弱點很少。
第二,眼睛絕對是弱點。
痛哼着的寄宿體繞着圍牆攀爬,可怖又可憐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白翰野,迸發出兇殘的惡意。
白翰野彎起嘴角:“祂又說什麽了?”
寄宿體呲着尖牙嘶嘶呓語,很快便回複白翰野道:「祂說……別得意……烏樂木吉的族群……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很快就是你……和他們的死期。」
烏樂木吉的族群?
白翰野蹙起眉心,沒聽說過。
他正思索着這寄宿體的話,一陣嗡嗡的飛船行進聲恰好從天上傳來。
四五艘挂着金旗的銀白色巨型飛船從信號基地上空飛過,直奔下等星城內而去。
金旗是皇族的代表,這是哈國蟲帝的飛船……那個蟲帝貪生怕死的很,怎麽會突然來這兒?
白翰野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跷,城內恐怕有變,他得回去看看。
「烏樂木吉……烏樂木吉……烏……」
圍牆上的寄宿體突然發出一連串怪叫,原本還算正常的肢體也頓時彎折起來,像那兩名軍雌一樣瞬間開始全身皲裂。
一顆又一顆的眼球從寄宿體的傷口裏長了出來,然後又一顆接一顆的爆裂。
就這樣,這只原本只是重傷的寄宿體,當着白翰野的面炸成了一朵血花,悄無聲息的散盡了。
寄宿體消失了,它體內的煞氣騰空而起試圖遁逃。
白翰野瞬間擡手一招:“想跑?做夢。”
濁黑的煞氣即便掙紮不休也只能被他招進手裏,最後被靈氣一卷絞殺于無形。
這寄宿體的煞氣若是再重上幾分,他就得吸收壓制了。
來不及細想,白翰野一躍而起站在圍牆上登高遠眺。距離太遠他不太看得清楚,只隐約能看見巨大的金屬外牆上有來來往往飛奔着的軍雌身影。
這些軍雌甚至駕駛着戰鬥甲,半點都不像他出門前那副休養生息的樣子。
怎麽回事?
難道城內出現了變異獸?
還是說……又有煞氣進城了?
白翰野一時想不清楚,但他實在是擔心洛克菲裏,信號基地內的煞氣已經被他吸收殆盡了,應當不會再有寄宿體了。
想到這兒,他掀起一塊石板蓋住了寄宿體留下的血跡,然後動身回城了。
白翰野的身影漸漸消失……
信號基地最深處的一個廢棄建築裏,一只樣貌迥異的獨眼寄宿體,正在默默凝視着他的背影。
寄宿體的眼睛正在叽裏咕嚕的轉動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快……」
它突然吐出幾個字:「快……占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