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準确地講,是未婚夫
第26章 準确地講,是未婚夫
他們坐進車裏,錢與舟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其實我大學的時候來過蘇州一次。”莊定湉說。
錢與舟挑眉:“去哪玩了?”
“去了拙政園。”莊定湉回憶着,“我們幾個從拙政園出來還差點被騙呢。”
錢與舟眨巴兩下眼睛:“不會是問你們要不要坐船吧?”
莊定湉點頭:“我們以為那個阿姨是旅行社的,她跟我們說可以在她那裏買游船票,一路四個景點,最後坐到山塘街。特別劃算,只要60塊,還不用排隊。”
錢與舟按了下眉心:“這是個老騙局了,帶你們去的景點是一些僞裝成購物點的野雞博物館,然後被騙上車的人為了游船基本都會忍到最後。”
莊定湉“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我們那會兒遇上了一個好心的姐姐,她偷偷扯了站在最外面的朋友,跟他說不要去,這是騙子。”莊定湉笑了笑,“我們才沒被騙。”
“那你們運氣真好。”錢與舟說,“其實最後那個游船也很無聊,據說是大船,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小船。你要是想坐船,我帶你去虎丘,那裏有搖橹船。”
莊定湉搖了搖頭:“今天也不想折騰了,現在時間也晚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錢與舟福至心靈,笑着說:“想去吃蛋糕嗎?”
莊定湉點頭,笑容更盛了些。
盤門附近有家很漂亮的咖啡店,上下兩層,有很多年輕的女孩坐在店裏拍照聊天。
像莊定湉和錢與舟這樣兩個男人的組合,看起來就有些紮眼。加上兩個人都長得好看,從進店開始,就收獲了不少注視。
莊定湉選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桌子上的花瓶裏插着橙色的非洲菊。
這家的蛋糕做得和花一樣精致漂亮,莊定湉拿手機拍了個照,才拿起叉子開動。
錢與舟發現莊定湉吃蛋糕的時候會眯起一點眼睛,像只餍足的貓。
看起來柔軟可愛。
“你剛剛在家裏說婚禮的事,是認真想過的嗎?”莊定湉擡眼看錢與舟。
錢與舟正慢吞吞喝茶,聽到這個問句趕緊放下杯子,很認真地點了下頭:“雖然我後面說的話有氣我爸的成分在,但婚禮我是真心實意的。”
莊定湉點了下頭說:“正好,我有個朋友在杭州開餐廳,那個餐廳很漂亮,還有個小院子,到時候可以包一下場,應該比訂酒店要劃算。”
“下次有空我帶你去吃,就當實地考察了。”莊定湉說。
錢與舟覺得這樣不錯,他點了點頭,說“好”。
錢與舟也挖了口蛋糕吃,他托着臉,又說:“對了,說起婚禮……”
挂在店門上的鈴铛“當啷”響了一聲,打斷了錢與舟的話。莊定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新進來的客人是一男一女,都長得很好看。
錢與舟有些倉皇地收回視線,說:“這個茶真的挺好喝的。”
剛剛點單的時候,錢與舟不想喝咖啡,就選了這個伯爵紅茶。
莊定湉很自然地湊上來,說:“給我喝一口。”
錢與舟把杯子旋轉了一下,把把手對着莊定湉。
一樓已經坐滿了人,店主對剛進來的那對男女說可以上二樓。
那個男人很紳士地對自己的女伴說:“那我們上樓吧。”
錢與舟把頭低着,拿着叉子看起來要挖蛋糕,但又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與舟?”一個清朗的男聲響了起來,他的聲音裏帶着一點恰到好處的驚喜,“我剛剛進門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錢與舟閉了閉眼睛,沒有馬上回應他。
女伴笑着說:“認識的人?那我先上去等你。”
莊定湉也轉頭,這個男人打扮得很精致,臉也漂亮,戴了一副黑框眼鏡,應該是凹造型用的。
“這麽巧啊。”錢與舟終于轉過臉,幹巴巴地來了一句。
“我還以為這麽久不見,你不認識我了呢。”男人笑眯眯的。
莊定湉表情淡淡的,不太在意地轉過頭繼續吃蛋糕。
“嗯,介紹一下。”錢與舟悶咳一聲,“這位是李思齊,我們一個高中的。”
“這是你男朋友?”李思齊饒有興致地盯着莊定湉看。
錢與舟不自覺握緊了手,他盡量保持語調平穩,說:“準确地講,是未婚夫。”
莊定湉轉臉和他對視,溫和地自報家門:“莊定湉,你好。”
李思齊的目光落到莊定湉左手上的戒指上,他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說:“莊老師一表人才,與舟真是運氣好。”
錢與舟的表情有點尴尬,見李思齊沒有走的意思,他只好說:“你不怕你女朋友等急了?”
李思齊搖搖頭,笑着說:“沒事兒,況且那只是我朋友。我剛回國,這不正忙着找工作嗎。”
錢與舟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莊定湉看起來也沒有和李思齊繼續說話的意思,他慢騰騰喝了一口紅茶,然後把杯子放回錢與舟面前的托盤裏。
“你的紅茶是挺好喝的。”莊定湉說。
李思齊彎着眼睛,對錢與舟說:“那我先過去了,有空再聚。”
等李思齊上樓的腳步聲消失了,錢與舟才吐出一口氣,他下意識去拿杯子,碰到杯壁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抖,于是他生硬地轉了方向,把手放了下去,按在大腿上。
莊定湉似乎沒注意到他的這點失态,他用着閑聊的口吻,問:“李思齊,是哪幾個字?”
“李就是木子李,思念的思,整齊的齊。”錢與舟回答他。
莊定湉往後靠在椅子上,微微點頭:“見賢思齊焉,這名字挺好的。”
錢與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嗯”了一聲。
莊定湉繼續吃蛋糕,奶油粘在盤子上,看起來有些雜亂。
錢與舟起身,盡量自然地講:“我去上個廁所。”
莊定湉沒有擡頭,他笑着說:“蛋糕要給你留點嗎?”
錢與舟笑了一下:“不用了,你都吃完。”
錢與舟推門出去,外面有些陰沉,他擡頭望天,太陽已經消失不見,雲層很厚,看起來就要下雨。
錢與舟沿着路走,看到垃圾桶的時候停了下來。他其實不想上廁所,只是找借口出來抽根煙。
錢與舟點了煙,尼古丁吸入肺部的時候短暫緩解了他胸口的疼痛,這個疼痛是從李思齊出現的那一刻開始産生的。
那一張臉,困擾了他這麽多年,這種感受就像胃裏有一塊石頭,永遠無法消化幹淨。
錢與舟沉默地抽煙,他不知道剛剛自己擺出了什麽樣的表情,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從容,仿佛他和李思齊一樣,對過往的感情早已放下。
他想起一件事,前不久有個高中同學結婚,他去了,同屆的高中同學坐了一桌。
席間有個同學談起李思齊,說他馬上要回國了。
這個同學說起李思齊是無意,他并不知道錢與舟和李思齊大學時期在一起過。但這一桌上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在看錢與舟。
那些目光都不算友善。
錢與舟笑了笑,端起酒杯說:“其實我有個好消息要說。”
這下沒看他的人也擡起了頭。
“我要結婚了。”錢與舟很顯擺地展示了自己的戒指。
剛剛提起李思齊的同學被轉移了注意力,他很驚訝地說:“你小子悶聲幹大事啊。”
他露出一點八卦的表情:“上次同學聚會你還說你單身呢,這才過了多久?”
錢與舟微笑着說:“這就叫緣分到了。”
“他是個很好的人,能和他結婚是我的幸運。”錢與舟露出很幸福的表情,語氣也恰到好處,會讓人覺得他真的很珍惜他口中的那個人。
大家也沒有追問他,這些不過是吃飯時的閑聊,不管是李思齊和錢與舟的往事,還是錢與舟當下的愛情故事,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真的在乎。
後來就是鬧哄哄的敬酒,大家把新郎新娘圍住了,一邊說着百年好合一邊起哄讓他們親一個。
可能直到那個時刻,錢與舟才有要和莊定湉結婚的實感。
他想,不管兩人之間如何,至少在這個婚禮儀式上,每一對新人看起來都能天長地久。
煙燃盡了,錢與舟回過神,他機械地把煙揿滅,扔進垃圾桶。
錢與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往回走,再次進入咖啡店的時候外面響起了雷聲,聽起來很悶,可能還離這裏很遠。
莊定湉坐在那裏,面前的那盤蛋糕剩下一半,因為受力不勻倒在盤子裏。他的目光落在對面的空椅子上,好像在出神。
錢與舟走過去,一屁股坐下來,胳膊撐在桌上靠近莊定湉,笑着說:“湉哥,我有個主意。”
莊定湉歪頭,神情看起來有些淡漠。
錢與舟跟着他同角度歪頭,笑着說:“找個時間去拍個結婚照吧。”
“不是領證用的那種,而是那種像寫真一樣的。”錢與舟比劃了一下。
莊定湉有點茫然:“拍那個幹嘛?”
錢與舟一愣,眨了眨眼,說:“那用處可多了,除了留作紀念之外,還可以擺在家裏,做成相冊,當朋友圈背景,最近的用處嘛,可以用來當我們婚禮的迎賓照。”
莊定湉“嗯”了一聲,有點勉強地說:“聽起來還不錯。”
“感覺你不喜歡?”錢與舟有點納悶地看着他。
“我不喜歡被拍。”莊定湉說。
錢與舟抿了下嘴唇,表情有點失望,但還是說:“我懂,你是不是會覺得很尴尬,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莊定湉往後靠,點了點頭。
“那算了。”錢與舟也往後靠進椅背,體貼地說,“不拍也沒什麽。”
莊定湉看他一眼,覺得他臉上的失落太過明顯,所以他想了想,又說:“沒事,我想起來,我有個大學同學是攝影師。”
錢與舟眼睛一亮:“認識的人拍就沒那麽尴尬了。”
莊定湉看着錢與舟期待的眼睛,感覺自己都快看到他那根不存在的尾巴在搖了,他不自覺翹起唇角,說:“我去跟他聯系一下,約好了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