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也沒見你多盼我回來
第24章 也沒見你多盼我回來
莊定湉澆完了花,轉進家裏,去廚房洗手。
廚房裏有張小桌,錢與舟正坐在那裏吃早飯。
錢與舟一看到他,忙把頭低下了,裝出一副認真吃粥的模樣,他的耳廓還殘留着一點未褪盡的紅。
莊定湉慢條斯理地擰開水龍頭,聲音帶笑:“怎麽了?不好意思了?”
錢與舟含糊地說:“哪有?”
莊定湉擦幹淨了手,把錢與舟旁邊的椅子拖開,坐下了。接着伸手拿起碗裏的鹹鴨蛋,小頭朝下,輕輕一磕。
錢與舟看着,忍不住說:“你怎麽敲小頭?”
莊定湉慢悠悠地剝蛋殼,有點疑惑地歪了下頭。
“我小時候因為敲雞蛋敲小頭還被罵過。”錢與舟說。
莊定湉把這個鹹鴨蛋的殼剝了一半,遞給錢與舟,表情淡淡的:“這有什麽要緊呢,反正結局都是一樣的。”
莊定湉身上總帶着一點豁達,錢與舟沖他笑了笑說:“也是。”
這個鹹鴨蛋腌得漂亮,一筷子戳下去,油都湧了出來,蛋黃油汪汪,顏色通紅,像初生的太陽。
錢與舟就着鹹鴨蛋把剩下的粥喝完了,在這個過程裏,莊定湉坐在他身旁,托着臉,安靜地看他。
錢與舟被他看得心虛,喝完放下碗,有點不自在地說:“你老看我幹嘛啊……”
莊定湉托着臉,眼角輕輕勾起一點,沒有回答,只是在桌下把腳擡起來,用腳尖碰了碰錢與舟的小腿。
錢與舟眼睛都瞪圓了一點,他清晰地感受到,莊定湉的腳尖沿着他的小腿很慢地向上滑。
錢與舟身體都僵了,他下意識用手把着桌子邊緣,連呼吸都緩了。
看他這樣子,莊定湉臉上笑意更盛,過了一會兒,才沒事人那樣地把腳撤了,說:“看你可愛。”
錢與舟頓時耳朵臉頰一起發熱,恨不得就地把臉埋進碗裏去。
莊定湉起身,心情很好地說:“把碗收了,我們得走了。”
按照原計劃,他們今天是要從杭州出發去蘇州的。
但由于臨時來了桐廬,只好比原定時間更早一點出發才趕得上去錢與舟家裏吃午飯。
錢與舟選擇午飯是為了不用在家裏住,也可以少一些需要和自己父母相處的時間。
他們和外婆還有小姨道了別,外婆握了握錢與舟的手,很慈愛地讓他下次再來玩。
錢與舟還有點頭疼,所以是莊定湉來開車。
上了高速之後就有點無聊,錢與舟沒什麽精神地撐着臉,在數前面的車牌號。
“說起來,你都沒跟我說過你父母是做什麽的。”莊定湉開口道。
錢與舟轉過頭,看到莊定湉戴着戒指的左手按在方向盤上,有一種很成熟的魅力。他輕輕嘆了口氣,說:“他們都是老師。”
“那你還是教師子女了。”莊定湉說。
錢與舟皺眉:“因為這個我可慘了。”
莊定湉偏頭,看後視鏡的同時順便看了錢與舟一眼:“壓力很大嗎?”
“我媽是小學老師,我爸是初中老師,我舅舅呢,又是高中老師。所以每次試卷還沒批完,他們已經知道我錯哪裏了,真的很恐怖。”錢與舟一回憶感覺頭更疼了。
“加上他倆能力都強,都是學校的領導,那我作為他們的兒子,也應該一樣優秀才對。”錢與舟又嘆一口氣,“我小時候真的很怕考試。”
“上次聽你說過你的大學,L大是985啊,這還不夠好嗎?”莊定湉有點疑惑。
“我高中成績挺不穩定的,高考發揮還不錯,但也說不上多好,我爸媽為了面上好看,讓我選了L大。”錢與舟誠實地說,“其實我的分數只能堪堪滾進L大,後來專業被調劑,去學了廣告。”
“我畢業後在北京找了個公司上班,壓力也挺大的,天天給甲方做孫子。”錢與舟閉了閉眼睛,“我父母也不滿意,他們想我不如回家去,考個公務員最好。”
“但你沒回去是吧。”莊定湉猜測道。
錢與舟點點頭:“也算是機緣巧合,我就進了南京這家唱片公司,一開始也是做營銷廣告那塊的,後來遇到了時瑞,我們挺投緣的,我就申請去做他們樂隊經紀人了。”
“那你爸媽應該更不滿意了吧。”莊定湉臉上挂着一點淡淡的笑意。
錢與舟有點尴尬地撓了撓頭:“那肯定啊,他們覺得我在做一些不三不四的行當,給他們丢臉了。”
“所以一會兒去我家,可能氛圍會不太好,但他們不是沖你。”錢與舟仰起臉看莊定湉,很誠懇地說,“他們只是看我不順眼,和你沒關系的。”
“沒事,昨天在我家也沒好到哪去,我還覺得對不起你呢。”莊定湉平靜地說。
車廂裏靜了一會兒,莊定湉隔了幾分鐘才繼續問:“那你的性取向他們接受了嗎?”
“一半一半吧,畢竟現在同性結婚已經稀松平常了,他們認識的人裏也有一些。比起我這亂七八糟的工作,找對象倒是次要了。”錢與舟忍不住笑了一下,“而且湉哥,你這麽好看,這麽優秀,他們不會對你不滿意的。”
莊定湉把右手伸過來,揉了揉錢與舟的腦殼。
錢與舟覺得他這樣就像在摸小狗,但他又挺喜歡的,就不動聲色地往上挪了一下,讓自己的頭頂更大面積接觸莊定湉的手心。
“你喜歡自己的工作就好了。”莊定湉縮回手,說。
錢與舟笑了笑,伸出手摸了一下剛剛被揉過的地方,輕聲說:“謝謝。”
好在昨天搬東西的時候,他們為了方便,把煙酒一類的全部裝進了車裏,所以今天來蘇州,只要去水果店再補幾箱水果就行。
錢與舟家住在8層,他們東西一趟拿不下,就先拎了禮盒上樓。
是錢明昭來開的門,他是典型的那種領導的體格,身材高大,略微有些發福,眉眼倒沒有變形,看起來十分俊朗。
“爸。”錢與舟幹巴巴地喊了一聲。
錢明昭瞪了他一眼,說:“我看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錢與舟抿嘴,嘀咕一句:“也沒見你多盼我回來。”
錢明昭只當沒聽見他這句話,他轉向莊定湉,上下打量了一番。
莊定湉露出一個得體的笑,說:“叔叔好,冒昧前來,打擾你們了。”
莊定湉特意打理過頭發,梳了露出額頭的發型,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帥氣,他氣質又成熟,看起來靠譜又優雅。
錢明昭的眉頭一松,笑着說:“小莊客氣了,快進來坐。”
“叔叔,還有點東西在車裏,我們現在先去搬上來,麻煩您開着門。”莊定湉禮貌地說。
“這孩子,來家裏吃個飯這麽客氣幹嘛,你先進屋來喝茶,讓與舟去搬。”錢明昭伸手去攬莊定湉的胳膊,丢給錢與舟一個眼神。
錢與舟無語道:“爸,你可真是我親爹。”
錢明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快去。”
錢與舟撇嘴,無比自然地從莊定湉的褲兜裏拿了車鑰匙,走了。
等錢與舟當了兩趟苦力終于完工,把東西扔在了門口,徑直跑到客廳,端起莊定湉的茶杯就猛幹一口,喘着氣說:“累死我了。”
錢明昭瞪他一眼:“你喝小莊的水幹嘛?要喝自己倒。”
錢與舟把杯子放下,“切”了一聲就往廚房跑了。
“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錢明昭有點尴尬地說。
莊定湉毫不嫌棄地拿起那個杯子又喝了一口,說:“與舟人很好,在生活中,反倒是他在照顧我更多一點。”
這話聽着讓人舒心,錢明昭壓了壓唇角,給莊定湉又抓了點堅果。
錢與舟一進廚房就吸鼻子,特別浮誇地說:“葉女士,你簡直神廚在世。”
葉輕舟正切着蔥花呢,瞥他一眼,淡淡地說:“回來了。”
錢與舟特別有眼力見地拿起另一條圍裙,給自己圍上了,說:“媽,有什麽要幫忙的,我來給你打下手。”
葉輕舟戴扁框眼鏡,眼神銳利,做事麻利幹練。不過這些年因為身體不好,脾氣也和緩多了,她看了錢與舟一眼,說:“你那位呢?”
“湉哥被老爸拉着喝茶呢。”錢與舟系好了圍裙,湊過來,說,“還差什麽菜要做?我來弄,你出去看看你的準女婿。”
“再炒個土豆絲,做個鳝魚,插空把螃蟹蒸了,腌篤鮮在鍋裏你看着點。”葉輕舟把圍裙解了,仔細洗了下手,理了下頭發,“我出去見見客人。”
錢與舟一臉乖巧地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等葉輕舟走了,錢與舟把螃蟹上鍋,趁着紅燒鳝魚焖鍋的間隙,鬼鬼祟祟走出去,探了半個頭看客廳。
他父母都背對着他,莊定湉坐在對面,手裏拿着茶,眼角帶笑,一副應對自如的樣子。
錢與舟松了口氣。
他一開始鑽進廚房也是怕他爸看着他嫌煩,進而會把情緒帶到莊定湉身上,他與其坐在那兒給人添堵,還不如去幹點活顯得懂事。
但避開了又覺得不放心,畢竟莊定湉不是個喜歡社交的人,平日裏話也少,第一次見他的人會覺得他高冷,不好相處。
思來想去不放心,就出來看一眼。
錢與舟沒想到莊定湉面對他父母會如此游刃有餘,跟換了個人似的。
甚至把葉輕舟都逗笑了。
錢與舟扒着牆,又是欣慰又有點困惑,心裏想着,這要是演出來的,也太厲害了點。
錢與舟偷聽半天得出結論,他湉哥看來真是只狐貍,只要他願意,就能把人哄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