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小花園裏,弘晝撿起兩顆小銀子,拍拍,捏在手裏。
小弘歷生氣的拍他手:“不許要他的臭銀子。”
“這是物證。”弘晝晃晃拳頭,小臉兒配上奸詐的笑,莫名可愛,“咱們找阿瑪告狀去!”
“阿瑪才不會聽我們的。”小弘歷噘嘴。
三哥在阿瑪面前,對他和弟弟笑得可親熱了。
他跟額娘說三哥偷偷罵他和弟弟,額娘還訓斥他不許再說這種話,見了三哥要恭敬有禮。
他之前還不明白,三哥都“兄不友”了,他為什麽還得“弟則恭”?
後來知道了,大人不相信小孩兒說的話,他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弘晝無所謂:“聽不聽是阿瑪的事,告不告狀是我們的事。小孩子受了委屈就得找爹娘啊,告訴額娘沒用,不得找阿瑪啊?”
“為什麽告訴額娘沒用?”小弘歷今兒似乎忘了在弟弟面前維持當哥哥的權威,追着弘晝問道。
弘晝嘆口氣:“因為鈕钴祿額娘最喜歡你,我額娘最喜歡我,李額娘最喜歡三哥。我做錯了事我額娘不舍得罰我,三哥做錯了事,李額娘不舍得罰三哥。”
“李額娘是側福晉,咱們倆的娘是格格,側福晉比格格大。咱們娘就算是去找李額娘要說法,只要三哥不承認,咱們全都要去道歉,說不定還得挨罰。”弘晝感慨,“後院就是這麽殘酷!咱們雍王府還算好的了。”
小弘歷低着頭,踢一腳面前的小石子,悶悶道:“那咱們也別去找阿瑪了,就當沒聽見三哥罵咱倆了。”
“那怎麽成!委屈不能過夜!今天吃了虧,就得今天找回場子!”弘晝自信滿滿,“你放心,這回三哥肯定要挨罰!”
何止挨罰呀,少不得一頓打!說不定還有附加罰跪抄書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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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晝心裏那叫一個舒暢,一點沒有欺負小孩的自覺,他現在還是更小的小孩呢!
就算沒有手上的物證,這把也穩了。
嘿嘿嘿,明天就要進宮,四大爺肯定不能讓他和小弘歷蔫了吧唧的去。
他學着小弘歷的樣子,很快做出個委屈的表情來,想了想,提醒小弘歷,“揉眼角,像我這樣,握着拳頭,拿手背幹淨的地方揉眼角。”
小孩兒皮膚嫩,随便揉兩下就能紅,這樣看起來就更委屈了,完美!
小弘歷照做,總覺得弟弟現在變聰明了!
兩人也不回自個院子了,埋頭沖去前院。
弘晝覺着,若是耿格格和鈕钴祿格格知道了,肯定會攔着不讓他們去告狀。
在她們眼裏,弘時是長子,就算以後雍王府的爵位不是他繼承,只一個長兄的身份,自己和弘歷就不好得罪了他。
雍親王世子的身份,這兩位額娘就沒想過。
就算福晉不能生,還有年側福晉的孩子和弘時。
小弘歷沒想這麽多,弟弟想要找阿瑪告狀,他就陪着一起。
蘇培盛在書房門口攔住了小哥倆,“四阿哥,五阿哥,怎麽玩到這來了呀?奴才帶兩位阿哥吃點心去?”
小弘歷仰起頭,語氣堅定:“我們來找阿瑪告狀。”
他是哥哥,有弟弟一起在大人面前的時候,向來都是他先開口說話。
蘇培盛見他眼圈紅紅,鼻子上沾着灰,衣裳看着也不大幹淨,心裏咯噔一下。
再一看邊上的五阿哥也好不到哪去,心下了然,這是小哥倆打架了呢。
不過,既然都好聲好氣的一起來“告狀”了,多半也沒什麽事了。爺好聲寬慰幾句,又是高高興興的好兄弟,不耽擱明兒進宮。
“那勞煩兩位阿哥先等等,奴才這就去通報。”蘇培盛轉身,心裏想着措辭。
得說,“四阿哥,五阿哥在門外打架!”
小孩兒沒耐性,等的時間長了,一委屈,哭起來就止不住。若是哭腫了眼睛,爺心疼了,自己少不得要受罰。
“阿瑪!”
“阿瑪!”
兩聲中氣十足的叫聲,不說院子裏的四爺聽到了,守門的小太監猛地一抖,只覺得耳朵都被刺了一下。
蘇培盛加快了腳步,他就說小孩兒沒耐性!
四爺已經快步走出來了,“弘歷,弘晝怎麽了?”
他視線一掃,詢問,“可是打架了,要阿瑪來評評理?”
兩小孩兒齊齊搖頭。
弘歷這會見到阿瑪,是真覺得委屈了,委屈得眼淚都憋不住。
他沒惹三哥,離三哥遠遠的,三哥不光罵他,還惡狠狠盯他。
弘晝在思考應該怎麽說,乾小四一個人的委屈頂兩,他一個冒牌小孩兒跟着委屈?
學不來呀!
看看沉迷于悲傷中的小弘歷,弘晝開口了:“三哥說我和四哥傻,我們找阿瑪告狀。”
蘇培盛心裏咯噔一下,擺手揮退小太監。三阿哥十歲了,對弟弟不慈,可不是什麽好名聲,尤其是在皇家……
“弘歷別哭了,進屋來慢慢說,阿瑪給你做主。”四爺蹲身下來,給小弘歷擦眼淚。
弘晝這話說的不清不楚,還是問問弘歷。
四爺一左一右牽着兩小孩兒的手,吩咐蘇培盛,“叫廚房送兩碗桂花蜜酥酪來。”
“再加兩份銀耳雪梨紅棗羹和綠豆糕。”弘晝揉揉肚子,“我餓了。”
小弘歷停止了抽噎,弟弟這麽一說,他好像肚子也餓了,不想哭了。
四爺面色好看了些,“按五阿哥說的來。”
“嗻。”蘇培盛躬身後退後幾步,快速離開是非之地。
四爺問:“弘歷說說,在哪遇到你們三哥了,你們在幹什麽,三阿哥怎麽說的?”
小弘歷口齒清晰:“明兒要去給皇瑪法磕頭,我和弟弟就先去小花園練習給祖宗磕頭。”
弘晝點頭,表示他四哥說得半點不差,心裏豎起了大拇指。
這麽小的孩子,說話有條有理,一句廢話沒有。要不是他就是當事人之一,且是他提議去試試“跪得容易”的效果,他都要信了。
自帶直擊重點的敏銳,移花接木的本事!不愧是康師傅都誇贊過聰明伶俐的娃!
“三哥就拿着蛐蛐罐子,從竹子後面出來說我和弟弟傻。”
6啊乾小四,一句話告了兩個狀,還讓人有無限聯想的餘地!敏感多疑的四大爺最吃這套了!
弘晝補充:“四哥和我才不傻呢,給祖宗磕頭是應該的!不傻!”
他擡起胳膊往四大爺面前伸,“三哥還拿銀子扔我們,就是準頭不好,仍在了我們腳邊!”
嘿嘿,人證物證齊全!
四爺面色平靜,繼續問弘歷:“銀子是怎麽回事。”
小弘歷委屈:“三哥說我們見了他不行禮,剛才的磕頭就當是行禮了,銀子是賞我們的。三哥突然出來,看着兇巴巴的,我才不行禮的。”
弘晝服氣了,乾小四不愧是能寫出四萬多首詩的人,語言表達能力杠杠的。關鍵是吧,他才三歲,看他這委屈得直掉眼淚的模樣,這是天生的小白蓮哇!
哎,自己還沒發揮呢!他計劃的告狀是自己為主,小弘歷為輔,現在完全反了。
四爺打量倆孩子一眼,從頭琢磨他們的話。
他在宮中長大,小時候也沒少跟兄弟們打架。弟弟們因為一點小事打起來也是常有的事,吵吵鬧鬧日日不落。
小孩子不懂玩笑話,好意被當成歹意,甚至斷章取義,無中生有的事都見得多了。
小哥倆來告狀,全身上下都好好的,看着也不像是被欺負了的樣子。前頭聽了那些,他只當是弘時随口捉弄下兩弟弟。
這個年紀的孩子,招貓逗狗嘴還欠,偶爾“欺負”下弟弟,只要沒有壞心,都是尋常的事。
直到他看到這兩塊碎銀子。
打發下人才會用到的碎銀子!這裏面的嘲弄和惡意,已經不是兄弟間的玩鬧了。
他語氣平緩:“阿瑪知道了,你們三哥笑你們傻,還拿銀子扔你們,是他不對。阿瑪一會就去罰他。”
弘晝眼前一亮,穩了穩了,弘時的臀部要遭殃!
小弘歷高興了,兩眼亮晶晶,“罰三哥抄‘兄則友弟則恭’五十遍!”
四爺點頭,“好,罰他抄一百遍。”
小弘歷笑眯了眼。
弘晝期待:“讓三哥把他的蛐蛐給四哥和我玩!”
中二少年吶,現在多挨打,多被關,早些認清自己在四大爺心裏的地位。沒了想頭,說不定還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好少年!
康師傅家的傳統,教育從娃娃抓起,一個個的不卷也得卷,還真沒幾個不學無術的。
四爺:……
“玩物喪志,阿瑪給你們別的玩。”
弘晝:“騎馬射箭!”
哪有男人不愛騎馬狩獵的,既然都到圍獵合法的地了,早會早風光!順帶的還鍛煉了身體。
四爺點頭:“成,阿瑪尋到合适的小馬,就帶你們去圓明園學騎射。”
弘歷兩眼放光,拍手:“騎馬!騎馬!”
弘晝送上高帽:“阿瑪你真好!阿瑪是最好的阿瑪!”
小弘歷跟着學:“阿瑪是最好的阿瑪!弘歷最喜歡阿瑪了!”
弘晝倪他一眼,等見了康師傅,你最喜歡的就是皇瑪法了!
四爺眉眼浮上笑意,天倫之樂,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