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雨水滴答,近幾天氣象局公布臺風即将登陸,這幾天天氣陰沉,烏雲堆積,就連沉悶的空氣也被吹散了些許。
八月份過去,九月份來臨,秋雨也跟着淅淅瀝瀝落下,甜品店內,周松綁好圍裙系帶,把門外放着的試吃牌子和桌子搬回來,站在門前仰頭去看,一滴雨從空中墜落到他的額頭,滑下,惹得他不由眯起眼睛,擦掉那滴雨。
“周松,站那幹嘛,下雨了,別淋到雨感冒了。”
林志在店裏面招呼,“進來吃點下午茶,我剛烤了曲奇呢。”
周松應聲,進門時門口的風鈴被吹來的風刮響,叮當叮當,伴随着淅淅瀝瀝落下的雨聲,像是譜作了一首輕快的小曲。
周松難以自控地又想到了金佑安,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見過金佑安了,自從那天晚上之後,他沒有回過公寓,金佑安也沒來找過他。
他本來還想找拿行李的借口回去一趟,可惜到了小區樓下遇到小智,小智欲言又止,最後低聲說:“你的東西都被佑安姐扔了,我過去的時候東西都沒了。”
很難說當時周松是什麽感受,不過他當時臉色應該不太好看,因為小智一直用擔憂的表情看着他。
好像一切都回歸了正常的軌道,他和金佑安,就像陌生人一樣簡單而自然地分開,回歸到了不同的兩個世界裏面。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
“怎麽了,忽然又站在那裏,快把門關上,雨撇進來了。”
思緒回籠,周松看見林志急匆匆地跑到了門邊把門關上,剛好把飄進來的雨阻隔在了玻璃門外,玻璃瞬間印上點點雨痕,轉頭推着他往店內走,烘焙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店,叫人有些飄飄然。
兩人剛走幾步,就聽到了驚呼贊嘆的聲音從店內坐着的店員口中響起。
“哇,金佑安長得真漂亮,這長公主演的又美豔又霸道。”
周松走路的動作一頓,又很快恢複自然繼續往前走到位置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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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表情沒什麽異樣才微微松口氣。
周松這段時間看似很正常,實則總是會發呆,林志疑心他是和金佑安吵架并且冷戰了,說不定還處在失戀狀态。
失戀的人情緒最不穩定,他可不想刺激周松。
可店員不知道這個情況,她一邊拿着手機刷視頻,一邊用勺子挖蛋糕吃。
下雨天店內沒什麽人,林志也是大方和氣的老板,她就開了聲音外放,當金佑安的聲音從手機裏流露出來時,周松也沒忍住朝對方看了一眼。
店員發覺,便把手機伸出來給他一起看,她說:“你也喜歡金佑安嗎?他真的挺好看的,演技也不錯,最近劇透放出來一下就爆火了,比男女主流量還好,這劇有點意思,到時候我得充個會員看超前點播。”
手機視頻裏播放的是一身華服的金佑安靠在亭子裏看魚賞花的場景,烏發雲鬓,膚白貌美,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站起來之後比旁人都高一大截。
在現實生活中都吸引人注意,更別提在影視劇中了,身邊都是嬌小的女生,金佑安就像一只發育過良的超大型貓咪。
“就是太高了,有點出戲,不過長腿美女我更愛了。”店員感嘆,“聽說還是反串呢,這臉也是沒誰了,男美女啊。”
周松臉上的表情不自覺放松了,聽到那句“男美女”下意識想反駁一下,但是話到口中還是沒說,說了就會暴露自己認識金佑安。
“咳咳,別看了,曲奇都要冷了。”林志敲敲桌子提醒店員一句。
店員“噢”了聲,放下手機,開始繼續吃東西,周松也端起氣泡水喝了一口,三人在店內吃了會兒東西,門外有客人躲雨,順便進來買吃的,店員便主動起身過去。
開學季,暑期工和臨時工都提早離開,店內只剩下一個正式的長期工,林志招聘的人還沒來,周松只是偶爾來幫一下忙。
店員離開,桌面剩下林志和周松兩個人,林志不禁問周松:“你還想他呢?你們到底怎麽吵架的。”
要是可以,林志也覺得周松能和金佑安和好是最好的,因為明顯周松還留戀着對方。
“都是我的錯。”周松搖頭,像之前林志旁敲側擊問的一樣,沒再繼續說下去。
林志拿他沒辦法,感情這件事不是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就行的。
他拿了塊曲奇餅幹全塞嘴裏,含糊道:“行吧,那你自己看着辦,反正人家現在是大明星什麽都有,你也得倒騰倒騰自己,把自己搞精神了,過兩天開學,你記得收拾好東西,看好課表,可別開學就遲到了。”
謝靜觀是T大金融學畢業生,畢業後還給母校捐了圖書館和教學樓,知道周松的事情後,在林志的建議下,兩人合夥商量看一下,給周松弄了個旁聽生證,除了學籍,和普通大學生沒區別,住宿也能申請。
周松新租的房子距離學校不近,要上學最好還是住宿。
“不知道宿舍空位多不多,搶宿舍的時候我叫謝靜觀用公司網絡搶的,他們網速快,聽他說是給你搶到了最好的宿舍區,還是二人寝,你去看了如果不是的話,我回去教訓他。”林志說着作勢揮了揮拳頭。
“謝謝你們,哪個宿舍都沒關系的。”周松笑着說。
“就當你這幾天給我幹活的報酬了,沒課的時候也過來這裏做兼職吧。”林志眨眼。
“如果你需要我的話。”
“當然需要了,你手藝那麽好,我招個老師傅底薪都開一萬多呢。”林志拍他肩膀,“不要想太多,先好好生活吧。”
周松颔首,随後便跟他讨論起曲奇的新做法來,直到雨停了,客人多起來,兩人才重新去忙碌。
開學當天是個豔陽天,謝靜觀和林志送林志到宿舍樓下,找到宿舍後幫周松搬好行李,謝靜觀就去和校領導喝茶談事情了,林志跟周松一起收拾東西,休息了一會兒就去逛校園。
“這兒可真大,跟我們那可不一樣。”林志跟周松吐槽,“我之前讀的那所大學,分到的校區在山腳下,爛得要死,宿舍都發黴,要不是因着這個我也不能跟謝靜觀認識……”
周松也點頭:“跟我以前的也不一樣。”
他以前的大學在南方,所在的校區有一片碧綠色的湖,一條橋連接教學樓與另一邊的行政區和宿舍,每次下課都會看見黑白天鵝在游玩,湖邊也有小船和救生圈,立着牌子禁止下湖裸游,聽說是有學生夜間逃課集體裸游,被保安抓到了還以為是犯罪份子。
“你以前?”林志疑惑不解,周松不是辍學了嗎?
“以前高中的時候。”周松反應過來,掩飾過去。
林志沒多想,“高中和大學區別還是挺大的,不過有一些大學校區環境還比不過高中。”
“欸!那看那邊有人打籃球欸,我們去看看。”林志說着看見不遠處的籃球場,拉着周松往那邊走去,走到了防護網外面。
裏面的确有七八個男生正在打籃球,少年手長腿長,穿着顏色鮮豔的籃球服,短發蓬松,額角濕漉,蓬勃的生命力從蹦跳、跑動的動作中躍出,小麥色的皮膚像是鍍上一層亮晶晶的水光。
其中有一個男生格外耀眼,俊朗陽光的長相,彎着眼睛,三兩步帶着球輕松一躍,手擡起往後,球就從他手中飛出,準确地投入框內。
坐在樹蔭長椅上的女生不由發出激動的尖叫,喊着他的名字:“陳堯!”
陳堯?周松莫名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年輕大學生就是好。”林志在旁邊說,“我以前是個只會在宿舍逃課打游戲的死肥宅。”
周松聽到打游戲,就把那點熟悉感抛之腦後,想到了之前跟金佑安一起打游戲的那個小孩yao2234,對方是T大新生,不知道會不會在學校裏遇到。
“走吧,不是說要去飯堂吃飯嗎?”周松說。
林志點頭,二人離開,打籃球的男生似有所感,忽然朝他們離開的方向看去。
他的同□□球過來,喊道:“看什麽呢?看那麽入迷。”
“我剛剛看見一個人和我的游戲搭子長得好像啊。”許堯撓頭說。
“你不是沒見過你游戲搭子嗎?怎麽就像了,憑空想象啊?”
“你不懂,就是一種感覺,所以我說像。”陳堯一擺手,“可能也是看錯了,不管了,繼續打吧。”
周松不知道這個插曲,他和林志在校園裏閑逛了一陣,又去飯堂充卡吃飯,到了下午,等到謝靜觀,三人就一起離開學校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車上時,周松總覺得謝靜觀開車的時候在後車鏡看過他幾次,他疑惑回望,對方就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再看了。
林志也發現了這件事,等把周松送回去後給了謝靜觀一拳:“你老是看周松幹什麽?”
“你吃醋啊?”謝靜觀笑眯眯地挨了這一拳,又壓低聲音跟偷情似的跟林志咬耳朵,“你知道我跟學校股東聊天的時候對方說了什麽嗎?”
“說了什麽?跟周松有關?”林志奇怪。
“嗯。”
謝靜觀點頭:“他們說,周松的名字本來就在旁聽生的名單上面,有人早就找過關系把他塞進來了,就像宿舍,就算我不搶二人寝宿舍區,名單上也有周松的名字。”
“……是江珞彥?”林志猜測,因為周松大概也透露了一點他和金佑安吵架的緣由。
謝靜觀嘆氣:“不是,他們說那個人姓金。”
……
對于謝靜觀和林志的聊天,周松并不知道,他回去後,準備查一下自己的存款。
他之前打工卡裏存了一些錢,加上後來給金佑安當了兩個月助理,金佑安斷斷續續往他卡裏打錢,算起來竟然打了三十多萬,周松去銀行查的時候也不由怔了怔。
他給小智打了個電話,響了十幾秒即将挂斷的時候,小智才接通,一接通,那邊聲音嘈雜吵鬧,周松險些沒聽清楚小智在說什麽。
好在小智也知道,所以很快走到了安靜的地方。
“小松哥,有什麽事嗎?”
“我……”周松張張嘴,緩和了兩秒,“我卡裏多了很多錢,助理工資應該沒那麽高,我打回給你,你轉給……他吧。”
小智一時間沒懂,反應過來後無言以對:“小松哥,你拿着這錢不好嗎?還回來有什麽用,老板又不差這點錢。”
“……我……”
“或者你直接跟他聊。”小智從他的停頓中聽出來點什麽,提議道,“你有他的電話,你們好好說,床頭吵架……不好意思,就是你有時候服個軟就好了,老板他的脾氣……我轉回去他會把我切了扔太平洋喂鯊魚的。”
周松苦笑:“他把我拉黑了。”
金佑安鐵了心要跟他一刀兩斷。
小智無話可說,正想給他繼續出謀劃策,聲兒還沒吐出,周松就聽到了一聲不耐煩的喊聲。
“趙智行,你耳朵聾了是不是?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看一下?”
是金佑安。
這聲音愈來愈近,幾乎到了耳邊,清楚地叫周松不由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聲被金佑安聽到。
“你在跟誰打電話。”大概是小智的表情動作暴露了什麽,金佑安的聲音變得冰冷刺耳。
“沒,沒誰啊,我的一個朋友。”小智含糊着說,“就是一個老朋友。”
“給我。”金佑安冷笑。
“……嘟嘟嘟……”
通話幾乎是在手機到金佑安手裏前一秒挂斷的,周松站在路邊,看着自己手裏的通話挂斷頁面好一會兒,忽然像喘不過氣來一樣蹲下來抱住膝蓋。
想聽見金佑安的聲音,想見他,但是不想聽見金佑安厭惡的聲音,不想看見他鄙夷憎惡的表情。
……
T大屬于重點大學,課業重,對旁聽生要求也高一些,在九月份開學後,周松就開始了正式上課的日子,忙碌了小半個月徹底安穩下來,耳邊也多了許多讨論金佑安的聲音。
随着《宮院深深深幾許》的播出,金佑安一躍跳過男女主爆火,他代言的品牌銷售量拔高,近些日子在媒體和短視頻都頻繁能刷到他。
周松起初聽到金佑安的名字還會停頓片刻,放慢腳步聽別人說,但久而久之,仿佛也習慣了,習慣即使自己不在金佑安身邊,也能以一種另類的方式随時處在金佑安的世界裏。
星期三上公共課時,教室外忽然一陣嘈雜叫鬧聲,交疊紛雜的腳步聲“咚咚咚”、“沖沖沖”地一股腦往一個方向跑,吵得樓下教室裏無論是老師的說話聲還是多媒體屏幕的視頻聲音都沒有辦法聽到,就像是打雷了一樣,令人短暫失聰。
“怎麽回事?現在還在上課呢!”
老師生氣地往外走,沒一會兒又一臉恍然無奈地走回來,臉上也帶着新奇,跟好奇地看着他的學生們解釋,“有個明星來上課被發現了,他是我們學校金融系的學生。”
聽到這裏時,周松心跳無端加快,腦海中一個猜想躍出。
他看向老師,就見老師啧了聲:“別說,明星長得就是漂亮。”
是金佑安。
周松也開始坐立不安,如其他學生一樣頻頻往外看,導致老師提早下課。
他跟随人群往外跑的時候,外面圍着金佑安的人已經被保镖和孫成驅散了不少,導致人海一片,周松踮起腳尖,遙遙地看見金佑安戴着口罩被護着離開。
周松失落地低下頭,也錯過了金佑安聽到身旁小智說的“好像看見小松哥”了之後,忽然扭頭看過來的一眼。
什麽也沒看見。
金佑安垂下眼睫,在護送中離開。
由于金佑安被爆來學校聽課,熱搜上舉高不斷,周松一整天都在聽身邊的人議論金佑安,他心不在焉地上完最後一節課,已經是傍晚六點。
他在飯堂打包飯菜帶回宿舍,走到樓層時,聽到了兩個男生竊竊私語,不時對視古怪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叫人作嘔的意味。
周松蹙眉,想快速從二人身邊走過,卻沒想到走過去的一瞬,聽到了“……在他衛生間裏裝個小型攝像頭……應該在洗澡,不知道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長得那麽漂亮……”
周松猛地頓住,兩個男生被他的動作吓住,一下沒說話,認出周松後又松口氣,擺擺手不耐道:“吓我們一跳,幹什麽呢?快走開。”
周松總是幫宿管做事,他們都眼熟了,這就是個老好人。
“你們剛剛說什麽?”周松回頭,咬着牙怒視二人,一字一句地問。
“關你什麽事啊。”男生不爽,“想出頭?還是能是粉絲,你以為你是什麽……”
話音沒落下,就被驚叫所代替。
飯菜打翻撒在男生身上,又掉落在地上弄髒另一個男生的鞋,油膩的觸感令他們震驚又憤怒,幾乎是立刻就要抓住周松發洩怒火。
“你瘋了!你踏馬的跑什麽!”
周松把他們的怒罵聲抛之腦後,快步往前沖,腦子裏迅速分析金佑安會在哪一個宿舍,這一層樓住的人不多,左邊只住滿了三個宿舍,兩個男生也住在左邊,而他的宿舍在右邊,住了六個人,只剩下一個空宿舍。
他迅速跑到右邊的空宿舍,兩個男生在後面追,追了幾步停下來,像是猶豫什麽。
從兩人的态度看,周松就猜出金佑安就在住在這邊的空宿舍。
不知道金佑安為什麽沒離開學校而是選擇住宿,周松腦子裏一團亂麻,甚至對孫成産生了抱怨,忽略了這裏是男生宿舍,為什麽作為女生的金佑安會在這裏。
他迅速找到一個幹淨到令人發指的宿舍門,在中午周松路過時,它還是髒兮兮的鏽跡一片。
“小姐,小姐……”
周松敲門喊,沒人應之後又喊:“佑安,金佑安……”
他的聲音急促着急,可憐得不行,整個人都要趴到門上去,門依舊沒開,緊緊閉着。
周松的聲音帶上哭腔:“你開門……”
門從內驟然打開,周松直接往前撲去,投入了一個充滿香氣的懷抱,臉頰和手觸碰到的是細膩的皮膚,不算柔軟,肌肉繃緊時硬邦邦的。
周松擡眸看見了近在咫尺的胸膛。
平坦、雪白。
“你看夠了沒有?”
被他注視的人把他拎起來站穩,冷冷地看着他:“你又想搞什麽鬼?”
金佑安剛洗完澡出來,急匆匆的,長發半濕潤地披散在身後,五官濕潤而美麗,下半身圍着浴巾,胸腹肌肉輪廓明顯。
周松呆呆地看他的臉,又看他平坦的胸,再看他浴巾下的某處。
“……你是男人?”
“……”
剎那間,金佑安表情五顏六色,像是被打翻了調色盤,下一秒,他抓着周松的肩膀把人慣在牆上,壓上去,銳麗的眉眼爆發出強烈的情緒,刺眼地叫周松感到恐懼。
他靠近周松,二人鼻尖對着鼻尖,下一秒幾乎能吻上,周松鼻尖充斥着對方身上皮肉透出來的香味。
短暫的沉默後,金佑安像個豔鬼一樣陰森森地笑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