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麽了我的大小姐

第13章

第13章

應編劇的要求，周松暫時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金佑安。

實際上周松對這件事仍保持一種不真實的看法，或許是因為導演暫時沒找到合适的人選，又看金佑安不排斥他，才找上他。

周松看了一下編劇發來的大概劇情，在看到其中一段劇情時，心裏生出些許異樣。

不過這的确是一段高潮戲，既為劇中長公主的殺青戲奠定了基礎，埋下伏筆，也豐富長公主的性格和情感。

周松只拿到這一段劇情，腦海裏都已然浮現了金佑安身着繁麗華服站在雨中的場景，那必定驚心動魄。

金佑安在娛樂圈的路将會徹底打開。

那時他還能守在金佑安身邊嗎？或者說，金佑安還需要他嗎？這個問題萦繞在周松的心頭久久未能散去。

下午金佑安的日常安排中多了一份去攝影棚當模特拍服裝的行程，周松跟過去忙了一會兒，因為攝影師靈感的緣故，金佑安還得多拍一套其他風格的照片，時間太晚，周松就先回家打算煮好飯等金佑安回去，只是沒想到，他出了攝影棚，還沒上車，就先一步遇到了一個熟人。

江珞彥站在車前，黑襯衫下擺繃緊，勾勒出高大健碩的身形，面容英俊冷漠，手裏夾着一根煙，微微垂頭，口中吐出霧氣，在看見周松後，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表情恢複平靜。

周松想，他或許是來找金佑安的。

“聊聊？”

雖然是詢問，但并沒有給人拒絕的機會。

他的助理在旁站着，打開了車門，對着周松微笑邀請：“周先生，請。”

周松站定片刻，最後還是上了車。

車內隔板打開，助理在前面開車，後座上周松和江珞彥各坐一邊，周松先開了口。

“江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

江珞彥側過臉，上下打量了周松一眼，依舊沒看出周松的特殊之處。

“周松，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也很普通的人，我倒是沒想到你能在金佑安身邊待那麽久。”

江珞彥掐了煙，車載香氛的花香味道淺淡，或許是因為同處一個空間的緣故，周松聞到了對方身上的煙灰，是薄荷味的。

“也算一個聰明人，知道跟着誰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江珞彥淡淡道，“也是，在孤兒院出來的人怎麽會是蠢人呢？”

簡單的幾句話，卻讓人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對方手下無處遁形。

周松垂着眼眸，視線落在自己放在膝蓋的手上，微微蜷縮着。

被揭開傷疤，他的表情沒有變化，逆來順受般，也沒有一句反駁。

這是原主的人生，和他的關系并不大……或許吧……

“江先生只是想說這些嗎？說完的話，我需要離開了，我還有事情要做。”

“回去給金佑安做飯？”

昏暗不明的車內，對方輕輕地笑了，這反倒讓周松感到窘迫。

他想反駁，又無從下口。

江珞彥的目光掠過周松毫無波瀾的臉，垂着的、溫順的，即使生氣憤怒也還是選擇了隐忍。

金佑安真的會喜歡這種人嗎？江珞彥不想相信，但調查出來的結果卻讓他不得不産生懷疑。

于是他直截了當地開口，表明了這一次談話自己的最終目的：“我要你離開金佑安。”

“要”，而不是“想”。

“作為一個傭人，一個有良心的人，你做得已經夠好了，我會給你一筆錢，給你一個光明的前途，讓你無憂無慮地過下半生。”江珞彥撐着頭，垂下眼睫，語氣平淡地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

他輕易地就能決定一個人的下半生。

話音落下，江珞彥看見周松訝異地擡頭看他，像是被吓到了。

“不用了。”周松的聲音很輕，大概是下意識的逃避，他又重新低下頭，人靠在車門旁，顯得很可憐的樣子。

江珞彥這才發現對方的瘦弱。肩背瘦削，穿着黑色的夏季薄T，貼着脊背骨骼，袖口空蕩，在不甚明亮的車內顯得羸弱，尤其是低着頭，只露出了一小片側臉和脖頸的皮膚，白生生的，叫人視線落下去。

江珞彥的視線停頓片刻：“或許你可以先看一下報酬，有些時候面對一些東西，人的想法是會改變的。”

江珞彥敲敲隔板，前面的秘書遞過來一份文件，隔板再度上升，文件被江珞彥扔到了周松的膝蓋上。

“看看吧。”

江珞彥早就準備好要來找他了，這次或許是意外，但是沒有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

周松意識到這一點，他接過文件，打開，發現報酬豐的确厚得令人驚訝，令周松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他并不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而是某個晚間八點檔的狗血電視劇裏，被惡毒婆婆企圖用錢和愛人分開的主角。

文件裏，只要周松願意離開金佑安，不僅自願贈予周松兩百萬，還給周松安排辦理本市T大的旁聽生身份，以及給周松專業高考輔導班，保證周松在明年正式考入大學。

“江先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周松拿着文件擡起頭。

“不夠？你可以再提你的要求。”

“不是不夠，是太多了。”周松搖頭，表情平靜且疑惑，“為什麽一定要我離開呢？對您而言，有我跟沒有我，有什麽區別嗎？”

因為穿書知道劇情的緣故，他待在金佑安身邊的唯一用處，就是可以替對方避免陷入危險，不讓金佑安成為這些男人們的金絲雀，免受一些不必要的痛苦，這對金佑安來說非常重要，但江珞彥并不知道這一點，所以為什麽對方一定要他離開金佑安呢？

面對周松提出的疑問，江珞彥一時之間竟覺出了幾分好笑，無論是對周松，還是對自己，或許說，還有對金佑安。

江珞彥只是在查看了周松和金佑安生活的兩個月裏，就發現了二人不同常人的親密，可這兩人卻完全沒有發現分毫。

這棒打鴛鴦的場面滑稽得令人啞口無言。

“你喜歡金佑安嗎？”江珞彥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

周松怔愣，不知道江珞彥的話題為什麽轉變得那麽快，他搖搖頭，“他還是個小孩。”

話語中不自覺的縱容與無奈，目光中流露出的仿佛想到對方的溫柔，都令江珞彥感到不可思議。

“你了解他嗎？”作為金佑安的追求者和合作者，江珞彥可是深刻地知道對方的難纏和麻煩。

可能只有周松會被騙。

“應該算了解。”周松的回答比較謹慎。

在他看來，金佑安就像是一只很難養活的高傲小貓，需要耗費許多精力，脾氣算不上好，可也算不上壞。

“你喜歡他嗎？”周松也問。

“或許吧。”江珞彥淡淡道。

金佑安對他而言，喜歡多于合适。

周松聽見這話，下意識蹙眉，“喜歡一個人，怎麽會是或許，你要是喜歡他，就該肯定地說是。”

江珞彥看着他不自覺流露出的不滿和提高的語調，挑眉訝異：“你生氣了？”

前面說了多少話都只是低着頭不說話，提起金佑安倒是開始打抱不平了。

“沒有。”周松表情一僵，随後側過頭。

車內又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周松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已經過去快二十分鐘了。

江珞彥看到他的動作，敲了敲隔板，示意秘書：“送他回去。”

車子啓動，車窗外風景迅速閃過，在路途中短暫的沉默後，江珞彥沒了心思繼續跟周松聊這件事。

“無論你離不離開金佑安，對我來說，只是多一件麻煩和少一件麻煩的區別，不過什麽時候需要去除麻煩，就不一定了。”

“如果你想像保姆一樣一直圍在金佑安的身邊，我也沒有意見，一團糟的人生，就像路邊的垃圾一樣，遲早會被掃地車掃走。”

他撐着下巴，銳利的目光如刀一樣刺進周松的心裏，“活在這個世上，聰明的人總會做出利益最大的選擇。”

車子恰如其分停下，到達了目的地，周松打開門下車，文件從車窗內被扔到他的懷裏，連帶着的還有一張不知何時夾在裏面的名片。

路燈灑落這地上，半開的車窗內，江珞彥的臉看不清楚，只有那雙黑眸慢慢地掃過周松，“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考慮清楚了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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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被周松放在了房間的抽屜裏，他回來後坐了很久，才動身去廚房裏面找食材，做了一份番茄雞蛋面。

做好之後已經是九點了，放在桌面的手機亮屏震動，小智發來消息。

智慧星：［小松哥，拍攝可能還是要很晚，攝影師為了補償我們，說請我們吃夜宵，佑安姐也一起，我們晚點回去給你帶吃的。］

小松鼠：［好。］

回完消息，明亮的客廳內，放在桌子上的番茄雞蛋面正在往上噴薄着熱氣，照得連裏面的油花都看得一清二楚，沒有食欲。

周松拿起筷子，自己吃完了這一碗番茄雞蛋面。

江珞彥有一句話說得沒錯，他的确沒有辦法給金佑安帶來什麽，只會像保姆一樣圍着金佑安轉，而這些事，任何一個人都能代替的。

金佑安真的需要他保護嗎？這個自穿進這本書就起來的念頭開始搖搖欲墜。

周松放下筷子，端起碗回廚房洗幹淨，随後洗了個澡，早早回房間休息。

雨聲淅瀝。

周松身上驟然發起燙來，他整個人埋在被子裏，呼吸沉沉。

身體的異樣使周松下意識簇起眉，張開嘴想要吐出熱氣，呼吸更涼快的、新鮮的空氣。

門被打開了，有人闖了進來，嘀咕着什麽。

“周松，為什麽我的晚餐沒有了？”

那個人坐在床邊，很不高興地問。

周松努力睜開眼睛，朦胧的視線中，烏黑的長發垂下，近在咫尺。

他無力的手蜷縮，輕輕拽住了那縷頭發。

然後就被抓住了手。

“周松……”

他連人帶被子被抱起來，微涼的臉頰貼在他的臉側。

那個人焦急地問：“你好燙，你是不是發燒了？”

周松靠在他的肩膀上，睜開一條縫隙的眼睛看着對方嘴裏不斷着急地念叨着什麽的模樣，說起來奇怪，這讓周松感到安心。

許久，他擡起手想要去碰碰對方，可手心濕潤發燙，于是他用混沌的，無法思考的大腦想了一刻鐘，就用手背輕輕地，蹭了一下對方的臉，只是手放下的剎那，不小心蹭過了其他地方。

幹燥而柔軟。

那聲音停下來了。

“生病了也不安分。”在陷入睡夢中前一刻，他聽到對方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