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江珞彥知道周松,金家沒破産前剛入職的傭人,破産後帶着金佑安逃走的普通人,不出意外,幾乎不會入他眼的人。
在試鏡現場的一面,江珞彥以為自己之後不會早起見到周松,即使見,也不會在這種場面見到,尤其是這種姿态。
把他當敵人了嗎?江珞彥罕見生出一點覺得滑稽的好笑。
“你以為我想做什麽?”江珞彥站在周松面前,身高的優勢使得他下垂眼睫看人時,居高臨下地冷漠。
常人被這樣一看都會下意識地躲避視線,周松也同樣表情變得些許不自然,可他很快調整,直視江珞彥,眼中沒有退卻不安。
“可能是我誤會您了。”周松退了一步,随後抓住金佑安的手,“不打擾您看夜景,我們先走一步。”
他越過江珞彥要離開,動作迅速,走動時帶起一陣風,碎發掠過江珞彥的臉側,使他不由自主側開臉,手卻猛地抓住了周松的肩膀。
握住的肩膀瘦削,能摸到鎖骨的骨骼,江珞彥力氣稍微重一些就像能捏碎。
只是很短暫地握了一秒,他的手腕就被另一只手給甩開了。
這次是金佑安。
金佑安陰沉着臉,警告似地冷冷瞥去一眼,好像江珞彥碰到的東西是他的逆鱗一般。
江珞彥也是在這一刻發現,金佑安對周松的與衆不同,相比于對周松膽大包天感到的好笑,這一刻江珞彥才真正地感到了滑稽。
他的視線再一次落到周松身上,帶着明顯的審視意味,可也只是匆匆一眼,人便從他身旁略過了。
江珞彥站在陽臺上往下看,幾分鐘後,兩個小小的身影從酒店門口走出,一齊上了車,離開了。
“江總。”夜風微涼,秘書悄聲走來,“今晚的酒席還參加嗎?李總他們想要邀請您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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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去查查金佑安身邊的人,叫周松。”
江珞彥頓了頓,又道:“事無巨細,都告訴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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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喝酒吧?”周松上車後問金佑安。
他坐在駕駛座上,認真開車,沒有側頭去看坐在副駕駛上的金佑安,眉頭卻皺着,語氣擔憂不安,像金佑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會遭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
金佑安莫名喜歡這種感覺。
“喝了一點果酒。”金佑安單手撐着車窗,手掌扶着下巴,微微側頭去看周松。
周松的的側臉比正臉秀致,睫毛并不濃密和卷翹,但長,只有在側邊看才能看出來意外的美麗,像夜風裏吹拂的點點枝葉。
周松聽到他的回複放下一點心,其實他起初還想問有沒有覺得身體又哪裏不舒服,小說裏下藥強制的劇情非常多,周松難免擔憂,只是這樣問目的性太強,金佑安恐怕會不高興。
“下次參加飯局,可以提前告訴我,我陪着你一起來。”周松決定還是有備無患,時刻跟緊金佑安。
金佑安沒喝多少,聽着周松的話卻有些飄飄然,他一邊心想周松太粘人太愛他,另一邊又有點小小的得意和憐憫,周松現在再好也配不上他。
“周松,你可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金佑安語重心長,“我們可是雇傭關系。”
恰好車停在紅綠燈,周松聽到這話略有些訝異地看向金佑安,對方脖頸到臉頰泛起很淡的紅,聲音拉着線,看上去像是喝醉了。
“我知道。”周松從車裏找出礦泉水擰開遞給金佑安,“喝點水,你是不是不能喝酒?”他委婉地問。
“我能喝。”金佑安不服氣地說,他又不高興了,不知道是因為周松對他的質疑還是因為那句我知道。
周松點頭說“好”,但還是把水遞過去,想讓金佑安喝幾口,畢竟金佑安看起來不像是很能喝的樣子,可金佑安鬧脾氣扭開頭,瓶口就怼到了他的臉頰,沾了一點水。
這可捅了簍子,金佑安眼睛唰一下就瞪大了,“你逼我喝水?!”
“……”
周松默默收回手,想抽紙巾給金佑安擦臉,結果剛一動,手腕就被拉住,大力襲來,整個人都被拉拽過去,身前綁着的安全帶繃緊,手中礦泉水瓶搖晃撒出水到二人身體的間隙之中,隐沒在黑暗裏。
近在咫尺的距離,金佑安幾乎能清楚地看見周松眼裏自己的倒影,就像周松把他放進了眼中,放進了心裏。
不知名的情緒侵襲了金佑安的心,也令遲鈍的周松感受到了怪異。
“小姐……”周松一手抓着礦泉水,另一只手被金佑安攥緊,整個人卡在安全帶和金佑安中間,并不舒服,金佑安的眼神在半明半昧的車內有種野獸般的侵略感,周松一瞬間汗毛直立。
他聲音艱澀,輕易牽動了金佑安的思緒,金佑安眼睫一眨,手不自覺松開,周松便重新坐了回去,心髒砰砰砰直跳,緩不過神來。
“滴滴——”
紅綠燈早已過去,車後傳來催促的鳴笛,周松趕忙開車,手裏的礦泉水又要擰,手忙腳亂時,金佑安從他手裏拿過礦泉水,仰頭喝下,喉結滾動,幾分急迫燥意。
周松開動車後忍不住往旁邊瞥了一眼,見金佑安側着頭靠在車窗上半閉着眼,像是睡着了,喘急的心跳這會兒才緩和下來。
車開回公寓的地下車庫,周松甚至都忘記了為什麽當時自己要給金佑安喂水,也忘記了之後為什麽會發生那種奇怪的,令人說不清道不明的事與情緒。
在把車停好後,好幾分鐘後,周松才去叫金佑安。
他試探着喊了幾句“小姐”,沒有得到回應,随後試探着伸手想要去輕輕推一天看似已經睡着了的金佑安。
只是他的手猶豫着剛伸出,就被金佑安一把抓住了。
金佑安的手心滾燙,抓得周松平和下來的心跳又加快了速度。
這一次握住的時間很短,金佑安睜開眼睛,手就松開了。
“到了?”金佑安聲音沙啞。
“嗯。”
周松打開車內燈,竟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直到聽到安全帶解開的聲音,那口氣松開,跟着解開安全帶下車。
地下車庫的空氣悶熱,周松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燙。
他跟金佑安從負一樓坐上電梯,在電梯反射出來的畫面中,周松看見自己微紅的臉頰和不自然的局促,反倒是金佑安随意松垮地站在一旁,黑色長發披落,眼尾微挑,看向他,眼裏不知怎的又有了叫人窘迫的笑意。
“怎麽臉那麽紅?”金佑安調侃了句。
“……有點悶。”周松聲音小小的。
金佑安心情變好,電梯到達樓層,二人一前一後地出去,走到公寓門前,周松下意識從兜裏拿出鑰匙開門,金佑安反站到他的身後。
離開破舊的城中村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金佑安偶爾還是會想起那裏。
他看着周松低頭開門,一瞬間有些恍惚,他靠近一步,聞到了周松身上在烘焙課上帶回來的奶油香味,這令周松很像一塊制作好的餅幹。
門咔噠一聲打開,周松回頭,看見金佑安眼神迷蒙地看着他,周松仍覺得他是喝醉了,于是不免擔心,伸出手要去扶他。
卻不想他張開手,金佑安先一步嚴肅了臉,擺出拒絕的姿态。
“你不要得寸進尺。”
周松茫然,手伸到一半,想起在車裏的事,又下意識要趕緊收回。這一回沒有被抓住手,金佑安卻是向前一步,那麽大一只的人,彎下腰,雙手摟過住他的肩膀,整個人靠了過去。
腰背被摟住收緊,像是要被摁進懷中骨血裏,周松剎那間聞到了一股冷香,還有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是他在樓下超市大促銷買的留香型洗衣液,買回來後金佑安嫌棄得不行,可他用來洗衣服後金佑安最後還是穿上了。
砰砰、砰砰。
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
“僅此一次。”金佑安在他耳邊說。
……
周松懵裏懵懂地被金佑安抱完之後松開,回了房間後還緩不過神來。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有發展到這個地步,金佑安是誤會什麽了嗎?
周松無法從自身獲得答案,思來想去,給林志發了消息。
[小松鼠:我有一個朋友……他想扶他喝醉了的朋友,結果忽然被抱了,對方還說僅此一次,這是什麽意思?]
[人傻志氣高:你喜歡你朋友?]
[小松鼠:沒有啊。]
[人傻志氣高:那你朋友可能誤會你在索求擁抱。]
[小松鼠:原來如此。]
原來在金佑安看來,他剛剛是想要索求擁抱嗎?
周松繼續打字。
[小松鼠:謝謝你小志。]
[人傻志氣高:不用謝啊,不過你朋友也是挺神奇,竟然誤會你想抱他,有點自戀了哈。]
[小松鼠:他喝醉了。]
周松自認為找到了答案,也忽略了萦繞在心中久久不去的思緒,他收拾好心情出去,準備給金佑安煮個醒酒湯。
在廚房倒騰了半個小時,湯好了,金佑安在浴室還沒出來。
周松疑惑不解,坐在沙發上看着慢慢變冷的湯,端起來又去加熱了一次,再盛出來時,浴室門打開,蒸騰的霧氣與熱氣飄散出來,噴香的沐浴露香味席卷了客廳。
金佑安穿着浴袍,腰間系帶松垮,脖頸至臉頰泛着粉紅,眼皮半阖着,漂亮的臉蛋有種奇異的被欲/望勒住又釋放的色/感。
他靠在牆上,看見周松,臉上有一瞬間不自在,人都站直了一瞬,但很快不知道想了什麽,心虛變得理直氣壯。
金佑安勾了勾唇,懶洋洋地開口:“煮什麽東西呢?聞起來臭臭的。”
“醒酒湯……”周松愣愣地看着他。
金佑安長發紮成丸子,利落的下颌線條,精致的眉眼全露出來,鋒銳的具有攻擊性的美麗直擊人的心靈。
他身上還沾着水霧氣,朝周松走去,周松端着湯不由自主後腿,腰卡在島臺,身子後仰,看着金佑安靠近。
“我不想喝……”金佑安略微彎腰,臉頰靠近周松,拉長聲音,像是在撒嬌,“我沒有喝醉。”
“那就不喝。”
周松微微側頭,避開金佑安過于灼熱的視線,卻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将脆弱的脖頸暴露出去,淡青色的血管,足以單手控住的肩膀……
金佑安直勾勾地看着,随後被周松輕輕一推,就像是貓被碰到一樣彈射跳開,有幾分狼狽地轉身大步走到沙發上,翹起腿搭着。
“周松,我說了僅此一次。”他義正言辭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