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一盆冷水從頭倒下來,我聽見幾聲笑,十分刺耳。
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往上爬。爬到氣管,咽喉,馬上就要噴湧而出。
“嘔——”
我捂着嘴側頭,卻沒有吐出什麽東西。
胸口悶着一口氣,胃裏很難受,濕噠噠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水滴從發梢滴落,落入領口,銷聲匿跡。
我被逼入狹小的空間,這裏臭氣熏天,因為空氣攝入不足,只能大口呼吸才能維持機體不缺氧。
他們的眼睛噴出一團火,焚燒着我。
接下來他們說的話我沒怎麽聽進去。在極端的環境下,只有自我意識會保護我。
容不得我逃避太久,一只手突然抓起我的頭發,扯得我頭皮發疼。
他逼迫我擡起頭來,用惡毒的嘴臉說道:“裝什麽裝?”
“哈哈哈哈看看他這副要死的模樣,我要是他,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喂,你真的是男的?是不是男扮女裝來讀書啊?讓我檢查一下。”
“操他媽的,不是啞巴就說話啊!”
他們的嘲笑從四面八方洩下。
突然,有人一腳踹在我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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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蜷縮着身體,試圖減緩這種疼痛。
那種頓痛不是一時的,我擡起頭去看對我造成傷害的人。
我要記得他的臉,等我哪天不想活了,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他。
一個巴掌甩在我的臉上,這次我清楚地聽見他說了什麽。
他說的是:“瞪什麽瞪?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他這一巴掌用力,耳鳴使我的神經也跟着刺痛。
他們只管盡情的發洩情緒,我是死是活,無關緊要。
有時候我都懷疑,既然這個世界這麽不歡迎我,為什麽還要讓我到來。
為了給別人的生活添點樂趣嗎?
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清淚滑下。
伴随着一聲“卡”,我像是從混沌中才脫身。眩暈,惡心,腦子一片空白。
電影終究不是現實,太過酷殘的真相沒有人願意去掀開它,因為會令自己陷入囹圄。
我從地上爬起來,一位青年朝着我伸出手,帶着歉意道:“剛剛對不起,不過你演的很好,我不自覺就跟着演下去。”
那只手寬大,我擡起頭,看不清楚他的臉。
該死的臉盲症一下子犯了。
我搖了搖頭,站起來說了句謝謝。
朵娅姐朝着我走過來,把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欣喜萬分道:“剛剛你的情緒拿捏的好到位,看得我心都揪了起來,你真的很适合鏡頭!”
第八遍,我終于過了,沒有過多給別人添麻煩。
“是嗎?謝謝。”我有些疲憊地笑笑,本來想保持沉默,又怕打擊到朵娅姐的熱情。
無法消受的熱情會給社交帶來壓力,我真的不喜歡社交,好像在耗盡自己。
孫志也走了過來,嘴角帶着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演的很自然,今天拍攝就到這裏吧,明天完成剩下的三分之一。”
二月份的天冷的發顫,我連打了兩個噴嚏,朵娅姐趕緊帶着我去換了衣服。
她把我裹的厚實,還專門給我準備了一杯三九感冒靈,預防我感冒。
按照今天的計劃,我打算去找蘇槐道歉,朵娅姐執意要送我,所幸取景地到蘇槐家不算很遠。
到小區樓下是七點左右,因為天氣緣故,天色黑了下來,但在城市裏,夜也如白晝,擡頭看不到幾顆星星。
那種布滿星星的夜空在我記憶中已經很遙遠,我窺視不到幾分從前。
“我在樓下等你?”朵娅姐也不問緣由,來的路上只拉着我聊些輕松的話題。
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聰明到誰都可以和她交朋友。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下來,擔心她等我太久,就說:“謝謝,朵娅姐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處理完。”
朵娅姐若有所思地點頭:“行吧,注意安全,我就先回去了。”
我揮手示意,“再見。”
看見她的車遠去,我才收回視線,跟着小區裏的住戶,進了小區。
蘇槐住在C區二棟二單元十六樓,我循着記憶中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
電梯間沒有人,我數着數字變小,最後變成一。
電梯打開,我走進去,按下十六樓。
找到蘇槐居住的門牌號,準備敲門的時候,發現我是空手而來,這樣上門道歉未免顯得太沒有誠意。
思及此,我往回走,按下電梯。
十四,十五……
“叮——”
電梯打開,裏面有個人影,我給他讓位置,對方好像愣住了,沒有出來。
我擡眸,蘇槐抱着貓站在電梯裏,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着我。
雙方都保持着沉默,電梯門即将合上,蘇槐連忙去按開門鍵。
他從裏面走出來,手撫摸着公主的脊背。
“大晚上找我有什麽事?”他語氣算不上和善,但不至于髒話滿天飛。
來的路上我想了許多的措辭,話到嘴邊卻只能說出:“對不起,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對。”
蘇槐擡眸:“李辭,你知道你錯在哪裏嗎?”
我即答:“那天不應該那樣對待你。”
蘇槐木着臉搖頭:“不對,你錯在我把你當朋友,你沒有把我當朋友。”
說罷,他從我身邊擦過,走到自己房子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
我站在樓道間,莫名的詛喪。我原來連自己錯在哪裏都不知道,真是活該沒有朋友。
“幹嘛呢?進來。”
蘇槐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雖然語氣很不耐煩,但是我立馬get到他的意思。
他只是拉不下面子。
聞言,我轉過身,跟着他進了房子。
蘇槐家沒什麽變化,那只貓還是老樣子。
飛速變化的是什麽我也看不清楚。
蘇槐去廚房接了杯水給我,我抿一口才知道,是蜂蜜水,清甜可口。
“李辭,你離開川城跟傅晏禮有關系嗎?”他坐在我旁邊發問。
我兩手捧着水杯:“嗯,我現在不是傅晏禮的情人。”
蘇槐看了一下外面,沉下一口氣說道:“前幾個月,傅晏禮找我解除了包養關系。當時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想讓你跟我搬去川城周邊的小五線生活,但你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怎麽都找不到。”
“咖啡店我也去過幾次,但是店長姐姐也沒法聯系到你。”
“李辭,你知道嗎,當時我以為你想不開自殺了。”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我,估計也不會那麽氣憤。
我真該死,在辜負人家對我的好。
我只能又說了句抱歉,蘇槐嘆口氣:“李辭,現在我問你,你要跟我一起換個地方生活嗎?”
想又不想,總覺得我對不起他的好意。
我如實說道:“我後天離開川城,蘇槐,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你要去哪兒?”
他居然沒有開口罵我,好稀奇。
“我也不知道,可能會出國。”傅晏禮給了我選擇,但我不想離開川城,要是按照他的意願,估計會讓我出國。